番外 喬蒼8 陪妳到很老很老的以…
盛宴 by 西子
2020-2-8 18:25
浴室悄無聲息關了燈,四面光潔如洗的琉璃墻壁,倒映出溶溶的兩三抹微光,其余壹片漆黑,只穿了絲綢肚兜的何笙伏在喬蒼胸口,軟綿綿膩歪歪的磨蹭他,那樣火熱灼烈的赤色,將她皮膚襯托得白皙嬌嫩,像壹株晶瑩剔透的葡萄掛在廣袤的樹梢,經窗外乳白色的月光籠罩,美艷。
他走出兩步,往上顛了顛,何笙黛眉微蹙,朝他臉孔打了個哈欠,他看她仿佛晨露中花骨朵似的楚楚可憐,故意板著臉問她下不下去。
她搖頭,蓮藕般的手臂纏得更緊,生怕被他丟出,他沒了法子,索性擁抱她壹起沈入浴缸,溫熱的水花如海浪起起伏伏,喬蒼輕輕捏了捏她,他想知道他這樣精心餵養,百般呵護,她有沒有胖壹些,還是依然清瘦孱弱,雖然好看,他卻心疼。
何笙許是覺得癢,咯咯嬌笑,往另壹處躲藏,手臂胡亂撲棱中,水花四濺,將她和他的臉都浸濕。
他趁她未曾留意,指尖挑撥頸後的絲繩,濕了邊角的肚兜倉促落下,冰肌玉骨,白裏透著粉紅,涼意襲襲時,她驚呼壹聲貼向他,笑瞇瞇藏起自己,讓他來找。
她就在他懷裏,他還找什麽,他知她又胡鬧,手將她撈起,這銷魂蝕骨的溫香軟玉,這燦若桃李的面龐,這是他耗盡半生等待,才終於等來的世界。即使不是他的全部,也是四分之三那麽多,那麽重,他不允許任何人觸碰,更不允許自己讓它破碎,雕零,枯萎,他想要用盡壹輩子時光,令它永遠都燦爛,美好,歡喜。
她不安分蠕動,響起嘩啦啦的水聲,“喬先生怎麽不找我?妳猜我藏在哪裏。”
喬蒼陪她嬉鬧,伸手往半空壹抓,“妳藏在櫃子裏。”
她笑著咬唇,“不對,再猜。”
他又說,“在窗子外。”
她忽然沈了臉色,連壹句不對都不肯說。
喬蒼忽然明白,握著她的手,按住自己心臟,那裏沾滿水珠,已經由溫熱變得冷卻,他說喬太太藏在這裏。
何笙復而媚笑,柔情刻骨,壹對彎彎如月的眼眸,溢出純情的波光,“雖然知道喬先生是花言巧語哄騙我,可我還是願意聽。”
她還記得啊,他這四年間,那壹聲聲何小姐,或者暗藏刀槍,或者滿腹算計,或者色情下流,或者熱情如火,她後來被他練就出本領,只要壹聽他開口,便知他想做什麽,幹幹脆脆去堵,去抵擋,他以為她聰慧玲瓏難馴服,其實她早就猜到了他心上。
她最初遇到他,也不是這樣信手拈來,她也逃得驚慌失措,恨不得藏在周容深衣服下,不被他看到。他那時愛戲弄,對她圍剿得興趣盎然,他們仿佛是如來與猴子,他總是穩如泰山不動聲色,而她也有能耐,能上天入地,敢去閻羅殿鬧小鬼,世人說她狠毒發指,卻不知她怎麽都逃不出他的五指山。
他也曾認輸,投降,退讓,給她碧海藍天,讓她掙脫,讓她離去,讓她安穩生活,可她頑皮囂張,跑出幾步又惹禍,壹個筋鬥雲翻回來,把她自己的世界都鬧得天翻地覆,他不得不再次出手,直到最後她懶得跑了,跳入他的囚牢,再也不逃。
何笙懶洋洋瞇眼,柔順烏黑的長發浮蕩在水面,像極了珠海寺廟那晚,泛舟遊湖,船艙壹晚。她那時也是如此,面帶潮紅嬌喘連連,月影清華婆娑妖艷,令半開的荷花、墨綠的蒼樹、蕩漾的水波、盤旋的鷗鳥盡數失色。
她凝望窗子口滲透進入的星光,“喬先生,我想去壹座很遙遠,有湖光山色的城市。”
他仰臥在浴缸中,任由她折騰,水漫過臂彎,傾灑在磚石,他笑問什麽時候。
她說如果可以,我明日就想走。
他沒有回答,他在想那是怎樣的城市,怎樣的生活,讓她如此向往喜歡,寧可拋棄榮華富貴,拋棄她這麽多年不顧壹切掠奪征服的籌碼,也要去過壹過那歲月。
她滿眼都是期待和明亮,壹只手在空中比劃著,“壹棟木梁瓦片築成的屋子,懸在湖上,或者山澗,圈出好大壹片院子,養我喜歡的動物,妳會陪我看朝陽,看落日,我們在黃昏時去湖畔釣魚。什麽都不缺,也什麽都不擔憂。壹直到很老,很老的幾十年後。”
他聽到她的勾勒和描述悶笑,喬蒼知道,那樣的生活永遠不會實現,不是他不肯給,而是他給不了,他們都不是可以拋掉壹切的人,即使拋掉了,殘酷的現實也會逼迫他再次撿起。
失去了權勢,失去了金錢,他不敢想那會是怎樣的黑暗,怎樣的悲慘。
他甚至無能為力保護她,擁有她,只能眼睜睜看她被掠奪,那些血雨腥風,更要將他狠狠壓死,讓他死無葬身之地。
二十年前他若猜到,他會遇見這樣壹個女人,他也許不會走上這條路,而是壹條他可以隨時抽身,不會付出代價的簡單平凡的路,送她現世安穩,送她歲月靜好。
然而那般平庸無能的喬蒼也根本不會遇到何笙,他大抵連看她壹眼的機會都沒有,便被繁華錦繡貧富分明的世俗所擠散,她將成為此時的他,遙不可及,風華正茂,驚鴻壹瞥。那麽他的犧牲和放棄便全然沒有意義。
他吻了吻她額頭,“喬太太瀟灑了這麽多日,今晚妳先生回來,也沒點表示嗎,休想渾水摸魚。”
何笙撲哧壹聲笑出來,她捏緊喬蒼的臉,將他英俊好看的容貌擠出皺巴巴的樣子,“喬先生想要什麽表示,是刀子戳,還是毒藥煨?”
他饒有興味問什麽刀子,什麽毒藥。
肌肉不自覺膨脹。
“溫柔刀,斷腸藥。催人老,蝕人心。”
他壓抑住愈發急促的呼吸,何止,還會要人性命,讓人壹夜之間精魄殆盡,成為枯骨,幹皮。即使他千頭萬緒,四面楚歌,她衣衫盡褪的壹刻,他還是會不顧壹切忘乎所以。
她仿佛無根的落葉,飄零的浮萍,月下的漣漪,散開在這香氣陣陣的空中,瀑布綢緞般光滑的長發,遮住他眼前,他借著細細密密的罅隙,借著淺淡清幽的窗外光束,看清她媚態橫生,秋波婉轉的臉,她真是美,真是媚,世上的語言太過蒼白,太了無生氣,不足以形容她震撼的攝魂的婀娜,喬蒼見過那麽多美人,唯折服在何笙手中,她的韻味該怎麽品嘗,才能厭倦,無趣,她若是會媚術,會巫蠱,他也心甘情願。
喬蒼十分清瘦,欣長挺拔的體型不論穿什麽衣衫都好看。
何笙滾燙濡濕的手掌掠過他劇烈顫動的胸膛。
喬蒼的腹肌是壹塊塊,呼吸時會膨脹,平和時也挺拔健碩,那道三角人魚線,無時無刻不散發出誘惑的光澤,他皮膚很滑,很幹凈,沒有絲毫汙穢與褶皺,就像他這個人,英俊清朗,皎潔似月,該是怎樣的女子,才能抗拒對他的幻想,他越是不言不語,剛烈禁欲,越讓人恨不得壹探究竟,霸占擁有,在這張皮囊淺表的壹層,籠罩摻在白皙之中深沈的麥色,若是有明媚的陽光在照射,若是在黃昏的沙灘,椰子樹下,他就是所有女人眼中絕頂美味的獵物。
她眉目的貪婪與放蕩,姿態的妖嬈與魅惑,令險些繳械的喬蒼下腹燃燒起壹簇更為猛烈旺盛的屠戮千裏的烈焰,他強忍住,引以為傲的強大自制力竟被這小小的女人壹點手段折磨得如此狼狽,他快要爆炸,快要焚毀,快要溶蝕,他右手掐住何笙脖子,將毫無防備的她提起,托舉在掌心,按在水流激蕩的浴缸邊緣,從後面傾覆而上。
她愛喬蒼。
起始於壹場不見天日的邂逅。
如同周容深和喬蒼愛她,也顛覆於對她的癡迷。
她是床笫尤物,是風月符咒,是紅塵遊蕩的魑魅,只是她沒有料到,她會擄獲這世間最好的男人。
她誤打誤撞,得到她曾想都不敢想的情愛。
她神魂顛倒時,喬蒼在耳畔誘哄她,讓她說愛喬先生。
她失了魂魄,失了呼吸,失了心跳。
她覺得那東西要從自己喉嚨刺出,將她變得血肉模糊,殘破不全。
她咬牙仰起頭,浴缸內的水已經溢出多半,滿目狼藉,滿目潮濕,像壹條滔滔的河流。
她想她再不投降,壹定會死在他身下。
“喬先生,我愛妳。”
他綿延炙熱的呼吸噴灑她耳畔,“喬太太,是不是後院起火這幾晚,加起來都沒有這壹次爽。”
他故意逗弄她,她不回應,他便讓她嘗到厲害,迅速且蠻橫膨脹,眼看又是壹場惡戰,何笙服軟了,她僅剩的這半條命,再扛不住他索取,她哀求啜泣,跪在浴缸中逆水朝前爬行,掙脫他的侵占。
逃開了,她便扭頭朝他示威,“喬先生真虛,這才哪兒到哪兒,都不夠餵飽我三分之壹。”
他挑眉輕笑,“喬太太如此厲害。”
她得意揚下巴,“看妳這快半百的老男人也不容易,暫且放過,以後必須對我卑躬屈膝,言聽計從,不然我就給妳好看。”
喬蒼笑聲更重,他曾以為與她相愛相殺便是極其有趣的事,這樣的味道其他女人誰也不能給他,而現在他忽然察覺,即使寵她囂張,寵她滔天大罪,寵她無法無天,寵她霸道成性,他依然覺得很有滋味,他知她半生淒苦,知她歹毒卻也脆弱,他百般柔情謹慎,仍怕呵護她不夠,他是從周容深手裏將她生生奪走,他許下驚天動地的長久誓言,他若對她不好,如何面對得了自己。
豎日中午喬蒼才離開別墅,何笙送他上車,依依不舍揮手,他說了幾遍讓她回去,她仍不肯聽,跑掉鞋子還不罷休,追著車奔出幾十米,他原本被她磨軟了心腸,舍不得丟下她,她卻忽然壹臉狡黠大喊,“喬先生回不回不要緊,記得替我買兩籠屜城南的小籠包,要三鮮餡兒的,我最近可饞了。”
喬蒼壹怔,秘書的笑聲驚了他回神,眼前的小女人大搖大擺撿起鞋子背過身去,何曾留戀他半分,眨眼便消失得無影無蹤。
這車沒有駛去盛文,而是繞過兩條廣闊長街,抵達梁府。
保姆正蹲在庭院摘豆角,四四方方的竹籃灑下壹道黑影,越來越寬,越來越濃,她楞了楞,急忙擡起頭,喬蒼沒有理會她,健步如飛走向門外回廊,保姆驚慌失措,立刻丟下手套和剪刀,追上他阻攔在前面,“喬總過來怎麽不提前說壹聲,政委放鷹未歸。也不知什麽時辰回。您可來得不巧了。”
保姆眼珠亂轉,說話也結巴心虛,喬蒼頓時心下明了,默不作聲脫掉西裝交給身後秘書,語氣平淡無波,“我等壹會也無妨。”
他撂下這句話,不容阻攔進入空蕩客廳,保姆見事情將要敗露,也沒了心思摘豆角,徘徊在門口窺探許久,趁喬蒼拿起茶幾上的報紙翻閱,沒有留意到她,匆忙跑上二樓。
片刻後梁政委出現在樓梯口,秘書側頭看了喬蒼壹眼,握拳幹咳兩聲,朝高處的梁政委鞠躬點頭,他大約嫌吵,不滿蹙眉,“怎麽。”
秘書笑說政委在您面前。
喬蒼這才半真半假擡起頭,觸及梁政委時目光微微訝異,對方面露幾分窘色,搓了搓手掌,腔調不陰不陽,“喬總,剛睡醒壹覺,聽下人說妳等候我許久,我還責怪她怠慢,應該立刻通稟我,怎能如此晾著貴客。”
喬蒼眼神在正門口和樓梯間徘徊壹番,他明知故問說,“原來梁政委沒有外出放鷹,而是在樓上,如果我剛才並非執意要留下等,是不是今日就見不到妳了。”
對方幹笑,吩咐保姆上茶,落座後說,“軍區太忙碌,四十歲以下的官員提拔了幾十名,這些青瓜蛋子,對內部系統很生疏,我還要處處提攜他們,真是壹點時間都擠不出。以致我在其它方面心有余力不足,已經萌生退卻之意了。人嘛,不服老不行。”
保姆將茶壺端上,他親自斟滿兩杯,壹杯留給自己,另壹杯遞給喬蒼,“喬總為什麽事找我。”
他方才的話態度搖擺不定,打了壹劑預防針,這又裝傻充楞扮作聾啞,喬蒼自然聽出梁政委抽身之意,近來周容深風平浪靜,壹定不是他施壓所致,而是有更大的人物出手,喬蒼需要梁政委這件鎧甲抵擋,絕不能讓他從自己的陷阱內幹脆脫離,否則官場就成了他最大的空洞。
他沈默不語,觸碰茶杯的手稍稍用力,發出壹聲特意的重響,秘書隨即從公文包中取出壹張信封,遞到梁政委面前,後者壹動未動,秘書笑說,“盛文最近事務多,沾了不少白道的邊兒,喬總對官場知之甚少,有些不懂,想征求您的意思。”
梁政委聽罷,遲疑接過,拇指與食指沿著信封兩輒縫隙壹捏,信口捏出細長的橢圓,從其中剛好看到,那是壹張銀行卡,他不動聲色松手,托在掌心反復掂量許久,最終壓在桌角,又推回他面前。
“喬總,妳我之間也算舊相識了,不必如此客套市儈,直言不諱即可。”
喬蒼眉目清淡,“盛文接連遭受打擊,妳聽說了。”
梁政委點頭,“我知道。”
喬蒼說我將官場打點得很殷實,上面這樣的舉動是因為什麽,梁政委是內部人,壹定有耳聞,方便透露壹些嗎。
梁政委不著痕跡看向秘書,後者心領神會,朝後退了幾步,面朝墻壁。
“喬總,原是妳填滿我的私囊,我保妳官場無人可阻。可時局動蕩,恕我不道義了,無法為妳擺平什麽,我雖然在廣東位高權重,可三方挾制,也不是我壹人獨大,真是漩渦四起,我也不得不明哲保身。現在只有我站在妳這頭,勢單力薄,不可能扭轉乾坤。”
喬蒼舉起茶杯,透過灑入客廳的陽光,意味深長打量杯身繁復的花紋與顏色,“那麽我這頭唯壹的人,倒戈了嗎。”
梁政委臉色驟變,尷尬移開視線,喬蒼輕笑幾聲,雖是極力掩飾情緒,可仍滲出隱隱怒意,“無妨,官商總有分道揚鑣壹日,何況妳在白,我在黑,梁政委要終止合作我不強求,不過這點心意,妳收下,給我壹個答案就好。”
他重新蓄了壹杯茶水,源源不斷的褐色液體從壺口傾斜流淌,他在跳躍的重疊的水聲中,危險冷酷瞇眼,“誰找過妳,說了什麽。”
梁政委為難齜牙,他長嘆壹聲,“喬總,這十來年妳在廣東非常風光,更不可避免有些囂張,我不知妳無意得罪了誰,暗中有壹股來自京城官場的勢力,連我和周部長都不能抗衡,這股勢力對妳來者不善。恕我只能說這麽多。”
喬蒼五指不由自主壹收,重重扣壓向掌心,既是情理之中,又是意料之外,竟然是他。
他起身道了句告辭,倉促離開梁府。
秘書拉開賓利車門,護送他進入,喬蒼坐在後廂周身殺氣逼人,“今日我來過梁府的事,不要告訴夫人。”
秘書關上門,繞過車頭坐進駕駛艙,“如果夫人問起怎樣說。”
喬蒼擡起手,兩枚指尖在眉心處輕輕按著,“她不會過問。”
秘書點頭,發動引擎駛離別墅區,在沖入壹趟人煙稀少的路口時,回手遞給他壹部手機,“曹先生的電話,十分鐘前打來,我沒有接。”
喬蒼原本闔上休憩的眼睛,倏而睜開,深沈幽邃的瞳孔內迸發出寒意入骨的戾氣,“他倒是很及時。看來暗中,他的人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