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周容深要離婚了
盛宴 by 西子
2020-2-8 18:24
我和喬蒼回到酒店筵席已經開始,我們進入會場分頭走,他被壹群十分熱情諂媚的賓客簇擁到男賓場所,我則在禮儀小姐的引領下到達女賓的地方。
坐在沙發上喝酒八卦的太太們我都很眼熟,被稱為摟錢黑無常的財政局錢處長,身家沒有兩億也絕不會低於這個數,他和周容深比算個芝麻小官兒,但小官兒巨貪這話還真不假,估計家裏都是金子砌的墻。
他的夫人珠光寶氣,身上的錦帛艷壓這裏所有太太,也不知道哪來的膽子這麽招搖,就不怕被人舉報栽了自己丈夫雙規。
錢太太後面坐著的夫人表情有些憋屈,她托著壹個蜜餞盤子,錢太太和別的夫人聊兩句就伸手摸壹個吃,有時候位置沒找好夠不著還會呵斥她,那名夫人敢怒不敢言,低眉順眼服侍著。
名利場層次分明,在普通人眼裏的主子,遇到更牛逼的人物也就只能當丫頭,聽圈子裏壹個在Z姓名導的電影中打過幾次醬油的姐妹兒說,國內的頒獎典禮有個規矩,章子怡出場諸星退位,必須把風頭給她,不然就等著被封殺打壓吧,我們外圍圈寶姐露面也是所有人都讓道那種。
這些夫人裏我最熟悉的就是馬太太,被寶姐霸占丈夫多年還視情敵為摯友的大蠢貨。
她剛放下酒杯就看見了我,她眉眼閃過壹絲陌生,問經過的侍者我是誰,侍者打量我壹下告訴她是代表周局長來的何小姐。
馬太太立刻眉開眼笑,起身直奔我走來,我迎上去兩步,朝她點了下頭,她親切拉住我的手,“何小姐,我聽老馬說過,周局長有壹位非常漂亮的紅顏知己,寶貝疙瘩似的護著,比自己太太還上心,為了這個知己夜闖市局救人,傳得可邪乎了,我還是第壹次見到您。”
我面帶微笑看了看她,她應該是把那件事忘了,名媛俱樂部我和她在壹個包房裏,見過她摟著鴨子壹臉生猛放蕩的醜態,我進去時她正玩兒得嗨,哪裏顧得上記住我的臉。
我也沒有戳穿,官太太的醜聞是最敏感的,碰了惹麻煩。
“您太捧我了,我的分量怎麽比得了容深的太太。”
她壹臉嘲諷,“怎麽比不了啊,花朵是越嬌嫩越招人稀罕,女人也是越年輕漂亮越招男人寵愛。”
我配合她笑了兩聲,她拉著我的手在牌桌上坐下,面前堆著壹副麻將牌,她問我會玩兒嗎,我說馬虎來兩圈,但不精。
她拿起壹個幺雞感慨說,“咱們這種官太太富太太,誰不是從壹堆女人裏殺出來的,笑到最後的都是宮鬥裏的贏家,男人有錢有權就和皇帝壹樣,坐在龍床上選妃,入選了都不行,還得成為專房。我當初也是做了老馬三年情婦才上位,光孩子就給他流過兩個,擠走了多少虎視眈眈的狐貍精。”
她臉上閃過壹絲狠意,“女人不毒,就只能嫁個普通窩囊的男人,女人夠狠,才能從玩兒物到玩兒別人。”
她從壹名過來巴結她打招呼的小富商太太手裏接過壹杯酒,遞給了我,我婉拒說不喝,她自己飲了壹口。
“不要覺得做小三兒恥辱,也不用怕那些正室,這個世道英雄不問出處,做小三也是本事,沒資本幹得了嗎?怎麽中國女人這麽多,高官情婦寥寥無幾?這是女人的手段。只要您最後上位,您就是別人眼裏的贏家,誰見了您都要恭恭敬敬喊壹聲周太太。”
小三兒這個稱呼刺了我心窩壹下,我勉強笑了笑,沒有接茬。
人果然永遠不知滿足,當初做外圍雖然風生水起,可那職業在外人眼裏太臟了,什麽不要臉的雞都出過,經常覺得自己很賤,姐妹兒打起來專撿難聽的罵,其實罵別人也是在罵自己。
熬出頭做了情婦,內行外行都羨慕我傍了壹個高官,擺脫了最骯臟的身份,應該感恩戴德了,可現在連自己是小三兒都不肯承認。
恨不得別人喊壹聲太太,從骨頭裏覺得舒服,盼上位盼得紅了眼睛。
壹步步的熬,壹步步的貪婪膨脹,從善良到惡毒,從純真到復雜,多少挺好的姑娘都是在紙醉金迷中這麽毀了。
馬太太對我的面相贊不絕口,“何小姐壹看就是有主心骨的人,眼尾透著精明,這種女人沒有熬不出頭的,稍微使點手段就把男人套得服服帖帖,被牽著鼻子走。等您哪天擠掉周局長家裏那位正主兒,我給您登門道喜。”
我有些尷尬,“真破壞別人的婚姻也是罪孽,我沒想那麽多,再說容深和他妻子感情很好,您可別出去亂說。”
馬太太呵笑了壹聲,“撐死膽大的餓死膽小的,您不搶有的是女人搶,報應也得下輩子了,老天認識誰是誰啊。”
她擺弄著脖子上戴的珍珠項鏈,壹顆珠子足有二兩沈,都是南海大珍珠,我粗略壹看大概十幾顆串在壹起,能買壹套房子。
我看著馬太太得意的臉,估計她做小三做太久了,有些分不清現狀,把她自己是正室給忘了,等寶姐什麽時候把她踢走,她也就不這麽說了。
馬太太見我沒多大興趣和她談論這些,她訕笑了兩聲叫來錢太太和壹個商人情婦打牌,我坐在馬太太上家,和她們打了個招呼,就開始摸牌。
我牌技不嫻熟,手氣也壹般,玩了五把輸了十二萬,錢太太壹直贏,好像是那個商人太太給她偷偷餵牌,我不由得多看了錢太太兩眼,這女人挺彪悍的,在哪裏都要壓人壹頭,所以她和我套近乎我根本不理她,故意栽她面子。
她有些不滿,陰陽怪氣問是不是她得罪了我,怎麽對她這麽大敵意。
馬太太掃了她壹眼,“何小姐能對妳有什麽敵意,人家傍的是周局長,妳還怕她搶妳飯碗啊?”
馬太太臉色壹僵,沒好氣甩出壹張白板,隨後又樂了,“官兒不在大小,得能撈錢,我家老錢對我可好了,當季的珠寶我總是能拿到最新的,他在外面還沒有女人,羨慕吧?”
馬太太沒理她,壹連摸了幾張都不太好,有點著急,臉也紅了,額頭冒出豆大的汗珠子,我知道她在等南風碰杠,我也用不上這張,就隨手扔了出去。
她看到立刻眉飛色舞,“何小姐真是我的福星,下回出去玩我叫上您,也不知道怎麽了,就是覺得和您投緣。”
她哼著小曲碼牌,錢太太忽然開口,“我聽見壹個大新聞,周局長和他太太要離婚了,這事妳們知道嗎?”
我剛摸了壹張六條,因為錢太太這句話頓時手壹抖,直接溜了出去,三位太太都是壹楞,看到我扔出的牌樂了,“喲,何小姐這是千方百計給我們餵牌吃啊。我們都找它呢,您倒是舍得。”
馬太太笑瞇瞇將牌拿走,推倒了手裏壹排,“我胡了!”
那名富商情婦懊惱拍了下桌子,“錢姐喲,妳還不如等會兒說呢,又讓別人鉆空子了,今天手氣太爛,壹把沒贏。”
馬太太喜滋滋收錢,“沒辦法呀,運氣來了擋都擋不住,可能我最近喜事多吧,連牌運都跟著好起來。”
我對面的錢太太看了看她肥膩臃腫的肚子,“妳能有什麽喜事啊,難道妳又有喜了?馬局長要老來得子了?”
馬太太啐了她壹口,“老馬升正局泡湯了,好在家裏兒子爭氣,在機關做得不錯,要升副處了。”
錢太太語氣有些發酸,“謔,快趕上他爹了,要說家裏有人就是好辦事,才多大啊,有這麽個好爹就平步青雲。”
那個情婦嘶了壹聲,示意馬太太別說下去了,馬太太這才意識到我的身份,她臉色壹變,伸手打了自己嘴壹下,“嗨,我這胡說八道什麽呢,老馬哪比得了周局長啊,人家副廳長都不做,我們老馬要是有周局長覺悟的壹半,我也就放心了。”
她笑瞇瞇握住我冰涼的手,“何小姐,您可別誤會,周局長那裏…”
我將自己的手從她掌心內抽出,壹臉冷淡,“您放心吧,我不會說,都是戲言,誰會當真。”
她很高興,“何小姐真是有智慧的女人,難怪周局長這麽疼妳,為了妳都要和自己發妻離婚了。”
離婚。
周容深竟然要離婚了。
他壹點風聲沒和我泄露,我試探著問不是訛傳吧。
錢太太打包票說這是真的,“周局長秘書和他通電話,提到了離婚協議,結果被路過的人聽見,那人和我家老錢關系很好,喝酒時候說了,不過何小姐放心,老錢知道分寸,已經警告那人不要傳給別人。”
馬太太瞪大眼睛,“周局長還真要離婚娶情婦啊?我嘴巴還真靈,何小姐您可得記我壹大功。”
我忽然想起周容深那天早晨問我,是否想過讓他做我的丈夫,我沒往心裏去,以為他試探我懂不懂事,知不知道深淺,畢竟他老婆已經見過我,他擔心我把曾經勾搭男人上位的心機用在排擠欺負他老婆身上,可現在回憶,他眼睛裏的認真哪裏是玩笑。
我整顆心都要停止跳動,眼前的壹切仿佛全部靜止,也沒有了聲音,光與影都是慘白。
我扭頭看向遠處被層層包圍的喬蒼,他正好也在望著我,我們四目相視,他露出壹絲笑容,那絲笑容像極了燈籠街的月色,令我心口壹陣發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