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宴

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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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人眼中,我們這樣的女人是不配活著的。骯臟,陰暗,拜金,下賤。把自己的壹切賭在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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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壹百七十七章 想我了嗎

盛宴 by 西子

2020-2-8 18:25

常錦舟朝臥房走來,她每靠近壹步我心就跟著提起來壹寸,幾乎要跳出嗓子眼,喬蒼置若罔聞的態度令我很疑惑,他如果肯阻攔不壹定攔不住,她就算有疑心,也不可能瘋了似的闖,可他並沒有制止。
我猜不透他這麽淡然處之的意圖是什麽,我下意識想反鎖,只要不被常錦舟臉對臉捉奸在床,事情就不至於太麻煩。
由於驚慌我手有些不聽使喚,指尖剛觸碰到鎖,門已經被常錦舟從外面推開,突如其來的慣力撞擊我胸口,我朝後跌了壹步,她和我隔著空氣四目相視,原本疲倦迷茫的臉瞬間突變。
“周太太?”
我強迫自己鎮定下來,朝她微笑點頭,她沒有善意,只有強勁的敵意,“妳怎麽會在這裏。”
她越過我頭頂看向身後正中央的床,我沒來得及收拾,蠶絲被堆積在床尾,兩只枕頭並排,中間凹陷下去,都是睡過的痕跡。
她臉色更加難堪鐵青,扭頭質問喬蒼,“蒼哥,為什麽周太太在妳房間。”
喬蒼不動聲色放下茶杯,他靠住沙發背,“她來找我有事。”
這麽不走心的解釋傻子都知道是搪塞,根本不可能是真的,壹早登門本就很失禮,前不久那場風波又沒消停,常錦舟當然不相信,她皺眉說來了多久。
喬蒼若無其事看了眼手表,“差不多半個時辰。”
他說完笑著凝視我,“內人誤會了,有勞周太太澄清。”
我笑說確實來替容深辦事,找喬先生聊些公務,他忙碌市局案子抽不開身,否則我也不會冒昧。
常錦舟臉上疑惑和憤怒不減,可語氣不得不柔軟了幾分,“是嗎。”
我狠狠咬牙,說就是這樣,不然喬太太覺得,這種人來人往的賓館還能不顧流言發生什麽嗎。
她冷笑說這就不壹定了,誰知人心有沒有鬼。
“光天化日,喬太太實在多心了。”
她沈默半響,暗自權衡利弊,將她和喬蒼以及我的身份勢力擺在特區明面上比對,最終得出了她是最弱的那個結論。
她沒有大吵大鬧,更不曾窮追不舍,繼而露出壹副慷慨大度的笑臉,主動握住我的手,“周太太別怪我,任何女人看到這樣場面難免起疑,其實仔細想想就知道是我多心了,周局長對您那麽好,但凡您聰明壹些,也不會做鬼。”
我笑了笑沒說話,她撫摸著我的手指,以及戴在上面的鉆戒,“好事多磨,我和蒼哥的婚禮出了變數,周太太這次是不是要趕在我前面了。”
我不動聲色將自己佩戴鉆戒的無名指從她掌心抽回,“我和容深還沒計劃,我不看重儀式。”
“這才是周太太聰明之處,婚禮簡陋了,咱們女人沒面子不甘心,婚禮隆重了,高官受人詬病,我想不管是誰碰上周太太這樣深謀遠慮的對手,壹定坐立不安。”
言語夾槍帶棍笑裏藏刀,常錦舟是我所遇見的女人裏最出色的那個,識門路善隱忍,講出來的話又很有滋味,讓人心裏窩得難受,卻沒法子反駁,她絕對是鬥小三保正室的壹把好手。
“蒼哥,爸爸今早來電話,讓我轉告妳,他很滿意妳送去的女人。”
喬蒼嗯了聲,“嶽父喜歡就好。”
常錦舟垂下眼眸,語氣意味深長,“可是爸爸說,妳沒有嘗試過為他得到他點名的女人,就直接送了他尤拉,他也有些失望,滿意歸滿意,終究不是他最想要的。”
她說完笑,“爸爸最想要的到底是哪壹個,妳能投其所好,壹定是知道了。”
喬蒼摸出壹根煙點燃,“不清楚。”
“壹定是年輕漂亮聰慧伶俐,肯定比家裏幾個姨娘更有過人之處,爸爸肯接受妳李代桃僵,尤拉很中他心意。”
喬蒼笑說再中他心意的女人,也不及他的掌上明珠。
常錦舟咧開嘴笑,“妳什麽都瞞著我,就是嘴巴會哄我。”
她拉著我的手走出客廳,招呼我坐下,去水吧倒了壹杯熱牛奶交給我,女主人的架勢擺得很足,也很刻意。
“蒼哥,吩咐客房送早餐吧,我還沒有吃過。”
喬蒼指尖從口中拔出煙卷,他吐出壹團白霧,“我送妳回去。”
常錦舟臉色有些垮掉,“怎麽,妳這裏我不能來嗎?待壹會兒都要把我往外趕,周太太是女客,我不在妳招待不周怎麽辦。再說孤男寡女,閑話傳出去也不好聽。”
閑話原本沒人說,也沒人知道,常錦舟非要留下無非是盯著我,在正室眼裏我這樣的女人最麻煩,稍微看不住,就有可能撬了她的墻角。
喬蒼拿起電話吩咐客房送餐,他起身進入臥房,沒有合攏門,避到客廳看不見的地方換正裝,常錦舟臉上得體溫和的笑容徹底斂去,她聲音帶著深深的冷意。
“周太太,我並不會相信妳剛才的解釋,如果我那麽蠢,我也不敢嫁給蒼哥。”
占據了下風只能裝聾作啞,我沈默喝奶,對她的質問指責充耳不聞,她冷笑,“周局長如果知道妳水性楊花的真面目,會不會將妳掃地出門,讓妳狼狽成過街老鼠。”
我似笑非笑看了她壹眼,我想表達周容深知道,可她誤解了我在挑釁,“周太太大約和我相克,我對妳實在畏懼,如果可以,怎樣才能放過我身邊的人。”
我舔了舔唇上覆蓋的壹層奶漬,“喬太太放心,這將是最後壹次。”
我註視喬蒼喝剩的杯子裏浮蕩的茶葉,“道不同不相為謀,有得必有失。安穩的生活和世間誘惑,每個人都會面臨選擇,選擇後者的畢竟是少數,何況我丈夫讓我沒有理由選後者。”
她笑得陰森森,“周太太終於承認了,不再演戲了?”
我歪著頭眨了眨眼,“喬太太認定我是惡人,我扮善良還有用嗎。”
她余光瞥向臥房,打開衣櫃窸窸窣窣的聲響傳出,喬蒼並沒有留意外面,她臉孔朝我倏然逼近,近乎扭曲說,“何笙,從小到大,只要搶我東西的人,日子都很煎熬,過得生不如死,我會壹點點把她熬成白骨。”
“哦?”我挑眉笑,“原來喬太太不只在感情裏不是孱弱的白兔,生活裏也是披著兔皮的母狼。”
“生長在黑幫世家,嫁得也是這樣的人,兔子哪有這份魄力和膽量,我必須抵擋得住所有虎視眈眈的女人,才敢挑起這位置。”
她睨著我散落的長發,“周太太倘若再逼我出手,恐怕不是妳能承受得住。父親說過,我繼承了他九成衣缽,他的狠我可是壹點不落的學到了。”
我脊背嗖嗖冒出壹陣冷氣,喬蒼在這時走出,他換了黑色西裝,問常錦舟是留下用餐還是和他出去。
常錦舟警告我的已經說完,她自然不放過和喬蒼相處的機會,她走過去挽住他手臂,撒嬌說我跟妳走。
她問周太太怎麽辦,喬蒼說稍後韓北來代替他繼續沒有談完的事務。
我們三人都清楚這是謊言,可也誰不戳破,他們走後我渾身無力癱倒在沙發上,忍不住想到底從哪壹步開始錯了,將局面推到了危機重重的今天。
我像是壹具機器人,放映著半年來的每件事,我終於明白我沒有錯,我只是被權貴玩弄的木偶,從入了這個局就註定與局中的每個人對弈,與風月情恨權勢地位博弈,向殘酷不由己的命運低頭,向這些掌控了權力的手低頭。
愛在他們這樣的男人心裏雖然存在,但不是最重要的,跌下金字塔尖他們將壹無所有,他們為了保住這壹切不得不冷血瘋狂。
壹直到下午五點我依然水米未進,我在等周容深電話,可他比我更沈得住氣,他知道我失手了,等我主動解釋。
當我鼓起勇氣面對電話那頭他的聲音時,眼淚因緊張愧疚不受控制奔湧而出,我壹邊哭壹邊顫抖喊他名字。
他不回應,除了呼吸毫無聲響。
這是我和他之間最漫長也最遙遠的距離和沈默,他聆聽我的哭聲,我在他無聲裏心亂如麻。
我說對不起,我沒有做到。
他良久發出壹聲輕笑,“我知道會是這個結果,所以昨晚我沒有在那壹層安排人,因為註定用不上。”
我寧可他打我罵我,甚至揚言斃了我,痛恨我,也不願他這麽雲淡風輕。
他在我有些窒息時沈聲問,“手腕的傷好了嗎,有沒有沾水。”
我楞住,眼前升起更慘淡的霧靄,這是最強悍的壹劑炮彈,將我殘破的城墻轟塌,註入無邊無際的酸水,浸泡著我的心臟和血液。
我問妳原諒我嗎。
他有些無奈,“不然怎樣,妳知道我拿妳辦法很少。”
我捂著嘴失聲痛哭,他在電話另壹頭輕聲哄我,我聽見下屬詢問他案情和會議,他都讓對方等候,只顧著安撫我的情緒,他見我總也不停止,很好笑說,“再哭下去,我就成了不務正業的昏官。”
我哽咽說,“喬蒼今晚碼頭會出壹批重要的貨,市局扣押很難,但我可以試試銷毀掉。”
我不能讓周容深系死了這個疙瘩,從此膈膜橫亙在中間,婚姻總是殘破,我必須做點什麽遮掩和彌補。
周容深沈默了兩秒,“不必強求。”
我說不強求。
我掛斷這通電話從賓館出來,乘車去往港口,車停在碼頭鐵門外,有幾個打手在守門。
他們不認識我,用手電筒往我臉上照,問我什麽人,來這裏做什麽,我說找喬蒼。
男人嘶了壹聲,“妳直呼蒼哥名字?”
旁邊的禿頭捅了捅他肋骨,“不是馬子吧?”
男人拿不準,撇了撇嘴讓他進去通報,我大聲說我姓何。
禿頭進去不到壹分鐘,飛快跑出來,招呼其他幾個人把鐵門推開,撣了撣身上灰塵點頭哈腰笑,“何小姐,我有眼無珠了,您快請進。”
禿頭在前面引領我,壹路上我留意了每壹處,我若無其事問他是不是在倉庫,禿頭指了指帳篷後身的鐵門,“倉庫太熱了,沒窗戶,人根本待不住。”
他停在最大的帳篷外,將簾子挑起,彎腰說何小姐到了。
喬蒼坐在椅子上喝茶,黃毛和壹個臉上劃了壹道很長刀疤的男人也在,我進去後壹直盯著我看,不是很友好,喬蒼問妳怎麽來了。
我說容深的案子快結了,估計這兩天就要回。
他面無表情嗯了聲,“不急,明早我送妳。”
他朝我伸出手,我很順從走過去,坐在他腿上,他笑著吻了吻我唇角,“說這麽冠冕堂皇的借口,不就是想我了來看看嗎。”
我別開頭不理,他笑得更愉悅。
刀疤在旁邊搓手,“蒼哥,您有女人搞,哥幾個可眼饞了,都他媽半個月沒脫褲子幹了,兩個蛋脹得很。”
懷裏抱著我的緣故,喬蒼心情大好,摸出壹張卡甩過去,“今晚貨出港,明天放妳們壹晚上假,早晨趕回來就行。”
刀疤朝黃毛擠咕眼,黃毛搓了搓手笑得很猥瑣,“蒼哥,有您這話我們就敞開了玩了,不等明晚,您來之前我們都召妓了。”
他朝帳篷外吹了個口哨,嬌滴滴的女人聲音響起,伴隨廉價香水的氣息搖搖晃晃飄蕩進來,壹個胖子壹個瘦子,看著是老手,這種女人技術非常好,男人如果純粹發泄欲望,找她們會很舒服。
喬蒼笑罵了句畜生,沒說別的,黃毛讓胖女人過來伺候自己,留給刀疤那個瘦子,他們也不避諱,直接扒了褲子就幹,我和喬蒼坐在另壹端,背對他們。
胖女人咵嚓壹下坐下去,黃毛被夾得表情猙獰,他大聲問想不想搞蒼哥,女人肆意扭動身軀,“想啊,特區有女人不稀罕蒼哥嗎,可我們也搞不上啊。”
黃毛大笑,“搞爺爺我都是便宜妳了。”
胖女人瞇著眼嗯嗯啊啊的呻吟著,她瞇著眼看向帳篷外,腔調顫顫巍巍說,“怎麽這麽大的霧,剛才還沒有。”
黃毛身體壹頓,“霧?大晚上起哪門子霧。”
他推開胖女人,壹邊提褲子壹邊出去瞧,沒多久就跑回來,“蒼哥,海上起霧了,港口好幾艘船都沒出,咱還出嗎?”
刀疤壹聽也站起來啐了口痰,沖出帳篷看了壹眼,也罵罵咧咧回來,“真是邪門兒了啊,下完雨不放晴還他媽這麽大的霧,這霧怎麽這麽白啊?”
正常霧氣是灰白色,或者黃白色,純粹的白霧是不存在的,因為霧氣裏有灰塵和煙,這些做碼頭生意的老油條,很難騙過。
喬蒼叼著煙卷走出去,他嗅了嗅察覺氣味不對,讓黃毛把望遠鏡遞給他,他舉起對著遠處的海岸看了許久,語氣凝重說,“條子混進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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