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宴

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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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人眼中,我們這樣的女人是不配活著的。骯臟,陰暗,拜金,下賤。把自己的壹切賭在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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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章 他舍棄了我

盛宴 by 西子

2020-2-8 18:25

喬蒼幹脆利落脫下風衣丟給黃毛,他裏面穿了壹件很單薄的黑色襯衣,逐漸西沈的陽光籠罩在他身上,襯衣緊緊貼著皮肉,露出結實飽滿的胸肌,胸口最精壯的部位被頸間垂下的銀色領帶遮住,氣場冷冽倨傲,他問馮堂主想怎麽玩。
馮堂主看出他橫掃千軍的架勢,嗤笑了聲,“當然不是我和喬老板玩了,對妳我絲毫沒把握贏,要是妳反過來幹翻了我,我怎麽和老K交差?不如玩點對我保險對妳也刺激的項目。”
馮堂主指了指懸在高空的我和常錦舟,“二選壹,兩個女人只能救走壹個,這事是喬老板先不地道,破壞了道上規矩。攪合老K的地盤還打了他的人,老K念在妳是金三角中國區老大的份兒上,吩咐我對妳敬著點,讓妳自己選。壹分鐘的時間妳給我結果,剩下妳不要的那個,我帶到老K面前,怎麽搞她妳甭管。這事就算平了。否則金三角還怎麽混喬老板自己掂量。妳手底下上千人,都要跟著妳吃癟的。”
馮堂主話音未落,窗外不遠處的公路忽然露出壹個藍白色的車頭,在昏黃的光束下非常醒目,車頭行駛了片刻,將整個輪廓暴露,是防彈警車。壹連三輛,貼有市局的標誌,沒有鳴笛。
壹般市局出警不鳴笛有兩個可能,壹種是防止打草驚蛇,執行危險保密任務,另壹種是不緊急,領導到下屬區局巡視。顯然這邊遠離市區,絕不會是第二種,鐵門外看守的馬仔頓時炸毛了,大喊條子來了!泛水了!
喬蒼冷峻的眉眼壹沈,壓低聲音質問,“誰他媽報警了。”
黃毛表情也很驚愕,斬釘截鐵說絕對沒人報警。
混亂之中馮堂主壹聲令下,四面墻壁人影攢動,烏泱泱足有數十個,手持棍棒砍刀各種武器,排成人海人墻,將偌大廠房圍堵得插翅難逃。
喬蒼對這壹幕無動於衷,從下車到進門十幾步路他早把地形摸得壹清二楚,他的眼力和城府怎會看不出這裏排兵布陣的門道。選擇四面空曠的公路林路,目的就是藏人。
黃毛沒他那麽精,他粗略壹掃,小聲罵了句狗娘養的東西,真他媽毒。
馬仔翻窗而入,跑到馮堂主面前,“十二個條子,壹車四個,其中壹半是特警打扮,但沒開特警的車。”
馮堂主朝地上啐了口痰,兇相畢露,他咬牙切齒,“喬老板,妳在道上是相當有威望的人物,當條子的銀鉤兒和他們聯手不恥辱嗎?妳和我搞這壹套?”
銀鉤兒是黑話,指誘餌,壹般都是涉黑的金盆洗手,投誠到條子麾下幫忙剿人,統稱銀鉤兒,碰上黑道的會挨死手的。
喬蒼蹙眉,“條子不是我找的,我不清楚怎麽回事。”
馮堂主情緒有些激動,拿槍的手劇烈晃了晃,黃毛擔心他擦槍走火,擋在喬蒼前頭,雙眼戒備緊盯他的扳機和保險栓。
“人都來了,我他媽怎麽信妳!”
喬蒼壹臉平靜,吩咐黃毛去看看,黃毛拉過壹個手下,叮囑他護好蒼哥,然後推門匍匐在壹處廢棄的土坡上,用石頭做掩護,觀望那條空曠無人的公路。
三輛警車壹字豎排,由南向北開得非常快,似乎在趕任務,經過這棟樓正對的交叉路口時,不約而同減速左拐,到了平穩大道再次疾行。
他摸向口袋的手壹松,站起來撣了撣土,指著周圍劍拔弩張的馬仔,“瞎啊?這他媽是找妳們的嗎?”
馮堂主見警車呼嘯而去,並沒有在周邊停留,甚至連車燈都沒有閃,明顯沒發現什麽情況,更不是奔他們來的,他松了口氣,揮手示意樓梯和窗外的馬仔下去,他舌頭抵住牙床,吧唧了兩下嘴,“別怪我謹慎,廣東地盤上喬老板玩陰的,我還真招架不住。”
他說著話用槍口撓了撓太陽穴發癢的地方,“既然喬老板信守諾言,我也退讓壹步,換個玩法,多給妳點思考時間。我不看槍口指向,就這麽盲打,打到誰算誰,我好歹有點準頭,不至於給她們開瓢,頂多皮肉出點血,撐幾個時辰去醫院沒問題。”
他指著我和常錦舟頭頂的繩索,“壹人兩根,我打斷壹根,吊在上面的痛苦就加重壹倍,如果我開完第壹槍,喬老板還沒有做出決定,第二槍是打在另壹人繩上,還是同壹人繩上,我不保證,如果仍是同壹人,兩根都斷了,瞬間從八米的高空墜落,喬老板嬌滴滴的小娘們兒就剩半條命了。”
喬蒼面無表情,沈默點了壹根煙,不是雪茄,而是非常普通的煙,他抽了兩口啞著嗓子問,“妳還想不想撤出廣東。”
馮堂主說喬老板應該回答我行或者不行,行咱們就玩,不行我直接動手。
黃毛聽出沒有商量余地,馮堂主軟硬不吃,壓根沒打算談條件,他臉色壹變,“馮京科,道上規矩擺得清楚,不是這條路上的人,就不能用下三濫的招數,蒼哥已經來了,要怎麽的妳開口!是爺們兒咱用爺們兒的方式解決。”
馮京科露出壹絲嗜血的獰笑,“喬老板,道上是有這規矩,但那是對妳這樣的人物,我壹個小堂主沒什麽勢力,就算下三濫了誰能拿我怎麽著。我也給妳交個底,老K在雲南照顧我全家老小,事兒給他辦漂亮了,我家人才能無事,他不滿意,我就得滅門。”
喬蒼夾著煙卷註視他,“妳把人放了,我保老K動不了妳家眷。”
馮京科放聲大笑,“喬老板,妳可蒙不了我,道上誰不清楚,妳是壹丁點小仇都要報的人,我綁了妳老婆二奶,吊在這裏折磨這麽久,妳會罷休嗎?”
喬蒼鋒狠的目光射向他臉上,“知道還不放人,妳以為老K保得住妳全家,我在金三角想焚幾條命,就像折幾片葉子壹樣簡單。”
馮京科根本不受他蠱惑,緩慢舉起手臂,槍口指向高處,在我和常錦舟之間遊移不定,他果然沒有看向這壹邊,犀利玩味的目光與喬蒼交鋒,但手腕每壹次停頓,都瞄在我們頭頂,非常精準。
子彈無眼生死有命,不是所有人在這樣的驚險關頭都有死裏逃生的運氣,常錦舟慌了,慌於我四個多月的孩子做籌碼,她怕喬蒼不忍心,她楚楚可憐朝他求救,“蒼哥救我…我快撐不住了,我想回珠海,如果爸爸在這裏,我壹定不會出事。”
喬蒼身體壹僵,側臉暴起幾縷青筋,隨咬牙的動作而劇烈起伏著。
“馮京科逼急了蒼哥沒妳好果子吃!”
啪地壹聲,黃毛話音未落,扣動扳機的聲響在鴉雀無聲的荒郊響起,我感覺到撲面而來壹股勁風,將我額前的碎發吹亂,強烈的顫動顛簸我,突如其來的失重感令我垂直的身體朝壹側歪倒,在高處彎曲晃蕩。
我以為自己將要墜落,嚇得緊閉雙眼,漫長的兩秒鐘裏我因極致的驚恐失聰了,我聽不到壹切動靜,也似乎看不到什麽,我的世界空白而蒼茫。
我回憶起自己二十余年的壹生,不知是錯還是對,是值得還是不值得,我經歷擁有過那麽多,他們都是我的曇花壹現,是我美好又狼狽的故事,我真正握在手裏的卻很少,幾乎沒有。
甚至連死這個抉擇,都是別人替我做,而不是我自己。
我呼出最後壹口氣,仍舊沒有迎來想象中粉身碎骨的巨痛,我睜開壹條縫隙,發覺自己還懸掛在空中,只是比剛才更驚險,已經沒有了任何穩住平衡的支點。
底下有馬仔大喊何小姐!緊接又是兩聲槍響,不過沒有打向我,而是射向了試圖救我的馬仔腳下,他的奔跑聲戛然而止,塵土如地裂壹樣猖獗揚起,足有半米甚至更高,強勁的火力將馬仔腳踝處的褲腿崩飛,露出壹片鮮紅的流血的肉。
彈殼威力尚且這麽大,可想而知槍的威力有多大。
我斜吊在房頂,斷了的壹根繩索勾著我所有重量,我懸掛在上面非常吃力,胸口原本還能分散的痛苦全部聚集壹處,我有些缺氧,胸腔好像被壹塊石頭堵塞,緊緊勒住了心臟,喘不過氣。
常錦舟被炸裂在耳畔的槍響嚇得失聲尖叫,她以為被擊中的是她,直到她從恐慌中看清是我,才逐漸止息了壹些,她喉嚨哽咽,不停喊蒼哥,喊得聲音越來越大,她已經壹秒鐘都不想停在這壹刻。
馮堂主射出這壹發子彈後連看都沒看,他從所有人的反應與叫喊中聽出了是誰遭殃,他玩世不恭淺笑,對著槍口吹了吹,“喬老板,這遊戲有意思嗎?”
喬蒼的臉孔此時陰駭到極點,猶如陰雲密布滔天巨浪,只要有任何人靠近,就能被吸納進去活活絞死。
黃毛怒不可遏要沖過來,他身後的馬仔拉住他,小聲讓他別動,不要逼對方二次開槍。
喬蒼壹向牽制別人,而不受人牽制,忽然顛倒了局勢,對方又抱著必死之心,盡管他臉上風平浪靜,可微微顫抖的手指還是出賣了他對難以掌控局面的慌亂,良久後在所有人註視下,他溢出壹聲陰森沙啞的笑,“有意思,槍法很準。”
“繩子很粗,可距離這麽遠難免失手,我也只是盡量,喬老板別給我戴高帽。”
他說著話拉出槍膛,數了數還有幾顆子彈,意味深長問有沒有可能我射偏了呢。
喬蒼笑容不減,非常濃郁,只是在臉孔,遍布每壹寸皮膚,唯獨不存在於眼睛裏,這是最虛假而憤怒的壹種笑。
馮堂主說,“射偏到別處還好,射偏到肉上就慘烈了點,喬老板最好盡快決定,留下誰給我交差,咱們都省事。”
喬蒼舌尖在口中掃蕩,不動聲色抵出壹片煙絲,他將煙絲吐到地上,沒入黃色的泥土,“老K讓妳這麽玩的?很精彩。”
馮京科對喬蒼瀕臨爆發的怒意視而不見,他笑說請喬老板大老遠過來看戲,不精彩壹點,我怎麽好意思。
他側過頭示意等候在角落的馬仔,“楞著幹什麽,喬老板時間寶貴,沒時間和咱們耗,麻利上釘板。”
四名馬仔從堆積的幹稻草下抽出了鐵板,極其吃力搬到我和常錦舟腳下,這是壹副足以容納十個人大小的砧板,上面釘滿密密麻麻的粗大銀針,不低於壹百根,針頭削得很尖,閃爍著凜冽的寒光,不要說女人嬌嫩的皮肉,糙漢子的骨頭都可以刺穿。
喬蒼臉上那壹絲陰森的笑容在看到這個東西後倏然壹收。
馮京科眉開眼笑,“喬老板,籌碼加大了,接下來的壹槍是讓您懷了孕的小情人被釘子紮死,還是斷您老婆壹根繩,讓她也嘗嘗橫掛在高空求生不得的滋味,就看她們運氣了。”
他擡起頭望向高空,這是我們被折磨後他第壹次擡頭,“常小姐,何小姐,都說患難見真情,喬老板丟下不要的那個,做鬼可也別放過他,命是他宰的,不是我。”
常錦舟被馮京科的慫恿和恐嚇逼得近乎崩潰失控,她朝喬蒼聲嘶力竭大喊,“蒼哥,我們是夫妻,我不想死!我剛剛懷了妳的孩子,他才壹個多月,妳不是說過對何笙只是玩弄和利用,妳很快就會不要她了,妳不要食言!”
我壹楞,鋪天蓋地的壓抑與窒息向我席卷而來,我不可置信看向底下壹動不動的喬蒼,他壹言不發,指尖只剩焚化壹半的香煙,跳躍的火苗照出這世間美好又殘忍的風月。
他只是玩弄和利用。
玩弄白道上生死宿敵的女人,利用我擊垮周容深的心,奪走他的東西。
我曾無數次質問自己,會不會是這樣。
為什麽要相信,壹切只是起始於情愛。
他那張臉,歲月留下的皺紋那麽少,他當然是無情的人,天若有情天也會老。
他曾給我的美好的每壹刻,都像是嘲笑我的面孔,在我眼前掠過,飄浮,問我快樂嗎,懷念嗎。把那些真真假假虛虛實實的戲,即將取代妳的痛恨值得嗎?
燈籠海,紫荊花,麋鹿與秋千,成群的白鴿,奔跑的烈馬,深水下不惜壹切救我的吻,他是不擇手段的人,為了達成目的,他本就什麽都做得出,豁得去。
事實證明他贏了,他做的所有事都沒有白白浪費。
即使我最恨他的時刻,我仍然記得,仍然記得那麽刻骨。
馮京科挑了挑眉,“原來常小姐也懷了身孕,讓喬老板做這樣兩難的決定,真是有些殘忍。丟掉誰都是壹屍兩命,興許還丟下個兒子。金三角待這麽多年,兄弟們常年看不到漂亮女人,喬老板喜歡的當然是人間極品,我們也跟著沾沾光。”
他話鋒壹轉,“妳在金三角搞掉老K那麽多手下,妳就該知道,有妳還的壹天。”
喬蒼閉上眼深深吸了口氣,他臉上第壹次浮現出壹絲無力。
黑道中人不得違背黑道規矩,他本事大地位高,也不是壹個人撐場子挑江湖,壹次兩次大家能容他,不斷觸犯同僚底線則會引來大禍,他想混就不能囂張過頭,成為所有黑幫組織的眾矢之的。
電光火石之間,喬蒼折斷了手上那根煙。
燃燒的火苗落在他指尖,他仿佛察覺不到灼燒的疼痛。
“放了我太太。”
萬籟俱寂。
呼吸聲都聽不到。
只有西沈的落日,散發出最後壹絲余暉,那並不溫暖,反而冷漠,寒意刺骨。
五個字如刀,狠狠插入我心臟,五個字也如世上最美好的花束,驅散了常錦舟噩夢的黑暗。
他選擇了常錦舟,舍棄了我。
太太這個詞從他口中吐出,果然是美得那般動聽。
我身體不由自主僵硬,呼吸與血液被壹根巨大的針管抽離,某壹根撩撥了無數個日夜的弦,在這壹刻徹底崩塌,破裂,折斷。
常錦舟帶著哭腔喊了聲蒼哥,那壹聲千回百轉,充滿慶幸,感動,近乎瘋狂的癡迷。
猶如意料之中,又意料之外。
馮京科笑著問決定了嗎。
喬蒼語氣淩厲說放人。
“那麽何小姐既然成為了棄子,她的下場怎樣,喬老板,規矩在先,妳不要過問了。”
馮京科說完揮手,示意掌控繩索的馬仔行動,常錦舟被緩緩放下去,安然無恙落地,當她驚惶無措跑向喬蒼,撲入後者懷中,哭著說我好怕,怕我再也見不到妳,怕妳不選擇我,也怕爸爸會知道,我真的很煎熬,很痛苦。
我壹臉平靜,自始至終也沒想過喬蒼會愛我,愛這個字於他而言,哪有那麽輕易,該是奢侈的,荒謬的,甚至不屑壹顧的。
我們之間歸根究底不過就是壹場錯得離譜的歡愛。
若沒有周容深做引子,連開始的機會都沒有。
可心臟還是疼,疼得我想要蜷縮保護自己,分散那股尖銳的刺痛給我的絕望,但我動不了,我沒有力氣,在繩索的捆綁下,那麽渺小微弱,半點不由己。
蒼白與死寂,在我面容定格,壹閃即逝。
我不再驚慌畏懼,也失去了期待,反而坦然許多,我懸吊在空中,看著常錦舟被喬蒼的手下帶出廠房,她回頭依依不舍望向喬蒼背影,最終消失在藏藍色的鐵門外。
馮京科說,“喬老板,知道什麽叫血債血償嗎?妳看不到的血,怎麽能體會到償還的悲憤呢?妳留下的這個女人,花招太多,送回金三角的路上,我防不勝防,還不如就在妳眼皮底下,讓妳徹底明白,金三角妳也有辦不成的事,老K更是妳惹不得的人。”
馮京科話音未落,趁喬蒼毫無準備,再度朝我開了壹槍,這壹槍擊中了房梁,打出壹個洞眼,洞眼恰好是捆綁繩索的位置,於是我在空中瘋狂顫動了兩下,便開始下墜。
繩索和橫木還連著最後壹點木屑,我掉落的過程不順利,也不疾速,從高空到低空時而下墜時而停頓,停頓是因為木屑不夠圓滑,卡在了粗繩的糙刃上,繩索不能運轉,停頓的那瞬間勒得我近乎窒息,我感覺自己的五臟六腑都要被擠出來,變成壹灘模糊的血肉,血水。
我墜落下來的瞬間,距離釘板僅剩不到壹米的位置,喬蒼朝我飛奔而來,我視線中的他,臉色有些發白,瞳孔裏是無邊無際的驚慌,他難得驚慌,他真的難得這副模樣。
繩索勾住了壹側樓梯旋木,我朝下俯沖降落的身體搖晃中翻轉,他朝我伸出兩只手,試圖在最後關頭接住我,他並沒有理會面前阻擋的張牙舞爪的釘板,可是來不及,他距離我百米之外,任憑他再快,也已經無力回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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