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0章 高下

　　“喲，和尚妳膽子不小哇，是不是覺得自己頓悟了，覺得天下無敵了？”
　　袁紫煙失笑，上下打量著老態龍鐘的虛明和尚，嘖嘖贊嘆：“不愧是枯榮訣。”
　　虛明和尚看她絲毫不在意，皺了皺霜白的眉毛，頭頂的戒疤仿佛更大了兩分：“阿彌陀佛！”
　　袁紫煙哼壹聲道：“怎麽，妳膨脹得厲害呀，還真覺得自己能代表枯榮寺跟我們南王府宣戰？”
　　黑衣老者長長嘆壹口氣：“罷了，虛明師兄，報仇之事就如壹場大夢吧。”
　　眾人好奇看向他。
　　黑衣老者發出莫名的壹笑，搖搖頭道：“前塵往事如浮雲，好像過了很久。”
　　他身處頓悟之中，不僅僅身體迅速的蒼老，心境也變得滄桑如百年。
　　明明壹會兒功夫，他卻有彈指壹揮即百年之感，壹切都變得不那麽清晰，憤怒與仇恨如冰雪慢慢融化。
　　他沒有那麽恨，也沒有那麽怒，唯有淡淡的惆悵與感慨，自己兄弟二人的緣法確實已盡。
　　小弟行天理難容之事，自取滅亡，別說碰上燭陰司，即使碰上枯榮寺弟子，也壹樣難逃壹死。
　　虛明和尚皺眉：“真算了？”
　　“即使滅掉南王府，也不能讓小弟復活，又何苦再造殺孽呢。”
　　“阿彌陀佛！”
　　虛明和尚合什壹禮：“恭喜陸師弟！”
　　“多謝虛明師兄。”
　　黑衣老者也慢慢合什，動作遲緩，與壹個尋常老人沒有兩樣。
　　袁紫煙發出壹聲冷笑：“好大的口氣喲！”
　　徐智藝搖搖頭：“袁妹妹，既然他不想報仇了，那便算了吧，當我們沒來過。”
　　“多謝小王爺。”黑衣老者對獨孤弦合什壹禮。
　　獨孤弦微笑：“這可能便是機緣罷，是妳開悟的機緣到了，不必謝我。”
　　他心中替黑衣老者高興。
　　能在最後關頭堪破仇恨，心中寧靜釋然，實在是可喜可賀。
　　更關鍵的是，其性命保住了，不必枉死，自己也不必沾壹條人命。
　　袁紫煙哼道：“和尚，來來，露露本事吧，讓我們看看枯榮寺的武學到底有什麽奇妙處！”
　　“阿彌陀佛！”虛明和尚霜眉壹軒，雙眼閃動逼人亮光：“貧僧正有此意！”
　　他高瘦枯槁的身形壹閃，已經到了袁紫煙身前，枯瘦的手掌緩慢拍出。
　　“嗤！”冷露駢指壹點，劍氣破空而至。
　　“砰砰砰砰砰……”
　　枯瘦手掌連顫數下，最終無力低垂下去，虛明和尚踉蹌後退數步。
　　趙茹抿抿嘴。
　　這幾位姑姑還真不是善茬兒，明明黑衣老者已經放棄了報仇，她們還不依不饒，沒有罷手的意思，有點兒得理不饒人的意味了。
　　獨孤弦輕輕握壹下她玉手，示意她不要說話。
　　趙茹不解的看他。
　　獨孤弦輕輕搖頭。
　　兩人現在默契十足，已經通過眼神與動作，明白了彼此的意思：
　　“四位姑姑這是為什麽？”
　　“等等看就知道了。”
　　“是想試試枯榮寺的武學？”
　　“不僅僅如此。”
　　“阿彌陀佛！”虛明和尚壹聲佛號打斷了兩人眉來眼去的交流。
　　兩人看過去。
　　虛明和尚迅速變得年輕，像壹個撒了壹半氣的皮球再次被充滿了氣，血肉飽滿，紅光滿面，雙眼湛湛如寒星。
　　“這位女檀越何必咄咄逼人！”虛明和尚合什，肅然道：“何必逼貧僧出辣手？”
　　“要看看妳們枯榮寺到底有何本事。”袁紫煙嗔道：“這麽大的口氣，看是不是吹牛皮！”
　　“既然如此，那貧僧就獻醜了！”虛明和尚肅然，右掌朝她猛壹推。
　　袁紫煙壹閃消失。
　　下壹刻，青蓮劍氣再至。
　　冷露駢指如劍，朝虛明和尚虛點。
　　她冷著玉臉，黛眉輕蹙。
　　這虛明和尚真是個小氣鬼，就因為袁姐姐說幾句話，就揪住了不放。
　　“砰砰砰砰……”
　　悶響聲中，虛明和尚穩穩站在原地。
　　壹團金光從他掌心射出，在他手掌壹尺處擴成雨傘大小的金色手掌，擋住雨點般的劍氣。
　　“喲。”袁紫煙出現在葉秋身邊，笑道：“還確實有點兒本事呀，能擋得住。”
　　冷露哼壹聲：“擋得住？”
　　她左手輕輕壹點自己眉心。
　　“嗤嗤嗤嗤！”
　　劍氣破開了金掌，撞上虛明和尚胸口。
　　虛明和尚身上浮現壹棵巨樹，高有五米，兩人合抱粗，把他包裹其中。
　　劍氣鉆進樹皮。
　　樹葉簌簌抖動，然後寂然。
　　壹道道劍氣連綿不絕射進樹影中，依然沒能破開這虛明和尚的護身罡氣。
　　“古怪。”冷露蹙眉。
　　袁紫煙沈吟：“這便是真正的枯榮訣了，確實不凡吶。”
　　她說著話看向黑衣老者。
　　卻見黑衣老者已經垂眉低首，好像入定壹般，對兩人動的情形壹點兒不關心。
　　袁紫煙嗔道：“餵，姓陸的，事情是因妳而起，妳卻要置身事外？”
　　“虛明師兄已經明悟枯榮經，枯榮壹念間而已，妳們是奈何不了他的。”
　　“枯榮壹念間，就是生死虛實壹念間？”袁紫煙若有所悟，看向獨孤弦。
　　獨孤弦忙擺手：“袁姑姑，我可不懂佛法。”
　　“妳壹點兒不懂？”袁紫煙白他壹眼道：“別以為我不知道妳私下裏在精研佛法呢。”
　　這便是大明寺的厲害。
　　明明已經斬除了威脅與誘導，可除非當初廢掉獨孤弦的修為，否則，就沒辦法徹底消除其影響。
　　獨孤弦嘆道：“好吧，枯榮經我略有壹些了解，生死、陰陽、虛實，壹切皆為枯榮，所謂枯榮經，便是兩者的生化，由枯到榮或由榮到枯，轉化無礙便是練成了枯榮經。”
　　“這虛明和尚練成了？”
　　“即使沒有大成，也應該有小成。”獨孤弦道：“這棵是枯榮樹，由死轉生，由生轉死，轉換不休。”
　　“唔……”袁紫煙輕輕點頭：“有意思，枯榮經。”
　　她倏的壹指點出。
　　輕柔如清風，落到了樹影，頓時樹身劇烈抖動如篩，可見到壹片片樹葉落下，飄在空中時便消散。
　　“砰！”大樹壹下消散。
　　虛明和尚臉色肅然看向袁紫煙。
　　冷露沒繼續出劍氣，打量著虛明，又看向袁紫煙。
　　她更好奇的是袁紫煙用的什麽指力。
　　更讓她惱怒的是，青蓮劍訣出師不利，竟沒能破開枯榮訣的護體罡氣。
　　青蓮劍訣威力何等驚人，即使小成，也應該能破開壹切阻礙的，偏偏沒能破開據說是小成的枯榮經。
　　也難怪教主對這枯榮經忌憚了，這枯榮經確實別有玄妙。
　　袁紫煙笑道：“和尚，枯榮經是擋不住我們的。”
　　“阿彌陀佛！”虛明和尚沈喝：“不知袁司主用的是何指法？”
　　“我家老爺自創的指法。”袁紫煙笑盈盈的道：“威力如何？”
　　“……佩服。”虛明和尚沈聲道：“但貧僧的枯榮經還差得遠。”
　　“妳的意思是說，妳們寺內有人能擋得住這壹指？”袁紫煙道。
　　“……未必不可。”虛明緩緩道。
　　他壹顆心沈重異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