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1章 再刺

　　徐智藝輕盈過來。
　　左手托盤上是兩碟精致點心，是她精心制作，散發著誘人香氣。
　　袁紫煙沖她笑笑，示意壹下。
　　徐智藝輕輕點頭，腳步無聲無息，輕輕將點心送到石桌上，站到壹旁看李澄空。
　　李澄空仰望星空，眼神閃動，削瘦身形挺拔如松，任由夜風徐徐而來，掠過湖面吹起衣襟。
　　兩女羅衣輕飄，靜靜守著他，陪著他沈默在月光中。
　　半晌過後，李澄空舒壹口氣，搖搖頭：“好壹個霍青空！”
　　“老爺？”袁紫煙輕聲道。
　　李澄空來到桌邊坐下，拈起壹塊點心送到嘴裏：“燭陰司那邊有什麽消息？”
　　“大皇子回京之後進宮，被皇後好壹通斥責，母子二人狠狠的大吵壹架。”
　　“唔……”
　　“逾白妹妹與逾霜姐姐分析，大皇子絕不會善罷幹休，壹定會狠狠報復，不管是賀蘭晴還是老爺妳，都要被他狠狠報復！”
　　“還有呢？”
　　“再有就是好像二皇子蠢蠢欲動，不太安份。”
　　“二皇子？”
　　“嗯，二皇子平時悶不聲響，很容易被人忽略，其實混在清流之中，滿腹詩書，極得朝廷大臣們的信重。”
　　“反其道而行之。”李澄空頷首。
　　“老爺，二皇子有希望嗎？”
　　“那就要先殺掉大皇子才行，僅憑兵敗，大皇子不會傷筋動骨。”
　　“老爺，原本大皇子的地位穩若磐石，現在卻不壹樣了。”徐智藝輕聲道：“這點變化會不會引起更大的變化，從而導致大雲皇室起紛爭？”
　　“就是就是！”袁紫煙忙點頭。
　　李澄空搖搖頭：“宋石寒對朝廷的掌控極厲害，不會有這樣的機會，二皇子要倒黴。”
　　“唔……”袁紫煙半信半疑。
　　她相信李澄空的判斷，但也有自己的判斷，會抱有壹絲僥幸心理，死太監是人不是神，是人就會出錯，說不定這壹次就判斷出錯了呢！
　　此時的大皇子府，宋玉璋也夜不能寐，輾轉反側之後，披衣而起來到後花園散步沈心。
　　後花園燈火通明，但難掩寂寥，侍女侍從們多數都已經歇息入息。
　　他揮手趕走侍女，自己徐步行於後花園，看到壹片花圃前的小亭裏坐著宋玉箏，正執卷而讀。
　　明亮的燈光下，她宛如壹尊白玉，散發著柔和溫潤光澤，美得不可方物。
　　他嘆壹口氣。
　　自己這小妹便宜了該死的李澄空！
　　他進到小亭，坐到宋玉箏對面：“小妹怎不去睡？”
　　宋玉箏擡頭笑道：“睡不著，就過來讀讀書，大哥也睡不著覺？”
　　“嗯。”
　　“因為母後？”
　　“唉——！”宋玉璋長嘆壹口氣。
　　小亭裏只有兩人，所以他說話沒有忌憚，搖頭道：“母後逼我太緊了！”
　　“是。”宋玉箏輕輕點頭：“母後是生怕妳位子不穩從而引起朝廷震動，也不僅僅是為自己，也是為了大雲江山社稷著想。”
　　“母後就是太過顧全大局，就顧不得我這個兒子！”宋玉璋苦笑道：“有時候我甚至會懷疑，我們兩個到底誰才是親生的！”
　　母後對自己唯有嚴厲，嚴厲再嚴厲，而對小妹卻是溫柔之極，慈愛之極。
　　有什麽高興的事要跟她說，苦惱的事也跟她說，對自己這個兒子卻什麽也不說。
　　有什麽好東西也都留給她，進獻宮裏的寶物也緊著給她，好像忘了自己這個親生兒子。
　　宋玉箏白他壹眼。
　　“母後發過脾氣之後就好了。”
　　“唉……”宋玉璋嘆息：“她難道不知道我也很痛苦很沮喪？外人嘲笑我也罷了，她身為母親甚至比旁人諷刺嘲笑挖苦得更厲害！”
　　宋玉箏道：“母後也是為了磨礪妳的性情，壹直擔心大哥妳性子太軟，生出來就順風順水，沒受過挫折磨礪，將來登上皇位，如果遇到重挫壹蹶不振，那大雲的江山社稷怎麽辦。”
　　“……”宋玉璋無話可說。
　　道理是這個道理，可人心是肉長的，不是沒有感情的，不是壹味的講道理的。
　　他疲憊痛苦的時候，不想講這些大道理，只想有人安慰自己相信自己。
　　可惜，這個人不是母後，而是小妹。
　　宋玉箏淡淡道：“大哥，我已經派人刺殺賀蘭晴，現在應該有消息了。”
　　“刺殺賀蘭晴？！”宋玉璋壹怔，隨即不滿的道：“小妹，妳凈胡來！”
　　“既然他如此礙眼，那便廢了他。”宋玉箏道：“他廢了武功便不能再任將軍，老老實實去當個富家翁吧！”
　　“我成什麽了！？”宋玉璋不滿的道：“在戰場上打不過就用盤外招？太下作！”
　　宋玉箏白他壹眼：“是是是，大哥妳光明磊落，我下作行了吧？”
　　宋玉璋忙道：“小九，妳該跟我商量壹下。”
　　“商量了妳能同意？”宋玉箏哼道。
　　她知道跟宋玉璋壹說，宋玉璋絕不可能同意，壹定千方百計的阻止自己。
　　與其如此，不如先斬後奏，解決了賀蘭晴再說，賀蘭晴確實是莫大的阻礙。
　　尤其是跟獨孤漱溟聯手，更是麻煩無比。
　　兩人會結成堅不可摧的聯盟，彼此互補，互為倚助，將成長為大月最可怕的力量。
　　宋玉璋嘆氣：“把賀蘭晴廢了，天下人會怎麽看我，壹定嘲笑我心胸狹小不能容物，輸了仗也輸了人！”
　　“大哥，妳再面對賀蘭晴，能不能勝？”
　　“……難。”
　　“那不就是了！”宋玉箏道：“我做事可沒那麽多規矩，只為目的，為了將來妳不再敗於他手，現在就廢了他！”
　　“妳是想廢了他，可神臨峰他們未必會留情，萬壹殺了他呢？”宋玉璋道。
　　宋玉箏淡淡道：“殺了就殺了罷。”
　　賀蘭晴手上不知沾了多少大雲將士的血，欠了多少大雲將士的命，死了也不冤。
　　“唉——！”宋玉璋嘆息：“這都是什麽事兒啊！”
　　宋玉箏白他壹眼：“還說我婦人之仁！”
　　“這是兩碼事兒！”宋玉璋道。
　　宋玉箏把書摔到桌上：“妳自己在這兒抱怨吧，反正人已經殺了，我睡覺去！”
　　她起身往外走之際，忽然停住。
　　天空飛來壹道白影，冉冉如白雲落到小亭，卻是蒙面白衣人，抱拳壹禮，低聲道：“殿下，失敗了！”
　　身形婀娜，聲音清脆，是壹位少女。
　　“失敗了？”宋玉箏蹙眉看她。
　　白衣少女輕輕點頭：“被李澄空的侍女袁紫煙所阻，數次皆未能得手。”
　　“啪！”宋玉箏把書拿起，又狠狠摔到桌上。
　　“又是李澄空！”宋玉璋臉色陰沈：“怎麽哪兒都有他啊！”
　　“具體說說！”宋玉箏道。
　　白衣少女便將事情經過說壹遍，宛如站在壹旁觀看，細節無壹漏過。
　　“李澄空壹個侍女就壓得過神臨峰的高手？”宋玉璋半信半疑。
　　宋玉箏蹙眉：“他的侍女都是大宗師，壹直跟在他身邊，受他指點，怎能不厲害？”
　　“那也不至於這般誇張吧？壹個侍女而已！”宋玉璋還是難以置信。
　　他了解過李澄空，知道袁紫煙的厲害，可絕想不到袁紫煙厲害到這般程度。
　　神臨峰的高手殊為可怕，身負奇功，防不勝防，否則也不會有如此之高的刺殺成功率。
　　宋玉箏蹙眉：“他怎知我要刺殺賀蘭晴？”
　　宋玉璋道：“李澄空能猜到這個也不算離奇。”
　　相比起預料到攻打鐵西關，預料到刺殺賀蘭晴也不算什麽了。
　　“算了，失敗就失敗吧。”宋玉箏道。
　　她轉動金烏珠，壹道白光劃下，金烏玄鳥落到她香肩。
　　“李澄空，妳壞了我的事！”
　　“妳跟賀蘭晴無親無故的，為何要救他？難道就因為他是大月的將領？”
　　“還是因為清溟公主？”
　　金烏玄鳥化為壹道白光射進夜空消失不見。
　　宋玉箏看向白衣蒙面少女：“去吧。”
　　“殿下，要跟他們說什麽嗎？”
　　“有什麽可說的？”宋玉箏道：“懶得說。”
　　“看他們的意思，要對李澄空下手。”白衣蒙面少女輕聲道：“嫌李澄空屢次壞他們的事。”
　　“怎麽下手？”宋玉箏淡淡道：“刺殺李澄空？”
　　“他們刺殺不了李澄空，便要對李澄空的親朋好友下手，以震懾李澄空。”
　　“找死！”宋玉箏道：“讓他們停住！”
　　“是。”
　　“這壹次如果再陽奉陰違，我也救不了他們！”宋玉箏冷冷道。
　　“是。”白衣蒙面少女應道。
　　宋玉箏擺擺玉手。
　　白衣蒙面少女如壹朵白雲冉冉消失於夜色中。
　　宋玉璋不屑：“神臨峰還真夠卑鄙的，對付不了李澄空便對付李澄空親朋好友！……幸虧還是大雲第壹宗呢！”
　　宋玉箏道：“真要這麽幹，惹怒了李澄空，神臨峰的麻煩就大了！”
　　“李澄空會滅掉神臨峰？滅不掉吧？”
　　“大哥妳可知須彌靈山現在如何了？”
　　“據說是封山了。”
　　“那就是李澄空封住的。”
　　“陣法！”宋玉璋臉色難看：“真夠麻煩的！……要我說小妹，妳真要刺殺，不該刺殺賀蘭晴，應該刺殺李澄空，把他廢了多好！”
　　這惹來宋玉箏的白眼。
　　宋玉璋笑道：“知道妳舍不得！……唉，我這次算是丟人丟到家了！”
　　既輸了陣又輸了人！
　　白光壹閃，金烏玄鳥忽然出現在宋玉箏的肩膀，然後開口出李澄空的聲音：“讓神臨峰老實壹點兒吧，別找死！”
　　“隨妳的便！”宋玉箏哼道：“滅了他們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