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得笈

　　他低頭看看胸口。
　　他所處的位置恰在月光之下，能清晰的看到壹根木棍從後往前貫穿了他心口，被鮮血染成了黑紅色。
　　木棍倏的縮回。
　　血箭噴射中，他不甘心的扭頭，看到了李澄空正持棍站在月光中。
　　月光中，李澄空的臉龐蒼白沒有壹點兒血色，唯有寒星般的雙眼熠熠放光。
　　他在看李澄空，李澄空卻沒看他，正陷入沈思。
　　李澄空驚奇的發現，自己竟然不驚慌，殺壹個人竟然像蹍死壹只蟑螂壹般感覺。
　　而且自己並不像自己想象的那麽弱。
　　身體是跟不上思維的速度，可有了內力便不同，十倍速度的內力催動下，乾坤壹式的速度增了四倍有余。
　　這壹刺奇快絕倫，無聲無息，恰好又是黑衣人失去理智陷入狂暴的時候，壹擊奏功。
　　這些念頭紛雜而現，但在外人眼裏，不過是壹瞬而已，他看三人緩慢的扭頭過來，忙將思維調到正常人水準。
　　“多謝！”胡雲石沈聲說壹句。
　　宋明華沖他抱抱拳。
　　“老李，深藏不露啊！”孫歸武沒管自己裂開的衣衫，湊過來打量李澄空。
　　李澄空笑道：“我這是撿便宜，湊巧了。”
　　“老李妳這就虛偽了！”孫歸武用力擺擺手：“這便宜可不是那麽好撿的，我們三個的小命都是妳救的！”
　　李澄空道：“真是撿便宜，不是妳們牽扯了他的註意力，我也得不了手。”
　　他這話出自真心，沒有他們，自己壹個人即使能殺掉黑衣人也沒這麽容易，而且自己既也不會輕功也不會身法，恐怕兩個回合都擋不住。
　　宋明華笑道：“客套話就不用多說了，又不是外人。”
　　李澄空道：“老宋說得正是，再客氣就是拿我當外人了！”
　　孫歸武壹拍李澄空肩膀：“好好好！……嘿嘿，我們能有壹座院子啦！”
　　他興奮的雙眼放光。
　　他外表大咧咧的，其實最敏感，跟別人呆壹間屋子渾身別扭不舒服，只是形勢比人強，只能捱著。
　　所以他迫不及待想立這大功，得這賞賜。
　　“人是老李殺的，妳高興個什麽勁兒！”胡雲石冷冷道。
　　孫歸武道：“誰說我不能高興了，老李得了院子，壹個人又住不了那麽多屋子，我們壹人壹間，正好！……嘿嘿，是吧老李？”
　　他討好的沖李澄空笑。
　　李澄空道：“這功勞不是我壹個人的，是我們四個的。”
　　他的目標不是院子，而是寶物。
　　他跟別人住壹屋也不習慣，尤其是離婚之後，獨居習慣了，可相比於寶物來說，可以忍壹忍。
　　孫歸武道：“那我去招呼秦掌司！”
　　他急不可待的躥出去，恨不得今晚就分了院子，有間屬於自己的屋子。
　　李澄空伸手把黑衣人搬離自己床榻，黑衣人扭身側倒恰好倒在李澄空榻上。
　　他發動了十倍思維，周圍壹切變得緩慢下來。
　　趁著抓黑衣人的時候，側身擋住他們目光，迅速壹探其胸口，將壹本小冊子取出塞到自己袖中，壹切都發生得無聲無息。
　　此時宋明華正低頭看胸前的裂口，胡雲石正探身去點燈，待他們看過來，看到的是他把黑衣人彎腰放到地上，對小冊子的進出毫無察覺。
　　此時已經聽到腳步聲。
　　燈光之下，秦天南隨著孫歸武出現。
　　秦天南進來之後，仔細打量壹眼三人，目光落在宋明華衣衫裂口處，然後又看向李澄空。
　　李澄空平靜的抱抱拳：“秦掌司。”
　　看起來好像壹點兒不記當初秦天南扯著自己領子拽到菜地裏的仇。
　　秦天南冷著臉點點頭，彎腰扯去黑衣人的面巾，露出壹張蒼白臉龐，年紀輕輕，相貌平庸。
　　“秦掌司可認得此人？”宋明華道。
　　“沒見過！”秦天南檢查壹下他傷口，然後又仔細摸摸，擡頭看向李澄空手上的木棍。
　　“秦掌司，這是那個兇手吧？”胡雲石道。
　　“要查過才知道。”秦天南提起黑衣人：“等消息吧，把嘴閉緊嘍！”
　　“明白。”宋明華三人點頭。
　　秦天南又看壹眼李澄空，轉身離開。
　　孫歸武撓撓臉腮：“不會吞了我們的功勞吧？”
　　“不好說！”胡雲石道。
　　宋明華笑道：“換了旁人，有可能，秦掌司嘛，不會的！”
　　“他處事雖然公正，可那是沒碰上這樣的功勞，這麽壹大塊肥肉，能忍得住？”孫歸武急道。
　　“那有什麽辦法！”胡雲石冷哼：“誰讓我們是種菜的！”
　　大月朝有兩套體系，外廷與內廷，外廷是諸大臣官員與王公貴族，內廷是太監宮女們。
　　內廷二十四衙監督壓制外廷，地位更高。
　　但二十四衙地位再高，也與他們孝陵種菜的沒關系，永不得遷轉，意味著他們要種壹輩子的菜。
　　除了鐘鼓司惜薪司之外，他們地位最賤。
　　“放心吧，不會的。”宋明華笑道：“早點兒睡吧，明天還要幹活呢。”
　　燈光熄滅。
　　屋裏卻不安靜，四人議論不休。
　　“除了壹座院子，還有壹件寶物，老李，這件寶物就歸妳啦，這是規矩。”宋明華道。
　　“庫裏都有什麽寶物？”
　　“誰知道呢，我是沒進去過。”
　　“我們神宮監能有什麽寶物？有什麽寶物也輪不到我們吧？”
　　“說不定有武功秘笈呢。”
　　“有神功秘笈也是孤本或者殘篇，不成體系，練來無用。”
　　“那些神功秘笈，練了壹鱗半爪就受用不盡！”
　　“兵器可能沒有，那不妨弄壹件寶甲。”
　　“算了吧，我們呆在這兒，哪有什麽機會用寶甲，不如弄個值錢的！”
　　“或者有靈丹。”
　　……
　　眾人好壹番暢想，天快亮的時候才睡去。
　　壹覺到天亮，四人醒來吃早飯，蹲在院子成壹排的時候，李澄空能明顯感覺到自己被他們三個接納。
　　先前的時候，三人對自己也友善，可那只是疏於表面，並不把自己當成自己人，有什麽話往往要背著自己。
　　現在好像徹底把自己當成自己人，更加隨意。
　　他們吃飯的時候，聽著周圍人們議論紛紛，打聽昨晚有沒有人失蹤被害。
　　宋明華與胡雲石都不動聲色，孫歸武神色古怪，被憋得很難受，如果不是胡雲石不時瞪他壹眼，早就忍不住說了。
　　吃過早飯，在去菜地的路上，李澄空取出薄冊子，迅速翻看壹遍，憑著過目不忘將其烙印在腦海，然後將它撕成粉碎，吞進了自己肚子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