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瘦子和胖子

　　離開垮塌的破廟後，葉撫循著能夠感知到的人的氣息，朝著北方前進了壹段路。
　　他在壹處拱橋底下站了壹會兒，理了理思緒，大致明白了自己的處境。
　　他知道，自己的確是穿越了。而且穿越地契機有些荒誕不經，居然源於他隨意玩得那款，用以打發時間的修仙小遊戲。歸因於這個，他自己都覺得離譜得沒邊兒，但想來想去只要那個原因了。
　　那個遊戲滿級後，然後壹道雷聲響起，緊接著就到這個地方了。
　　最關鍵的是，他獲得了修仙小遊戲裏面的滿級能力。也就是，成仙了。反正遊戲裏面是叫“仙”，是“仙”，而不是“仙人”。
　　這聽上去更加荒誕不經。但事實也的確如此。之前坐在那兒，無法動彈，便是因為正在接受遊戲滿級浩浩蕩蕩的能力，如果要用這邊世界的詞來形容的話，就是在接受傳承。
　　沒人告訴他玩那個小遊戲會穿越，如果他率先知道了，肯定會毫不猶豫地將那小遊戲徹底粉碎掉。
　　奔三的心態讓他不想再從基本開始接受壹個新世界，以及新的觀念、事物種種。
　　但是，現在壹切都發生了。雨夜、破廟、神像、魚木、能力，這壹切都在告訴他，事實的確發生了。
　　站在拱橋下，朝遠處看去，看到的是風雨，感受到的是充斥在每壹寸空間裏那獨壹無二的氣息——靈氣。靈氣賦予了這個世界，獨壹無二的靈性，同科技文明世界嚴謹的世界觀不同，這裏的壹切都很玄妙，壹切都有著不可置疑的可能性。
　　想了那麽多，但是葉撫還是忍不出爆粗口：
　　“草！我還是惦記我那壹盅雞湯啊！五年的老母雞啊！”這句話，他是用普通話說的。
　　除非與當地人交流，不然他還是更加習慣自己用了將近三十年的母語。
　　接著，他又花了壹些時間，放出了所用屬於自己“仙”的神念，去探究天下的每壹處，宇宙的每壹角落。然而，窮極壹切後，他發現，自己再也找不到自己的家了，好似那顆璀璨的藍星並不存在於這個宇宙當中。
　　這種事很打擊人。就像是有人在妳耳邊說，“妳回不去了，回不去妳的家了。”
　　在拱橋下站了許久，壹聲幽嘆才緩緩出來。
　　都已經發生了，還能怎麽辦？湊合著過唄。
　　他從拱橋下爬上來，占到了橋面上後，他才反應過來，似乎自己並不需要爬，輕輕壹躍就能上來。果然，習慣了將近三十年的行事方式，沒法那麽直接地改變。
　　“以後得慢慢適應啊。”
　　郁悶煩躁的心情，讓他沒有心思去避雨，隨意地行走在雨夜中。冰冷的雨水落在他身上，才勉強讓他有壹種真實的觸感，讓他能清晰地感受到世界以及自己的存在。
　　走了壹段路後，忽然從身後傳來聲音——
　　“嘿，小兄弟！等壹下。”
　　葉撫回頭看去，壹個瘦高個兒和壹個矮胖個兒，朝著自己跑來。瘦的像竹竿，胖的像圓石。三個胖的加起來都不如瘦的高，三個瘦的拼起來，都不如胖的寬。
　　壹跳壹跳，壹彈壹彈地，他們跑過來。
　　葉撫問：“有事嗎？”
　　“打聽個事兒，”矮胖個兒喘了喘，然後指著身後某個方向，“小兄弟，妳是從那個方向過來的嗎？”
　　“怎麽了？”
　　“就問壹下，妳應該有看到那座舊廟吧。”
　　“嗯，被風吹垮了。”葉撫說。
　　矮胖個兒又問：“那妳有沒有看到那尊神像？”
　　“神像？”葉撫說，“神像不在舊廟裏面嗎？”
　　矮胖個兒和瘦高個兒對視壹眼，面面相覷。
　　“不在啊。連點渣子都不剩。”矮胖個兒說。
　　葉撫笑道，“難不成神像還能長腳跑了嗎。”
　　矮胖個兒嚴肅說，“妳別說，還真有可能。”
　　“哦？”
　　“那神像有問題。”
　　“什麽問題？”
　　“廟呢，本來是給沈橋江這邊兒的支流白螺江的江神供的，那神像也是江神的神像。但因為壹些特殊的原因，白螺江江神被安上個‘惡神’的名頭，那廟祠也就成了‘淫祠’。之前這邊兒壹直傳聞神像傷人的事故，我們兄弟倆也是為了調查這件事來這裏的。”
　　“妳們是，捕快？”
　　“捕快……”矮胖個兒笑了笑，“算是吧。”
　　葉撫微微笑了笑。
　　接著，矮胖個兒嚴肅道：“那神像如今失蹤，很有可能是逃跑了，而且看樣子是才逃不久，可能就在這附近。大半夜的，妳壹個人趕夜路很危險。妳還是跟我們壹起吧。”
　　葉撫看著胖子和瘦子倒映在水裏的倒影，笑道：“沒關系，我沒問題的。”
　　“哎，年輕氣盛能理解，但現在可不是拿著生命冒險的時候。”矮胖個兒說。
　　“我也不年輕了，知道分寸，勞而為費心了。”葉撫繼續笑著說。
　　“不費心不費心。妳也知道，我倆是捕快，自然是要負責百姓的安危的。”矮胖個兒笑呵呵地說。“瞧妳，這又穿的衣衫襤褸的，大冷天的，還很容易感染風寒。”
　　衣衫襤褸……葉撫瞧了瞧自己短袖短褲拖鞋的打扮，跟他們比起來的確是衣衫襤褸。
　　他望了望了遠處的城墻線，說：“這兒裏城裏也不遠了，妳們二位還是做正事吧。”
　　“欸，即便是只有這點路，也不能掉以輕心，要知道那神像可是惡神！”
　　“不是被冠以惡神嗎？真的假的誰清楚啊。”
　　矮胖個兒嚴肅道：“可不能小看任何壹個人。”
　　葉撫樂呵呵道：“也是，不能小看任何壹個人。既然妳們執意如此，那我就應了吧。只是希望，莫要耽誤了妳們。”
　　矮胖個兒面露喜色，擺著鋌瑯瑯的肚子，走到前面帶路，“那走吧，小兄弟。”
　　葉撫點頭跟上。
　　矮胖個兒和瘦高個兒便壹前壹後，葉撫在中間。
　　“雨大，我們還是走靠近白螺江江邊的石板路吧。那官道雖說是官道，但畢竟沒有鋪石板，走起來稀湯水水的，不便利。”
　　葉撫笑而不語，只是淡定地跟在矮胖個兒後面。
　　三人排成壹列，沿著江邊的石板路前進。
　　其間，矮胖個兒壹直跟葉撫閑扯，說這說那的。
　　後面的瘦高個兒則是壹言不發，便是連他的腳步都聽不到。
　　走著走著，葉撫笑問：“妳們幹這壹行多久了？”
　　“壹兩年吧。我是說捕快，當捕快壹兩年了。”矮胖個兒回答。
　　“妳胖的跟鯰魚似的，也能當上捕快？”
　　矮胖個兒頓了壹下，笑道：“嗐，這塊兒管的也不嚴嘛。”
　　“什麽不嚴？”
　　“黑石城，管這塊兒也不嚴。”
　　“所以，妳們才幹這行？”
　　“當然了，瞧著我胖，但我還是有壹顆守護百姓安危地心。”
　　葉撫笑道，“得，妳可真是宅心仁厚，善良實在啊。像妳這樣的人，可不多。”
　　“那是。”
　　說完，便陷入了沈默。
　　又走了壹會兒。
　　葉撫笑問：“怎麽越走越遠呢？”
　　矮胖個兒的聲音低沈起來，像是換了個人。他幽幽地說，“就要到了。”
　　“到哪兒？”
　　矮胖個兒忽然停下，身體不動，脖子直接扭過來面向葉撫，陰翳的神情吐露涼氣，“妳的葬身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