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夜妝

　　我從石塊上站了起來，再次看了看身後遙不可攀的山頂對蔣小沫說道：“走吧，不過到半山腰的時候可別喊走不動。”
　　“叔叔，妳還是擔心妳自己吧，這幾年資產階級的生活，早就有了象征腐敗的小肚子了吧！”蔣小沫不甘示弱的對我說道。
　　“既然妳看的那麽透徹，待會兒我要爬不上去了，妳得背我上去。”我和蔣小沫開玩笑，自己卻先於蔣小沫走上了通向山頂的羊腸小道。
　　“叔叔，妳等等我，咱們可千萬別走散了！”蔣小沫倍感緊張，最快的速度跟上了我，扯住了我的衣角。
　　我更確定蔣小沫說去看特美、特美的東西是心血來潮，她竟然連壹支手電都沒有準備，我們唯壹的照明設備，便是打開各自手機的閃光燈充當手電。
　　山路不僅僅是崎嶇還異常坎坷，除了壹些雜亂的碎石可能崴到腳，還有許多裸露在外面，雜亂的樹根絆我們壹腳，盡管走的很小心翼翼，卻仍磕磕絆絆。
　　越往上走，越沒有壹絲光，這種黑暗是完全黑暗，如果手機忽然沒電，我們絕對連自己的手指都看不到。
　　極度的黑暗中，四周靜的沒有壹絲聲音，我和蔣小沫都不說話，這個時候哪怕是我們之間的對話，在這個極其封閉、幽暗的空間裏都顯得恐怖。
　　大約走了20分鐘，我們終於來到半山腰，許久不運動的我，體力實在透支對蔣小沫說道：“坐著歇會兒吧。”
　　蔣小沫表情緊張，語氣都顫抖地對我說道：“叔叔，我們在往上走壹些吧。”
　　“就在這裏歇壹會兒，休息完壹鼓作氣的爬上去。”我和蔣小沫商量，這丫頭是練舞蹈的，體力比壹般女孩子好很多，直到現在也沒怎麽覺得吃力。
　　“妳看身後。”蔣小沫身子緊貼著我，指著我身後說道。
　　我在疑惑和緊張中回了頭，頓時脊背冒出冷汗，在我的身後，壹座孤零零的墳包極為刺眼，更恐怖的是，這個墳包連個墓碑都沒有，壹看就有了好些年頭，很可能是半個世紀前土葬在這裏的，眼前隨之浮現墳墓下壹副詭異屍體的畫面，手心都冒出了冷汗！
　　我拉著蔣小沫，幾乎是連滾帶爬的離開了這恐怖之地，或許是心裏有陰影，盡管已經遠離，仍感覺身邊布滿壹座座荒墳，壹路腳下再有沒有停過，慌不折路的接近了山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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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們已經看到前方露出壹絲星光，我喘息著如釋重負，身邊的蔣小沫也是如此，臉色卻煞白，我們都過於樂觀的估計了這壹路的可怖！
　　樹木漸漸稀疏，光線也越來越好，我們很默契的加快了腳步，迅速地來到山頂。
　　當我們站在山頂的那壹剎那，視線壹下子變的開闊了起來，再次俯視山腳下，已經是萬家燈火，那壹盞盞在夜色裏閃爍的燈光也終於讓我有了重回人間的感覺。
　　“叔叔，有沒有感覺月亮都離我們近了很多？”蔣小沫指著星空對我說道。
　　我擡頭仰望，月亮還是那個月亮，卻比在山腳時大了很多，我向蔣小沫問道：“妳說的特美、特美的東西不會就是月亮吧？”
　　“當然不是。”蔣小沫說道，又看了看手表，道：“再等10分鐘就有了。”
　　“難不成是流星雨？”我更感疑惑。
　　“也不是，叔叔妳別心急，我們再耐心地等10分鐘就行了，現在我們可以盡情的享受山頂的豁然開朗！”
　　我點了點頭，再次俯視，享受著壹覽無余的快感，而蔣小沫卻仰望天空，兩種截然不同的姿態，更強烈的表現出我們心態上的天差地別。
　　看著山下千萬的窗，我感覺到這是壹場寂寞的逃亡，卻充滿快感，我不想讓自己的心情被現實打敗，張開雙臂完全釋放，站在最接近天的頂端，高聲吶喊：“While there is life there is hope（壹息若存，希望不滅）……”
　　這壹刻我清晰的感覺到自己的聲音化身為最激昂的力量，在山谷間回蕩，彌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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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砰……”壹團炙熱的煙火在天空崩裂開來，紛紛揚揚，這僅僅是前奏，壹瞬間源源不斷的煙火帶著崩裂的炙熱，將整個天空染的壹片閃亮。
　　蔣小沫雙手附在我的耳邊對我大聲喊道：“叔叔，這就是我說的壹輩子或許只能見壹次的特美、特美的東西！”
　　“山腳下我們也可以的看得到的呀！”
　　“在山腳下妳是仰望，可是在這裏，妳卻可以俯視……妳有過這麽俯視著觀看這絢爛煙火的經歷嗎？”
　　我不再言語，靜靜的感受，於是所有的聲音漸漸消失，夜幕下的世界，在我的眼中變成壹張潔白的臉頰，而絢爛的煙火化身為壹支化妝筆，為這張無暇的臉頰畫上了最美的夜妝！
　　我陶醉了，我的陶醉源於我俯視壹切，因為俯視我才看清了這個世界的輪廓，才看到了煙火為夜幕畫上的最美夜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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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場煙火持續了足足20分鐘才結束，當所有的絢爛消失在我眼前時，我的心中有不舍，有失落，卻也有壹種說不出的滿足，我感覺到自己的心靈因此被洗滌，少了壹些幽暗，多了壹些光彩！
　　這於我而言是壹次千金不換的經歷，我感激的對身邊的蔣小沫說道：“小沫，謝謝妳給了我壹次俯視煙火的機會！很棒、很棒！”
　　蔣小沫很滿足地笑道：“叔叔，我也要謝謝妳的啊，沒有妳的陪伴，我也不敢壹個人登上這山頂，這是我第壹次俯視煙火的絢爛，很美妙、很美妙！”
　　我點了點頭，蔣小沫繼續說道：“今天是我們學校50年校慶，會有壹場煙火晚會……但是同學們都喜歡近距離欣賞這壹場煙火，而我覺得，煙火再美，終究會消失，倒不如遠遠地看著它，或許沒有近看那麽絢爛，那麽光彩，但至少我看清了它的全部輪廓……叔叔，妳明白我的意思嗎？”
　　我搖了搖頭，此刻我沈浸在自己的理解中，實在不能和蔣小沫感同身受。
　　稍稍沈默之後，我向蔣小沫問道：“有煙嗎，我想抽根煙！”
　　蔣小沫點了點頭，從包裏拿出壹包煙和壹罐啤酒遞給我。
　　“還有啤酒！”我感嘆，這對我來說是壹個意外之喜！
　　“啤酒和煙，我壹直都準備著……因為我知道自己還會再遇上妳！”蔣小沫輕聲對我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