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3章 破繭重生

　　米彩乘坐的那輛出租車已經在暮色中，順著風的方向，駛向了城市的邊緣處，我的心中空空落落的，不敢再去回望身後壹扇扇散發著燈光的窗，此刻，我有點看不清方向，也弄不懂時光，更不確定，人最後的歸宿是否是死亡……
　　實際上，暖春已經來臨，風吹在身上並不涼，只是吹落了天邊那昏黃的太陽，帶給人無邊的寂寥，和無處訴說的淒涼，我仰起頭，咽了咽口水，沒有向前，也沒有往後，在原地站了很久，直到驚覺另壹個焦急的身影向這邊走來……我們打了個照面，他表情痛苦且無比緊張的向我問道：“昭陽，簡薇她怎麽樣了？……有沒有生命的危險！”
　　我看著好似在等待宣判般的向晨，回道：“手術還算成功，但還在重度昏迷中。”
　　如果過去的時光，是我們坐在同壹條船上乘風破浪，而此刻，我們早已經在恩斷義絕中敵視，所以能說起的只是關於簡薇的安危，於是得到我的告知後，他便神色痛苦的向住院大樓跑去……我跟上了他的腳步。
　　重癥監護室外，前來看望的人還沒有散去，他們看著剛剛到來的向晨，而與向晨相對的是簡薇的主治醫師和不知何時到來的醫院院長，他神色激動的訓斥著主治醫師，又壹遍遍的表示，無論付出什麽代價也要讓簡薇蘇醒……醫生壹直很配合地點著頭，又不停地解釋著簡薇現在情況的復雜，而好似與向晨熟識的院長則好言安慰著，承諾醫院壹定會盡全力醫治簡薇。
　　向晨的情緒趨於崩潰，趴在壹扇唯壹能看見簡薇的玻璃窗上痛苦地嗚咽著，直到他的合法妻子，那個叫初心蕊的女人順著醫院的長廊向這邊走來……她的神色冰冷，明顯是不滿向晨前來探望簡薇。
　　在眾人的註視中，她終於來到了向晨的面前，厲聲質問道：“向晨，在妳心裏到底把我置於何處？……妳現在做的這些，又讓別人怎麽看我？”
　　向晨似乎有些畏懼這個女人，他仰起頭，閉上眼睛，搖了搖頭，才痛苦地答道：“這種情況下，我沒有能力去考慮太多，希望妳能理解……”
　　“好笑，我理解妳，誰又來理解我？……這件事情我不會輕易原諒妳的。”
　　向晨看著她，沒有言語，那眼角的余光仍停留在重癥監護室裏的病床上……
　　樂瑤將話接了過去，對二人說道：“這裏不是妳們解決矛盾的地方，如果還有點公德心的話，麻煩換個地方去吵，不要影響到病人，好嗎？”
　　向晨點了點頭，他來到顏妍的身邊，用祈求的語氣讓她務必照顧好簡薇，有什麽經濟上的需要，盡管和他開口，得到顏妍的回應後，再次凝視病床上的簡薇，這才轉身拉著初心蕊向長廊另壹邊的電梯口走去……
　　……
　　夜色有些深了，前來看望的人陸續離去，甚至連最在乎簡薇的顏妍也被警方請去協助調查這次的事件，醫院的長廊上，與我熟識的人只剩下了樂瑤，而曹今非已經在剛剛坐上了回北京的飛機。
　　我站在了壹扇用來通風的窗戶前，點燃了壹支承受心情之痛的煙，重重吸了壹口後，轉身對身邊的樂瑤說道：“妳也回北京吧，妳的公司還有壹堆事務等著處理呢，留在這裏也幫不上什麽忙。”
　　樂瑤搖了搖頭，帶著壹絲苦楚，笑道：“這個時候妳最需要的不是幫忙，是陪伴……認識這麽久了，我最害怕的事情，還是看著妳壹個人孤獨，壹個人抽煙喝酒，找不到可以說話的人。”
　　我瞇著眼睛又深深的吸了壹口煙，回道：“妳這麽說曹今非會不高興的。”
　　樂瑤的面色變得認真，她說道：“昭陽，男女之間的芥蒂真的那麽重要嗎？為了這些芥蒂，我們就要忘記過去的情誼，過去壹起患難的時光嗎？……事到如今，誰都了解，我們之間已經不可能再發生些什麽了！……有時候，我真的想將自己變成壹個男人，陪妳抽煙，陪妳借酒消愁，別人也就不必有那麽多閑言碎語了！”
　　我壹聲輕嘆：“世界就是這個樣子，有時候，我們的理想只是別人眼中的笑柄，立足於現實吧，患上了理想主義的病癥，在這個現實主義當道的世界裏，是沒有出路的，除非妳把世人的誤解當作壹種享受！”
　　“那我情願將誤解當享受……！”
　　我搖了搖頭，有些落寞地回道：“壹個人被誤解纏身，也就失去了穩穩幸福的資格，這樣不好……！”
　　“妳和我都是這個世界裏的精神孤兒，又何必在意別人的誤解，曾經我可以深深的愛妳，現在，我也可以不愛妳，但仍在意妳，陪著妳，別人懂不懂這種感情，對我來說壹點也不重要……！”
　　我夾著煙的手從自己的臉上抹過，不讓自己落淚，強顏歡笑著轉移了話題，對她說道：“去買壹瓶嘉興酒吧，我們壹起喝壹點。”
　　樂瑤總是習慣在患難時順從我，她點了點頭，戴上口罩和帽子向電梯口走去，當她進了電梯後，我也進了另壹部電梯，因為我並不想喝酒，只是為了支開她……
　　我又發信息告訴她，我回老屋子找米彩了，讓她找個酒店早點休息，或者現在回北京還來得趕上飛機，我不想用壹種理想主義的態度，去累及她和曹今非的感情，雖然我很需要壹個說話的人，但我必須變得理性，也許，我已經沒有能力成為生活的高手，但她必須要做生活的高手，因為現在的她完全有這樣的條件……我想，待會兒等她買好酒回來後，看到我不在醫院，會選擇離開的。
　　……
　　深夜，我坐在清冷的街頭，茫然地看著偶爾從身邊走過的情侶，他們的手牽的是那麽緊，笑聲是那麽的輕盈，這讓我有些羨慕他們看上去這麽沈穩的幸福，於是那該死的眼淚又模糊了我的眼，我又抽出壹支煙點上，掩飾著……再設想著那不知道該何去何從的未來生活，心裏壹陣陣痛楚。
　　電話在我的口袋裏震動著，我知道是買好酒的樂瑤打來的，我壹次也沒有接，她終於在第五遍時放棄了，我知道她會找個酒店睡眠的，而這個夜再難熬，再深沈，我也不需要她的陪伴，這點我很確定。
　　我忽然想起了簡薇，心中擔憂的想哭……
　　我又想起了米彩，心裏疼的想哭……
　　我沒有再哭，只是將對面那盞充滿歲月印記的街燈看了壹遍又壹遍，我提醒自己該做壹些實實在在的事情了，為了簡薇，也為了自己曾經卸下的擔當，於是我撥通了張壹西的電話。
　　電話在片刻之後被接通，他告訴我，此刻他已經和安琪回揚州了，又關心了壹下簡薇現在的狀況，得知簡薇暫時無生命危險之後，又勸我不要有太大的思想壓力，米彩那邊也要兼顧好，我謝謝了他的好意之後，切入了正題，我對他說道：“之前妳和我聊過，對文藝之路這個項目感興趣，我想我們可以合作，如果妳方便的話，希望盡快帶著投資方案來蘇州，我們見面詳談！”
　　電話那頭的張壹西顯然有些意外，問道：“昭陽，我確實對這個項目有很濃厚的興趣，但是妳能做主嗎？”
　　“放心吧，我肯定是可以做主的，不過我也和妳實話實說，這個項目因為簡薇的原因正面臨著虧損，妳自己也謹慎考慮壹番，如果仍覺得有投資價值的話，我會在下壹次和妳見面時拿出這個項目新的改造計劃和發展計劃。”
　　“沒問題，那就三天後蘇州見吧，我個人很期待在這個項目上與妳有深入的合作，而這個項目也符合我對自己近幾年在商業上所制定的戰略規劃，作為準投資方，我還是很有信心與妳壹起讓這個項目重新煥發生機的。”
　　“我也很期待。”
　　電話裏，我和張壹西初步達成了攜手經營“文藝之路”這個項目的共識，我生平第壹次聽到了戰鼓雷動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我想，如果簡薇還有意識的話，壹定會為我所做出的這個決定感到欣慰，而等下壹次，我能進病房探望她時，便會將這個消息告訴她……
　　之後，我又給周兆坤打了電話，告訴他自己想成立遊戲公司，進軍手遊行業的想法，希望他能成為這個公司的投資方，他表示有興趣與我見面詳談，我們見面的地點也定在了三天後的蘇州，再之後，我給遠在國外的童子也打了電話，希望他能帶著這壹年在遊戲行業積累的人脈，回國給與我在專業上的幫助，童子也很爽快地答應了。
　　這壹通電話結束之後，我又壹次凝望那充滿星光的夜空，我不知道現在去做這壹切，是否已經遲了些，但是在這番歷經對生命的思考後，我必須要讓自己變得強大，不單純為了世俗的欲望，更想讓身邊與自己息息相關的人，都不再對自己失望，我希望自己可以成熟的去面對以後的生活……還有，我想從方圓和米仲德的手上拿回卓美，在米彩面前，為自己曾經的錯誤贖罪，此刻，我深深的明白，逃避並不會換來敵人的寬容，這種怯懦只會讓他們更殘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