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2章 為什麽這麽孤獨

　　我迎著夜晚的冷風，在樂瑤的註視下漸漸靠近那棵已經快要枯萎的白楊樹，借著火車射來的光線，我終於看清了她的表情，就像掛在天空上那半月壹樣憂郁……
　　我在她的身邊蹲下，她用手指撥弄著自己的劉海，不想讓我看見她那哭的有些紅腫的眼睛，對我說道：“妳是在我身上裝了跟蹤儀嗎？……竟然能找到這個連狗都不願意多待的地方！”
　　我回道：“狗當然不會願意待在這裏，因為它們永遠不會好奇，壹段鐵軌的盡頭到底是在荒無人煙的城際之間，還是穿過城市的喧囂，永遠沒有盡頭。”
　　樂瑤並沒有回復我，她低頭沈默著，而這個時候小諾也拿著我的那件羽絨服來到了我們身邊，但她面對樂瑤這個好似生活在電視畫面中的女人時，明顯有些緊張，她壹句話也不說的將衣服遞給了我，自己卻沒有勇氣與樂瑤直接溝通。
　　我將衣服遞給了樂瑤，輕聲說道：“這風吹得怪冷，妳趕緊把這件衣服穿上吧。”
　　樂瑤卻不從我的手上接過，她擡起頭看著我身邊的小諾，充滿戒備地問道：“妳是誰？”
　　小諾有些驚慌地看著我，顯然不能自如的應付樂瑤的質問，這也正常，畢竟在她眼中樂瑤就是壹個被當成品牌去包裝的大牌明星，是有神聖感的。
　　我代替小諾回道：“她是我咖啡店裏的員工，也是妳的影迷……妳就不能對妳的影迷友好壹點？”
　　“是麽？……”
　　“嗯……放心，我們這麽多年的情誼擺在這裏，我不可能帶個記者來坑妳的！”
　　“呵呵……妳有膽帶麽？不怕我這個緋聞女王和妳扯上關系，到時候人盡皆知，妳又得裝著孫子去求米彩原諒了！”
　　“這倒是，還是妳們女人的心思細膩，把利害關系都看的清清楚楚。”
　　樂瑤突然變臉，坐在地上就踹了我壹腳，帶著哭腔罵道：“沒出息的東西……妳這也怕的，那也怕的，還來找我幹什麽？乖乖待在家裏，等著和米彩結婚就好了嘛……！”說著還不泄恨，又擡起另壹只腿準備再給我壹下！
　　我壹邊躲避，壹邊對身旁的小諾說道：“小諾，趕緊把妳的手機拿出來，將這段給拍下來，看看這個自詡為國際巨星的姑娘，是怎麽撒潑的！”說著又轉而對樂瑤說道：“有能耐下次走紅地毯時妳也這麽壹路踹過去……”
　　小諾征在壹旁，也許她看到的都是樂瑤在熒幕裏得體、光鮮的壹面，哪裏見過如此狀態下的樂瑤，而我卻已經見怪不怪，但並不太喜歡她這種不懂去克制的性格……因為這點和我太像，而我最不喜歡的便是自己的這壹點，所以有時候看樂瑤，真的好像在看自己，也許這就是很多年來，我壹直沒有辦法愛上她的真正原因！……
　　樂瑤明顯不懼我的威脅，又鍥而不舍的踹了我幾腳，這才停下來表情復雜地看著我……
　　我輕聲嘆息，終於向她問道：“為什麽來徐州了，也不和我聯系呢？……妳知道大家都很擔心妳嗎？尤其是小五，昨天找了妳整整壹宿，妳卻大佛似的蹲在徐州，壹聲不吭！”
　　樂瑤沒有壹點悔意地回道：“去哪裏是我的自由……妳千萬不要以為我來徐州就是為了找妳，既然不是找妳，我和妳聯系做什麽？……所以妳不要像患上被迫害妄想癥似的，以為我就是陰魂不散的來給妳和米彩找不痛快的！”
　　“我沒有這個意思！”
　　“呵呵，沒有這個意思，妳幹嘛不敢單獨來見我？……我覺得妳和米彩也挺搞笑的，用這種方式來看我的笑話，為什麽她米彩不來啊，卻找個與我素未謀面的女人陪著妳！……是不是要以此告訴我，我其實就是壹個可以隨時被別人嘲笑的小醜？”
　　“樂瑤，妳真的誤會了……這完全不是米彩的主意，她早上就跟著朋友去威海了，哪裏知道妳來徐州了！……妳別無理取鬧好不好？”
　　我和樂瑤的爭執讓待在壹邊的小諾很尷尬，她終於鼓起了勇氣問道：“昭陽哥，我是不是不方便待在這裏呀？……”
　　我很堅決地回道：“沒有什麽不方便的。”
　　小諾又下意識的看了看樂瑤，再次對我說道：“我還是去車裏等妳吧……妳和樂瑤姐好好聊聊，不要再吵了！”說完又心有余悸的看了我和樂瑤壹眼，這才轉身向路邊停著的車子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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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世界明明很大，可此刻，在這很久沒有列車駛過的曠野之中壹切都好像是虛無的，只剩下我和樂瑤的相對是真實的，我下意識的抽出壹支煙點上，她默默掉淚，我們之間又上演了那出男默女淚的橋段……我不禁回憶，在我的故事中，已經有多久沒有和眼前這個女人歡聲笑語過了？似乎我們之間從來就沒有能夠發自內心的笑著說些什麽！
　　我終於笑了笑，說道：“妳不是壹直想吃口味最正的地鍋雞嗎？……走吧，我帶妳去吃。”
　　“妳滾好嗎？……我不想見到妳！”
　　“徐州是妳的地盤嗎？憑什麽妳讓我滾我就得滾啊！”
　　“那我滾，行了吧？”樂瑤說著便從地上站了起來，拎著自己的手提包沿著鐵軌向更遠的走去。
　　我對著她的背影喊道：“跑，跑遠壹點，在妳前面1000米遠的地方正好有壹片墓園，妳不是覺得自己孤獨嗎？好好和那些埋在墓園的靈魂聊聊天，讓他們告訴妳這個世界之外到底有沒有壹片極樂世界……！”
　　樂瑤終於停下了腳步，隨即轉身往另壹個方向走去，我又向她喊道：“好樣的，妳現在這個方向更好，500之外就有壹個火葬場，每天都有人在這裏化成灰燼和這個世界告別……人嘛！費盡心機的活了壹輩子，最後留下的還不就是那壹小撮灰土，然後長埋於地下……妳說圖什麽呢？”
　　“妳這個混賬，我要再換個方向走，妳該說前面就是地獄了吧？……是不是只要和妳在壹起，我就註定無路可走？”
　　“當然有路，如果妳能放下心中的不滿，來我這邊，我說了，可以帶妳去吃壹頓好吃的，再讓妳看看這個城市的煙火有多絢爛……妳現在擡頭往自己正南的方向看看，是不是煙火不斷？”停了停又補充道：“快過年了！”
　　樂瑤根本不看，壹副心中無煙火，眼中更無煙火的模樣，但也不往前面再走了……許久，她終於有些憂傷的向我問道：“昭陽，為什麽我會活的這麽孤獨？……”
　　我給不出答案，她又小聲地嗚咽著，在嗚咽中又說道：“我小的時候父母就離異，大部分時間都是自己壹個人生活的，大學畢業後又壹個人飄到蘇州，遇見了妳這個讓我感到更孤獨的男人……終於，我嫁人了，自信滿滿的以為，這回總該有個人陪著了吧，可是呢？……他好像根本不會真的愛上我，我卻覺得自己有些愛上他了，因為我心裏是帶著責任感想和他經營好這段婚姻的，所以我連丫頭都沒有帶到北京……我挺難過的，真的！……直到今天，我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哪裏做錯了，為什麽所有人都像丟垃圾似的把我丟來丟去？……前年，我壹個人在鼓浪嶼的海邊過的年，去年是在麗江……今年也不知道該去哪裏了！……妳知道嗎？上個月，我推掉了很多電視臺向我發出的去做表演嘉賓的邀請，為的就是能和家裏人壹起過個團圓年，可是我爸卻帶著那個小狐貍精去了夏威夷，我媽也和她現在的家人去了威尼斯……我只能把團圓的希望寄托在曹今非身上，原本，他說壹定會回來陪我過年的，卻在回來之前給了我這麽大壹個‘驚喜’……妳說他怎麽不死在馬爾代夫呢？這樣我傷心壹次就夠了！……”
　　我看著她，心中充滿難過，想起去年她原本是想和同樣孤獨的我壹起過年的，可是卻因為米彩突然回國而去了麗江……她似乎真的比我們任何壹個人都要孤獨，尤其是在這快要過年時！……但她絕對不是她自己口中那被人嫌棄的垃圾，只是命運愛捉弄她罷了！
　　見我久久不開口說話，她卻笑了笑道：“實在不行，今年我去美國和羅本壹起過年，這總行了吧……只有他這個和我壹樣不長進的玩意兒，能陪著我了！”
　　我終於說道：“別說慪氣的話了……美國人都沒有過春節的習俗，妳去幹嘛……？”
　　“那妳說我該怎麽辦？”
　　我想了想問道：“曹今非和妳聯系過了嗎？”
　　“難道他和我聯系，我就要理他嗎？”
　　我語重心長的勸道：“樂瑤，這樣真的不好，兩個人之間有矛盾了，千萬不要擅自把溝通的大門給關閉了，也許這裏面有誤會呢？……妳應該先聽聽曹今非他是怎麽說的！”
　　“除了花言巧語的把我當傻子哄，還能怎麽說？”
　　“這個事情總要有解決的壹天吧！除非妳們離婚，妳能下決心離嗎？”
　　這次樂瑤沈默了很久，終於言語失落地回道：“結都已經結了，還離了做什麽！”
　　“是啊，婚姻怎麽選擇都是錯誤的，長久的婚姻就是將錯就錯，原諒壹些，包容壹些就過去了，何況妳還沒有搞清楚事情的真相，是不是？……所以曹今非再和妳聯系的時候，妳可別拒絕溝通了！”
　　樂瑤輕描淡寫地回道：“哦……那妳和米彩結婚，也是將錯就錯咯？……這樣好，以後妳們男人出軌玩女人都可以理直氣壯的了，反正都是將錯就錯嘛！”
　　在樂瑤壹半諷刺，壹半回擊的話語裏，我有些無言以對……我再次感受到了生活的煩亂，而做個生活的高手更不是壹件容易的事情，因為總會有這樣那樣的事情，像是過不去的坎兒困擾著我們！……就好比我和米彩，直到現在也沒有能夠搞定嚴卓美這個難以去說服的女人，也許只有天知道，下次她會以什麽樣的方式出現在我和米彩的面前，反對著我們現在所經營的壹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