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3章 敞開心扉

　　在我的無言以對中，終於又有壹輛火車從我們身邊呼嘯而過，我們的身影在車窗散發出的燈光下忽明忽暗，於是整個世界都仿佛被撕扯著，夜色也被越拉越長，完全看不到盡頭，而遠處城市裏的燈火便成了壹種救贖，渲染著這壹場完美的孤獨……
　　連孤獨都開始變得完美，我更加不想和樂瑤做人生觀上的爭執，便轉移了話題對她說道：“妳要是對徐州的特色菜不感興趣，就去我的咖啡店坐壹會兒吧，我們店裏有個咖啡師，他做糕點的手藝很不錯，真的強烈推薦妳去嘗壹嘗！”
　　在我變得誠懇之後，樂瑤的態度也終於軟化，輕聲向我問道：“昭陽，妳告訴我，如果不是米彩去了別的地方，今天妳會來找我嗎？”
　　“當然會，米彩也會來的，大家這麽多年的朋友了，我們肯定會盡到地主之誼的！”
　　樂瑤笑了笑，點頭說道：“說的好……友情本來就是身外之物，我又何必想那麽多，還自以為是的，替妳假想了那麽多的負擔！”
　　“妳說的更好……現在可以和我走了嗎？”
　　“走吧……聽說吃些甜點人會輕松很多，我想試壹試！”
　　……
　　咖啡店裏，為了避免再來的客人打擾到樂瑤，我將卷簾門放了下來，與秦巖和小諾壹起陪著樂瑤圍在壹張木質的桌子旁坐著，空調的熱氣和咖啡散發出的香氣好似將我們與這極其浮躁的世界所隔離，我們都沒有太多的說話，但是秦巖和小諾的心情卻是激動的，他們生平第壹次有機會與全民熱議的明星這麽近距離的相對著……
　　小諾終於從自己的手提包裏拿出了壹本筆記本對樂瑤說道：“樂瑤姐，我真的特別喜歡看妳演的戲，是妳的狂熱粉絲，妳能幫我簽個名麽？”
　　樂瑤很爽快的滿足了小諾的要求，秦巖也不甘落後，從吧臺拿來了壹套煮咖啡的器具，要樂瑤在這套咖啡器具上幫他簽名，樂瑤很耐心的以壹個高難度的姿勢在這橢圓形的器皿上簽上了自己的名字……只不過，滿足了別人要求的她，自己的情緒卻壹直很低，哪怕秦巖做的糕點口味不錯，她也只是稍稍吃了壹些，壹直心事重重的看著窗外那沒有人煙的夜色……也許，我的咖啡店對她而言並不是壹個可以休憩的地方，因為每當夜晚，這裏都太空曠、太安靜了，安靜到讓人不得不去胡思亂想！
　　又是片刻過去，秦巖離開了座位從吧臺拿出了自己的雙肩包，對我說道：“陽哥，既然今天已經歇業了，那我就去蘇州了啊，明天早上10點鐘之前保證趕回來！”
　　我帶著疑惑，問道：“妳不是訂的後幾天的票嗎？現在臨時決定去，還能弄到票嗎？……這會兒可是春運高峰期！”
　　“當妳心裏記掛著壹個人，火車票這樣的小事情是不構成障礙的……放心吧，總會有辦法的！”
　　我又壹次感受到了秦巖對顏妍的真心，也不忍心再澆滅他的情緒，便點頭說道：“去吧，路上壹定得註意安全，明天要是實在來不及回來的話，就待在蘇州吧，反正小諾能調出來的咖啡，也足夠應付那些拿咖啡做拍攝道具的顧客了！”
　　“嗯，謝謝陽哥妳這麽深明大義……那我就先走了，妳好好陪樂瑤姐吧。”
　　我點了點頭，秦巖便拉開卷簾門離去，我們壹起看著他的背影，因為他即將度過的這個夜晚是引人遐想的，也許他真的有機會在千裏迢迢趕到蘇州後，讓顏妍親手為他煮個夜宵……又或許，明天來臨時，我們便會震驚的聽到他已經和顏妍在壹起的消息！
　　繼秦巖離開後，小諾也對我說道：“昭陽哥，今天晚上有人約我看電影，時間也差不多了，我得去赴約了，妳好好陪陪樂瑤姐，別讓她太難過了，我們這些粉絲真的會很心疼的！”
　　意識到即將與樂瑤單獨相處，我的情緒又起了變化，可是小諾好似故意要給我們更大的空間，沒等我回應也已經拉開卷簾門離去，又在外面將卷簾門拉下，於是不算小的咖啡店裏真的只剩下了我和樂瑤相對而坐……
　　壹陣沈默之後，樂瑤又用勺子攪拌著杯子裏的咖啡，向我問道：“妳回到徐州後，生活的還好嗎？”
　　這是我們見面以來她問的最切實際的壹個問題，也讓我們之間更像是壹對相交多年的老友，我的心情隨之輕松了很多，端起熱茶喝了壹口，才笑著回道：“挺好的，這可能是我人生中最覺得享受的壹段時光了……我不想失去現在的生活，因為得來的太不容易！”
　　樂瑤終於也笑了笑，道：“是啊，誰都知道妳得來的不容易，所以誰也不忍心去破壞，給妳造成困擾……作為與妳壹起共患難過的朋友，看到妳可以這樣把笑容掛在臉上說話，真的挺為妳感到高興的！”
　　“謝謝……只是，有些時候很患得患失，總覺得我和米彩之間還有太多懸而未決的問題沒有解決！”
　　“愛壹個人不都是患得患失的麽？”
　　“這倒是！”
　　樂瑤點了點頭，她又喝了壹口已經不太有溫度的咖啡，沈默了更久後，才又對我說道：“知道我為什麽在發生了這件事情後，會選擇來徐州麽？”
　　我搖了搖頭，道：“不知道，這點我真的挺費解的！”
　　“其實我也不知道，也許是慣性吧……這麽久過去了，還是會在難過的時候想起妳，記得曾經我為情所困時，妳總會罵我是個傻逼，也這麽罵自己，雖然那時候的妳從來沒有將自己罵醒過，但真的罵醒過我……於是，我再也沒有想起過那個在大學裏傷到自己的渣男……真的，和妳這種說美中不足都牽強的男人在壹起，並沒有多少快樂可言，可我還是願意陪妳笑，難過的時候對著妳哭，告訴自己：雖然總是被妳罵，被妳嫌棄，可妳卻從來沒有真的在我快要生活不下去時，離我而去……仿佛天塌下來，都有妳用自己那也千瘡百孔的身軀替我撐著，我很心安！”
　　“朋友之間不就是這個樣子嗎，妳挺挺我，我挺挺妳的……其實，有時候我也會想起妳，想起那些荒唐的時光，但再想起時，已經沒有當初那麽多的痛苦，相反，倒覺得不可思議……我的平民人生裏竟然有機會結識壹個炙手可熱的大明星，而且彼此兩肋插刀過！……小諾說，這是我的機緣造化……呵呵，我倒覺得是命運使然！”
　　“機緣造化和命運使然其實並沒有太多的區別，對我們而言也並不重要，重要的是那段在壹起頹靡的時光！……我們好似人為的給自己制造了太多的難題，讓自己難以應付……其實，我們早該走出來的！”
　　我敞開心扉對樂瑤說道：“現在再回頭看看那段已經過去的生活，我倒真不後悔庸人自擾過……因為，我好像被安排在壹段宿命中，只是為了等待米彩的出現，而現在經歷的生活，就是宿命給我的結果，我很滿足！”
　　樂瑤輕嘆，用幾乎只能她自己聽到的聲音，說道：“到底是結果，還僅僅是壹個段落，誰又能預知得了呢……這本身就是壹個讓人哭哭笑笑的世界，就好比我……被這麽多人羨慕著，嫉妒著，可是依舊逃脫不了這哭哭笑笑的命運……所以在這個世界裏生活，我們都很需要壹個可以隨時訴苦的人，可惜，自從妳們壹個個都走遠後，這樣的人真的越來越少了……我抵抗不住這種孤獨，也許我天生就是個很脆弱的人吧！”
　　“別這麽說……既然生活總是讓我們哭哭笑笑，這麽多年下來，我們早應該可以應付自如！……說真的，妳的內心也可以很強大的，只是壹直沒有進行自我的挖掘，所以習慣性的在難題面前選擇躲避！”
　　樂瑤點頭，若有所思，終於回道：“也許這就是我不如簡薇和米彩的地方吧……所以妳愛的是她們，我倒真的沒有什麽好不甘心的，我並不是壹個太有人格魅力的女人，我總是把麻煩帶給別人，卻沒有真的為別人解決過麻煩……想想：這些年我在妳身邊扮演的都是壹個坑隊友的角色，妳卻總能在嬉笑怒罵中包容，倒真的是壹種度量和智慧了！”
　　我看著她，感覺在與她相對時，從來沒有像此時這麽輕松自如過，這種輕松和自如源於我們都在敞開心扉的去審視過去，我們不必再為那種高於友情卻低於愛情的關系困擾著……我們都在被時間改造，以不壹樣的姿態和角度成熟著！
　　她又問道：“妳這輩子真的決定非米彩不娶了嗎？”
　　“嗯……我們之間不會再有任何變故了，至少在我的身上不會再有變故……我壹定要娶她，除非我死了！”
　　“烏鴉嘴，妳不是和米彩追求的是壹種簡單而平凡的生活嗎？還說什麽死不死的，這個世界又哪有那麽多的生生死死的愛戀……我真心希望妳們能幸福的在壹起，也希望不久後妳們會有壹個孩子，他（她）不會了解我們這些成年人之間的恩恩怨怨，見到我時，會很大聲地喊我壹聲樂瑤阿姨！我壹定會很高興的！”
　　“壹定會有這天的！”
　　樂瑤點頭，再次陷入到了沈默中……我下意識的在這陣沈默中看了看窗外那深邃的夜色，許久才又向她問道：“妳呢？準備怎麽處理這次的事件？”
　　樂瑤笑了笑，道：“我不會壹再退讓了！……妳等著看吧，我會用最果斷的方式處理好這件事情的！”
　　“嗯，期待看到妳的改變！”
　　“會的，等妳和米彩結婚的那天，我會帶著曹今非來參加妳們的婚禮……希望米彩會歡迎我們！”
　　“怎麽會不歡迎呢……對了，羅本到那天也會回國，我們又可以借這個機會小聚壹下了！”
　　樂瑤凝神想了很久，才回道：“是啊……昭陽，如果我們的故事是壹本被正在撰寫的小說，妳和米彩的婚禮上，CC也能夠歸來，與羅本再續前緣……怕是再也沒有比這個更完美的結局了吧？”
　　我點頭，大腦裏隨之浮想出那幅畫面……竟然感動的有些想哭！
　　可是，如果我們的故事真的是在被撰寫的小說，那簡薇會有什麽結局呢？……我不知道，但她絕對不可以在故事的結尾孤苦伶仃的生活！如果她沒有能夠幸福，那這就是壹本爛尾的小說……我堅持這麽認為！
　　還有，方圓和向晨這樣心懷不軌的角色，也壹定會有自己的報應，如果沒有，依然是爛尾！……因為這不符合讀者的閱讀要求！
　　只可惜，我們過的是真實的人生，並不是在書寫小說，唯壹操縱我們的是人生，我只能祈禱，人生會為簡薇這個可憐的女人保留最後壹絲幸福的曙光……這樣，我才能心安理得的去享受現在所擁有的壹切！至於方圓和向晨會怎樣，我壹點也不關心，因為我的世界早已經和他們沒有了交集……在我眼中，他們也不過只是兩條被俗世欲望所支配，沒有自我靈魂的可憐蟲罷了！
　　“妳在想什麽呢，昭陽？”
　　我點上壹支煙後，才回道：“我在順著妳的小說邏輯，為壹個特別需要結局的人，假想壹個能讓讀者們滿意的結局，當然，讀者滿意是其次，她真的幸福，才是我最渴望的！”
　　樂瑤搖頭壹笑，道：“呵呵……我只是最近總沈溺在電影的劇本中，才會衍生出所謂小說的想法，妳竟然把這個天真的想法如此放大，也太不靠譜了吧？……”
　　我也隨著樂瑤笑了笑，沒有再說什麽……因為，壹切假想都是沒有意義的，我們要做的只能是：耐心地等待生活給我們答案！
　　樂瑤終於喝掉了那壹杯屬於她的咖啡，她好似打算與我告別了，卻在要站起來的那壹霎那，忽然向我問道：“昭陽，如果妳的生活再遭遇大的變故，妳會變成壹個什麽樣的人呢？……會不會告別人性裏的無常，從此脫胎換骨呢？”
　　我有些愕然地看著她……因為我從來沒有覺得自己會改變！更不想自己的生活再遭遇什麽大的變故！……而像現在這樣生活就是我夢寐以求的！
　　許久之後，我終於回道：“不會再有變故的！”
　　“我也希望是這樣，可是相比於人性的無常，生活更是無常的……我之所以這麽問妳，是希望妳能記著我們的約定，無論未來會發生些什麽，我們都要做生活的高手，這是我們壹生的約定，記得嗎？”
　　我這才感覺自己松懈了下來，笑了笑回道：“當然記得……下面就先看妳怎樣用生活高手的姿態，解決眼前這個麻煩了，我拭目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