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5章 人性的掙紮（二）

　　堵在前面的車子緩緩的動了起來，米彩渾然不覺，她的肩膀微微顫抖，而後面的車子已經鳴笛催促。
　　我終於輕輕拍了拍米彩的肩膀問道：“妳怎麽了？”
　　米彩擡起頭用手抹掉了自己的眼淚，卻沒有看我，說了句“沒事。”便掛上了檔啟動車子隨著車流向前方駛去，而那首《愛的箴言》也終於結束，車內漸漸歸於平靜。
　　我不打算讓米彩知道我在寶麗工作，於是讓她將我在壹個站臺放了下來，臨別時我向她問道：“餵，今天晚上能去幫我搬家麽，用妳的車方便。”
　　“如果今天不加班的話，可以。”米彩並沒有拒絕。
　　我笑了笑，道：“那行，下班後電話聯系。”
　　米彩點了點頭，關上車窗啟動了車子，瞬間便順著茫茫的車流消失在我的視線中，我卻在原地站了很久，想起她剛剛因為壹首歌趴在方向盤上哭泣的樣子，心中又壹陣茫然後的失措。
　　我並不想探究那首《愛的箴言》讓她想起了什麽，可是終歸是同情她的，這種同情又壹次加深了我的負罪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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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來到公司，沒來得及喘上壹口氣方圓便召集我們企劃文案組的成員來了壹場“頭腦風暴”。
　　會議過程中，眾人由各抒己見演變成唇槍舌劍，掀起壹陣陣頭腦的風暴，我卻始終歪著身子心不在焉的坐在角落裏壹言不發，這種沈默壹直持續到會議結束。
　　頭腦風暴結束後，眾人紛紛拿著文件夾散去，我依舊坐在原地，心思卻完全不知道飄到哪兒去了。
　　方圓抽出壹支煙在我鼻子下面晃了晃，嗅到煙草味道的我這才回過了神，木訥的向方圓問道：“風暴結束了？”
　　“我就想知道這場風暴把妳刮哪兒去了？”方圓的語氣有些不悅，在工作上他向來是壹絲不茍的。
　　我沒有言語，從方圓手指間將煙抽了出來，然後點上，深深吸了壹口，卻被方圓抽回，掐滅掉扔在了垃圾簍裏。
　　我皺眉說道：“妳他媽和我較什麽勁兒啊，我躁著呢！”
　　方圓楞了壹楞，隨即意識到了我因為什麽而煩躁，他拖來壹張椅子在我身邊坐下，還沒開口，表情已經很到位的演繹了接下來要發生的良藥苦口般的勸告。
　　“妳小子是不是還因為卓美和米彩的事情糾結著呢？”
　　“煩的就是這個事兒……從昨天到現在就感覺自己是壹個作奸犯科後不坦白的罪犯，這種感覺妳明白嗎？如鯁在喉！”我壹個字說的比壹個字重，宣泄著心中的壓抑。
　　方圓嘆息放輕了語氣對我說道：“昭陽，其實事情的利害我昨天已經和妳說得很清楚了，妳心裏再怎麽有負罪感，但那也始終是卓美內部的事情，我們必須置身事外。”
　　我再次沈默，這件事情我和方圓多說無益，他根本不能站在我的立場去看待這件事情，但是他也沒有錯，盡管我和方圓是將近十年的朋友，可是我們並不是壹類人，所以我們的生活也迥異，這個時候我倒是弄明白了為什麽我和方圓畢業於同壹所大學，畢業後卻已不壹樣的軌跡生活著。
　　許久我對方圓說道：“我再坐會兒，這事兒我自己會想明白的。”
　　方圓點了點頭，又叮囑道：“這次的促銷方案我還不知道妳的想法呢，待會兒咱們單獨聊聊。”
　　“行吧。”我應了壹聲。
　　方圓從煙盒裏又抽出壹根煙遞給我說道：“去吸煙室抽，在公司註意點影響。”
　　我從方圓手中接過煙有點麻木的看著他……
　　方圓拍了拍我的肩膀，隨即轉身離去，我的手指飛速地轉動著香煙，卻更加麻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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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午時分，我和方圓在公司的餐廳吃午飯，兩人選了個相對安靜的角落坐了下來，並未直接聊起正在籌備的促銷方案。
　　方圓對我說道：“今天晚上顏妍有空，讓她做幾個菜，到我家，咱們喝幾杯。”
　　“今天算了，晚上我要搬家。”
　　“搬家的事情還沒搞定嗎？”方圓有些詫異地問道。
　　“沒呢，這不剛找到合適的房子嘛，前段時間也忙！”
　　方圓點頭，短暫沈默後說道：“昭陽，不是我說妳，妳現在也是該成家立業的年紀了，能踏實下來就趕緊踏實下來吧。”
　　我很認真的向方圓問道：“妳說咱們也畢業了這麽多年了，同學、朋友們該穩定的都穩定了，不該穩定的也玩了命的想穩定下來，為什麽就我活的像在幻覺裏呢？”
　　方圓幾乎沒有思考便回答，道：“是因為妳這些年活的太自我，可妳的自我偏偏帶著強烈的理想主義，昭陽，妳要知道，在海灘用沙子堆出來的城堡即便再精致，但壹個浪打過來，妳的城堡第壹時間便會坍塌，妳的痛苦和不穩定便是源於此！”
　　方圓的話讓我很茫然，我知道他口中打來的浪便是沈重的現實，而我的痛苦來源於自己不願意接受現實，所以我會幻想那座天空之城，以及那個在城池裏等待的長發垂肩的女子。
　　方圓又對我說道：“妳真的不要再去想卓美高層爭鬥的事情了，人始終是活在現實中的，良心固然要有，可是這件事情已經超出了簡單良心的範疇，如果妳以良心或人性來衡量這件事情，最後告知米彩，那麽現實會立即給妳壹記響亮的耳光，昭陽，學會尊重現實吧，千萬不要以身犯險！”
　　“妳怎麽又扯到這個事情上來了？”我帶著些許不滿對方圓說道。
　　短暫沈默之後，方圓輕聲嘆息，道：“因為我了解妳，所以我擔心……”
　　我不言語，雖然我和方圓不是壹類人，但是將近十年的兄弟，他的確比很多人更了解我，如果我不用人性和良心去衡量這件事情，那我又怎麽會如此的煎熬呢？
　　方圓對沈默中的我繼續說道：“如果這次陳景明趁著卓美的內鬥給我們寶麗百貨收入兩個壹線品牌，這麽大的功勞下，他幾乎百分百會被提拔到公司副總的位置，妳我作為他的心腹，也算真正在這個公司站穩了腳跟，尤其是妳昭陽，這對妳的人生而言都是壹次升華，妳的生活會因此質變的。”
　　點上壹支煙，重重吸了壹口，仰起頭閉上眼睛，發泄似的吐出口腔中所有的煙霧，第壹次感覺到自己堅守了幾十年的信念有所動搖，或許我真的該尊重現實，我已經到了成家立業的年紀，現在好不容易看到生活的曙光，如果親手熄滅，以後的生活又將掙紮在黑暗中暗無天日。
　　“聊聊妳對這次促銷方案的想法吧。”
　　方圓的話，將我從掙紮的泥潭中暫時拉扯了出來，我終於點了點頭，準備和方圓談談自己對這次促銷方案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