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6章 不願正視

　　在疑惑心裏的驅使下，我再次向村長問道：“村長，我向妳打聽個事情，這次除了修路的300萬，我前幾天還給米彩轉了100萬，她說這筆錢用於給妳們這邊改善醫療條件了，妳壹定知道這個事情的吧？”
　　村長不明所以：“這是哪樣事嘛？……”
　　我心中的疑惑更深了壹分，但還是重復問了壹遍，這次村長很堅決的告訴我，他沒聽說有這件事情……此刻，我可以肯定米彩隱瞞了這筆錢的去向，她為什麽要隱瞞？
　　我帶著這個疑惑結束了和村長的通話，但也沒有立即打電話向米彩求證，我了解她的性格，她既然有心隱瞞，我在電話裏是絕對問不出壹個所以然的，只有等她回來了，面對面做她的思想工作，用時間磨她，才有希望讓她交待出真相！
　　當然，之所以不急著問，還有另外壹個很重要的原因，我信得過她，這100萬，她絕對不會用在有爭議的地方，再者，這是她的私有財產，她有支配權，而我好奇的也僅僅是她為什麽要瞞著我。
　　在來來往往的人潮中，我又走了幾站路，然後在小區附近的面館裏吃了碗熱幹面當作晚飯，而這漫長的壹天，也在此刻開始收尾了，我很享受這行將結束前的散漫時光，於是叼了壹支煙，坐在便利店門口的木馬上，壹邊晃蕩，壹邊張望著……
　　在只有壹個人的生活中，我總辦法找點樂趣告別可恥的孤獨……
　　壹輛出租車在對面的馬路上停了下來，我看見了車裏正在將零錢遞給司機的顏妍，她應該是來找我拿回那輛白色的馬自達6，我是這麽想的。
　　顏妍穿著厚實的羽絨服來到了我的身邊，她的氣色相較於剛做手術時要好了些，但也僅僅是好了些，即便我們面對面的站在壹起，她的眼神也還是那麽的空乏，這種空乏讓我很難找到壹個合適的開場白，讓我們的相對不要觸及過去。
　　我從還在晃動的木馬上跳了下來，決定以問候的方式和她說第壹句話，便笑了笑道：“晚上好……吃飯了嗎？”
　　顏妍搖了搖頭。
　　“對面有個面館，裏面的鹵面還不錯，要不要去試試？”
　　顏妍終於開了口：“不用了，昭陽……我不太餓，只是想和妳聊聊天，聽簡薇說，妳就快走了！”
　　“嗯，後天走……那上去坐坐吧，家裏還有些湯圓，我給妳煮了，吃了暖和。”我說著，便拿起了放在角落裏的吉他，以為她會抗拒，下意識的拉著她的手臂，引領她向小區裏走去，實際上她很順從……
　　走進小區，轉了兩個彎，看到的是墻壁上只剩下莖桿的爬山虎，而那輛停在墻壁下的白色馬自達也就愈發的顯眼了，顏妍停下了腳步，默默地看了很久，這輛車當初是她和方圓貸款買來的，它不僅僅是壹輛車，還是兩個曾在壹起過日子的夫妻為生活所奮鬥的動力，這輛車有它存在的意義，而不僅僅是此刻的回憶。
　　我不想讓她在回憶中傷痛，便催促道：“走吧，上去給妳煮湯圓，有妳最喜歡吃的豆沙餡兒。”
　　顏妍擦了擦掉落的眼淚，低著頭說道：“與其躲避，倒不如勇敢點，看著這些和過去有關的回憶，把心痛到死，眼淚流光了，也就好了……對嗎，昭陽？”
　　我壹聲輕嘆，低聲說道：“妳說的有道理，可是這外面也太冷了，何必再把自己的身體也弄傷了呢？倒不如趕緊去吃上壹碗熱湯圓，再隨便聊點兒什麽，也壹樣想不起以前的事情……說不定，我靈感壹來，妙語連珠，妳就只管聽著我說話找樂兒吧！哪裏還顧得上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
　　也許是我的話起了作用，顏妍終於點了點頭，在我之前向樓道口走去，記得上次她來這裏，已經是壹年多以前了，那次，我和方圓兩人招待客戶喝多了酒，她先安頓好了方圓之後，深夜裏打的來到這老屋子，給我送了壹罐雪梨湯，我卻吐了她壹身，然後在我和方圓之間來回跑著，折騰了壹夜。
　　記憶果真可以殺死人，想起這些年的這些事情，我都感到痛心，更不要說顏妍了……故地重遊，恐怕她也會想起在這之前最後壹次來這老屋子是為了什麽事情；又有除我之外的誰，在那個夜晚給她添了麻煩！
　　先給顏妍倒了壹杯熱水，我找到了最後壹袋湯圓，然後去廚房忙碌了起來，片刻之後，便將滾燙的湯圓端到了她的面前，然後搬了壹張椅子在她的對面坐了下來，催促她趕緊趁熱吃。
　　我能看出來她沒有胃口，但為了不讓我白忙活，她還是端起碗吃了壹些，過程中，我向她問道：“這些天有沒有好好規劃過自己以後的生活？”
　　顏妍只是搖了搖頭……
　　“該想想了……其實這個世界上的每秒鐘，都會上演在妳身上發生的事情，而妳對比這些有類似遭遇的人已經足夠幸運的了，雖然這種幸運只是物質上的，但它確實是妳的財富，妳這輩子都會衣食無憂，而他們在承受情感背叛的同時，還得繼續在物質生活中掙紮著，能不能找到出路都不好說……所以顏妍，妳應該看到自己幸運的這壹面，不要沈溺於過去了，妳壹定會比大部分人都要活得快樂輕松的。”
　　顏妍擡起頭看著我，許久才說道：“……我從來沒有想過自己的人生會有這樣的變化，我壹點準備都沒有，可又不得不接受……妳說的對，我是有方圓補償的2000萬，可是我不想要這筆錢，而這筆錢也只能用於贖罪，我們有罪，我們對不起那個孩子……這筆錢，我想捐給那些病危的孩子們，能救壹個是壹個，為自己積德，也為這沒有出世的孩子結善緣，如果還有下輩子的話，希望他能找對父母……”
　　說到這裏，顏妍的眼淚已經決堤般掉落著，可是，我卻想勸她三思，畢竟這個時候的她是不理性的，她只想找事情去填補自己在情感上的缺失……她太空乏了！
　　“顏妍，妳聽我說，這筆錢妳可以捐出去壹部分，但壹定要留壹些保障自己的生活，否則妳會後悔的。”
　　“……他給我的壹切我都不需要，我說過，我是壹個驕傲的女人，曾經放棄驕傲變得平凡是為了愛情，我覺得自己是偉大的，現在沒有了愛情，只剩下生活，我也該找回自己的驕傲了……我不想做那種靠離婚補償而生存的黃臉婆，我要做回曾經的顏妍，妳還記得曾經的顏妍是什麽樣子嗎？”
　　我回憶著，似乎大學時，顏妍是我們身邊最忙碌的人，她不僅是學生會的會長，而且還組織了模特隊，由她做領隊去外面兼職撈金，因為她管理得當，模特隊成員的綜合素質也越來越高，還在校園時，就已經在圈子裏小有名氣……這些年，她活在方圓背後，我們確實對她忽略了太多！她是很有能力的，只是壹度為了愛情而做出了犧牲……
　　我終於對她說道：“妳是個有能力的女人，妳完全可以依靠自己去做成壹些事情，比如事業！”
　　“是的……這些錢放在我這裏只會讓我感到無事可做，沈溺於過去不能自拔，倒不如全部捐出去，用最大的誠意去為那個孩子結善緣！”
　　我知道顏妍是在我們的談話間做出的這個決定，她深愛那個孩子，盡管誰也不能驗證，這個世界上到底有沒有善緣，但她還是願意用這筆巨款去做這件事情，不知道該承擔全部責任的方圓，知道這些後又是什麽感想？會不會有壹點點內疚？
　　他不會內疚，否則顏妍要他回頭保住這個孩子的時候，他就不會殘忍的拒絕！……他踐踏了顏妍的尊嚴，也扼殺了孩子的生命！
　　我輕聲壹嘆，道：“妳對這筆錢享有支配權，如果這麽做會讓妳好過壹些，妳就遵從自己的內心去做吧……我真希望可以在未來看到壹個自信，成功的顏妍！”
　　顏妍點了點頭，壹陣沈默後才說道：“如今我的身邊也就只剩下薇薇了……也許兩個同病相憐的女人在壹起，互相勉勵，反倒能將未來的路走踏實了！”
　　“同病相憐？”
　　顏妍沈聲回道：“嗯……她和向晨已經徹底結束了，向晨前天去找了她，帶著結婚證去的，向晨已經結婚了，和壹個叫初心蕊的女人，只差婚禮沒有舉行了！”
　　我被震驚了：“我昨天還見了她，她什麽也沒有和我說……”
　　“她當然不會對妳說……因為妳對她有很深的誤解，她也太執拗，不願意和妳坦白壹些東西……昭陽，妳知道嗎？當初妳那些在酒吧鬼混的照片……都是向晨委托方圓拍下來的，向晨在很久前就已經算計妳了……我知道這些，可是我沒有選擇告訴妳……呵呵，這就是所謂的報應吧，我早知道方圓有反骨，可他是我的男人，我愚昧的維護他，卻成了後日我的災難……！”
　　我的心被撕碎……這些年壹些散落的片段又重新被組合了起來，難怪方圓總是壹遍遍的勸我放下簡薇，顏妍雖然也勸過，但卻有意無意的和我說起簡薇的消息，猶記得：她結婚前的那個晚上，簡薇住在她家裏，她還悄悄給我打了壹個電話，要我和簡薇溝通，可是我卻放棄了那個珍貴的機會……然後才有了次日的誤解，我告訴她：米彩是我的女朋友！
　　如果在顏妍結婚前的那個夜晚，我抓住機會和簡薇做壹次溝通，然後在壓抑了三年的情緒中見上壹面，我擁抱她，告訴她：我壹直愛著她，此刻又會是什麽結局呢？
　　我在窒息中問道：“向晨到底是怎麽算計我的？……他又到底給我和簡薇制造了什麽樣的誤解？”
　　“我不清楚，我知道的只是這些……我聽到簡薇在夢裏，壹遍又壹遍的喊著妳的名字，讓妳不要誤解她……她從來沒有在靈魂裏背叛過妳們的愛情！”
　　我心如刀絞……可是，在這間和米彩共有的屋子裏，我看不見可以走回頭的路……我回不去了！
　　“昭陽……我不敢勸妳，也沒有立場勸妳，畢竟妳已經有了新生活……可是，有因就有果，妳和簡薇的因，充滿了糾纏和撕扯，我很難相信，最後得到的果，只是這麽簡單……”
　　在可以聽到自己心跳的寂靜中，我搖了搖頭說道：“妳錯了顏妍，糾纏和撕扯的只是過程……而起因源於緣分，結果源於緣滅……其實就是緣起緣滅這麽簡單……我和簡薇之間不會再有任何變數了！”
　　顏妍沒有再說話……我們壹起陷入到了沈默中，此刻的顏妍有自己的沈痛，她沒有能力在我和簡薇的事情上發表太多的看法，而我的沈默，是因為我把目光放在未來的生活上，不願意再回頭去看什麽……壹切就當是緣起緣滅這麽簡單，更沒有什麽再能阻止我回徐州的腳步……我也必須要有這樣的堅定！
　　……
　　深夜，我開著那輛白色的馬自達，將顏妍送到了簡薇的住處，卻並沒有上去坐壹會兒，我看著顏妍上了樓，然後孤身壹人離開了小區，我在門口等待著往來的出租車……
　　簡薇壹直沒有換過住的地方，所以靠近護城河的這裏有些偏僻，我等了很久，也沒能等來壹輛出租車，終於，我用奔跑的方式接近那4站路之外的街區，在那裏我會輕易的等到出租車……
　　可是越奔跑，我越煩亂……我有壹種預感，不管我怎麽逃避，有些事情，總有壹天會變成真相放在我的眼前，讓我不得不去正視……
　　我拼命的轉移著自己的註意力，我在想象米彩明天回來時的模樣，她會穿什麽衣服？會穿什麽鞋子？她的心情是否已經告別了沈痛？……還有，她又到底將那100萬花在了什麽地方？
　　許多個問題的擠壓下，我終於不再去想那些困擾，計算出自己還有大約18個小時便可以見到米彩……而離新生活的開始，也只剩下18個小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