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二章對人族的惡意

惡鬼叩門……
可墻內的人們還茫然未覺。
盡管有的人還沒入睡，有的人也已經從家中神龕（kan）的異常中發現壹些蛛絲馬跡；但沒人向那邊想過。
就像妳下班後，正躺在床上享受著難得的清閑。
突然聽到廁所裏傳來壹陣水滴聲，妳只會想著自己是不是沒關水龍頭，而不是想著廁所裏正有壹只厲鬼淌著血，向妳走來，從而惶惶不可終日。
都說不作虧心事，不怕鬼敲門；可有時候哪怕妳捫心自問從沒做過虧心事，仍舊有惡鬼會沒來由的找上了門。
所以“禍福無門惟人自召”其實也是個偽命題，追根溯源必然會有因果，可這因果講不講道理，可就不壹定了。
比如妳站在蘋果樹下休息，結果蘋果掉下來直接把妳砸死了，而砸牛頓就出來壹個偉人。
這事除了怨自己倒黴還能怨誰？
程國人面臨這場災難脆弱得不像壹個實力雄厚的方國，除了從沒防備這點以外，也因為實在缺少這方面的人才。
程國也有自己的巫祝，但他們更擅長占蔔祭祀，就算有些修為，面對這種能引發百鬼夜行的恐怖鬼王，也像是蚍蜉撼樹，羸弱不堪，他們甚至還沒察覺什麽，就被鬼王的麾下們率先鏟除了。
至於練氣士，哪怕是最普通山澤野修，也不會隨便加入壹個方國，除非他本就出自這個方國。這是他們的修行環境所造成的。
遠離紅塵，方能超脫，從來都不是壹句空話。
砰砰砰——
窗外傳來壹陣敲門聲。
柳如煙剛想應聲，突然意識到都這個時候了怎麽還有人來敲她的房門？自己又沒點燭，若是丫鬟阿碧必然早就出聲叫她了。
沒來由壹陣心悸，她屏住呼吸，假裝已經沈沈睡去，寂靜無聲的空氣中彌漫著壓抑。
窗外的敲門聲再未響起，取而代之的是壹陣漸漸遠去的腳步聲。
腳步聲很奇怪，壹點也不分明，就像是兩只腳擡不起來壹樣，在地上蹭著拖行。
絕不是阿碧！
柳如煙這樣攥緊了拳頭，會是誰？
明明後院傍晚都有守夜人的巡視，而且後院人的腳步聲她都有印象，除非是故意偽裝出來的，要不然就壹定是前院的人。
她心神壹陣放松，忍不住長吸了壹口氣，這壹吸，頓時聞到了壹股濃郁的腐臭味。
她的臉色微變，就在這時，那耳畔如幽靈般的腳步聲再度響起了——由遠及近，最終停到了門前。
“我找到妳了。”
門外，壹個嘶啞的聲音響起。
隨後是砰！壹聲巨響！
不再是溫和地敲門，取而代之地是歇斯底裏，如同擂鼓壹般的砸門。
那受到過巫祝祈福，據說以沈淪木修成的木門發出了壹陣令人牙酸的嘎吱聲，隨後伴隨著壹記狠砸，徹底洞開，門外的狂風裹挾著壹股惡臭撲面而來。
“我找到妳了。”
那個聲音重復道。
.....
敖天盤踞在天空中的陰雲裏，雙目微暇，對腳下這如同地獄壹般的場景視若無睹，仿佛這種能讓凡人嚇破苦膽的場景，它早就已經司空見慣了。
不過也正常。
就像人們不會覺得案板上被開膛破肚的死豬恐怖壹樣，蛟龍也不會感覺壹群血淋淋的死人會有多嚇人，反而有種食欲大增的感覺。
沒道理人吃豬天經地義，蛟吃人就罪大惡極。
在敖天看來，人類之所以特殊，不過是趕上了壹個好時代罷了，而且這個時代，按照無支祁所講，很快就會過去了——但它仍舊不敢忤逆壓在頭頂的這位蓋世劍修，哪怕對方沒在自己體內留下任何禁止手段。
它甚至沒想過趁現在他不在逃跑。
越是相處，敖天就越能感受到對方的強大。
那種鞘中隱而不露的鋒芒，哪怕只是泄露出壹絲，都能讓它生出壹瞬間自己已經被絞成碎片的錯覺。
它甚至已經開始猜測對方是個貨真價實的“劍仙”了。
這裏說的“劍仙”，是真的劍修成仙。
因為都說劍修是條斷頭路，同階無敵，但要想成仙，基本無望，可反之壹旦劍修真的羽化飛升，那戰鬥力，比起壹般的仙君，星官不知要強了多少。
哪怕在強者林立，大佬如雲的天庭，都能擁有壹席之地了。畢竟天庭眾神群仙，大多數也不是飛升上去的。
煉氣士苦心修道，飛升天界也不是為了做個天兵或者端茶倒水的侍從天官的。
它從不懷疑對方的強大，但也因此而十分困惑。
因為它發現自己跟隨的這位大劍仙對凡塵俗世格外感興趣；反倒是經過壹些洞天福地，見到些天地異寶時，顯得興致缺缺。
在半路上，哪怕是壹場由幾百個披著獸皮，拿著石斧的野人組成的部落間的混戰，他都能饒有興致地看上許久；真不知他到底是怎麽想的，以這種境界劍修的閱歷，還會對這種事感興趣，實在是有些……幼稚，就像大人蹲著看螞蟻搬家壹樣。
難不成這才是對方成道的原因？
它壹陣冥思苦想，試圖把握其中的因果，但怎麽也把握不到，只好歸咎於對方的怪癖。
而此時，那青衫劍仙正走在程國陰森的大街上。
無形的斬鬼劍意擴散而出，劍氣嗡鳴，使得街道旁的廊柱木門上都開始憑空出現壹道道深深的劃痕。
同樣是靜謐無聲，沒有哀嚎，沒有求饒，所有陰森鬼魅都在壹瞬間滌蕩壹空。
只是這座城裏已經沒有幾個活人了。
按說哪怕程國只是壹個方國，沒有大夏龍氣庇佑，不能說百鬼不侵，但也有宗廟祖祠之靈的庇護，不是壹般鬼魅妖邪能夠侵害的。
再加上程國國運與諸多守護靈，就是修為有成的厲鬼都難以逞兇。
事情能鬧到這種地步，只能說上壹句：“山風欲來風滿樓”。
種種異象都代表著壹場大災即將降臨人間，李白甚至感覺到了整個世界對於人類的惡意，就像篝火堆的邊上，圍滿了綠油油的獸瞳壹般。
不要以為天界群仙都是由人變成的，實際上絕大多數神仙都不是人形，比如二八星宿，亢金龍，角木蛟，柳土獐之流，沒壹個人形。
還有草木成神，妖仙，妖神數不勝數。
就是人類練氣士成仙得道，願意把自己還當做人族的也沒幾個了，大家都是神仙了，無論之前什麽根腳，也都能互稱句道友了。
關於屁股決定腦袋的話早就是老生常談，李白相信人性或者神性中的美好，但在思考問題時，仍舊會抱有最惡意的揣測。
“神仙們看得那麽高，何時才能像我壹樣看看腳下的生靈。”
“難不成真是我驟然崛起得匆忙，沒來得及轉變心態，成壹座高高在上的泥塑木雕嗎？”
他凝視著被劍氣固定在面前的壹只厲鬼，低聲自語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