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四章惡蛟弄浪

有人竊竊私語了起來：“那個不是陳家大少身邊的近侍嗎，怎麽堵在這兒了，難不成那個文弱書生得罪了陳家大少？”
也有人幸災樂禍：“嘖嘖，這下可是慘了，那個小書生我認識，姓李，是個窮教書的，讀了二十年聖賢書也沒考出個功名來，向來還自命不凡，從來不跟我們這些平頭老百姓說話，這下惹到陳家，別說功名了，就是保住性命都難，不過我看他倒是細皮嫩肉的，興許正合了貴人的口味。”
偶爾有個敢仗義執言的“楞頭青”，憤慨道：“陳家的人也太猖狂了，平日裏橫行跋扈也就算了，可這裏是天神廟，在天神腳下，也敢放肆，就不怕遭天塹嗎？”
壹番話落下，周圍的人立刻如避瘟神般離他遠了三丈，看他仿如在看洪水猛獸。
楞頭青的同伴壹邊向後退壹邊拉著他，小聲瘋狂嗶嗶：“王兄慎言，慎言！沒看見連天神都管不了這種惡人嗎，惹到了陳家，那可比立刻遭天塹都淒慘，君子不立危墻之下，王兄還有壹家老小，可不要害人害己。”
不多時，兩人就消失在了人群中。
壹中年男人捋著胡須，對身邊的年輕人語重心長道：“在這落楓坡，陳家才是真正的天皇老子，壹句話就能讓人雞犬升天或者死無葬身之地。就是高高在上的天神，恐怕也管不了他們，畢竟神也要恰飯……恰香火呀，而在落楓坡，要恰香火，哪裏能跟陳家人作對。”
他又頗為自得道：“老夫跟陳家的張管家交情深厚，過些日子先送妳到陳家夥房，妳安心呆些時日，好好表現，我爭取把妳送到陳家三少那兒去當伴讀。”
年輕人滿臉虛心地點了點頭，誠懇道：“侄兒懂得。”
他說的確實是至理，比起虛無縹緲，高高在上的天神，陳家才是能夠壹言決定他們命運的龐然大物。
然而旁人還沒來得及感慨，就親眼看到這鮮衣豪奴從壹開始的趾高氣昂，陡然間來了個大逆轉，態度大變，甚至算得上是畢恭畢敬起來了。
便聽那青衫男子淡淡道：“前倨後恭，妳的自稱沒錯，的確是小人而已。”
陳家奴仆臉色微變，升起了壹絲怒意。
那人又道：“怒從心中起，惡向膽邊生，妳若是真有這份膽魄跟我拼命，我反而要高看妳幾分。”
“小人……小人不敢。”
陳家奴仆攥緊了拳頭，滿是老繭的手指上青筋暴起，他暗暗道，三十年河西，三十年河東，只要活下去，總有壹天會沒有人能夠讓我低頭！
只是這份心氣剛剛升起，腳下便仿佛有地龍翻身，劇烈震顫了起來，陳家奴仆登時壹腳軟倒在地，心如死灰，難不成這天塹真的來了？
天空中陰雲密布，壹聲霹靂，僅是幾個呼吸的時間，便有豆大的雨珠簌簌落下，砸得人臉面生疼。
起先被那“地龍翻身”驚得四散的人群更是混亂，像是沒頭蒼蠅壹般向著天神廟的大門口蜂擁而去，然而很快他們就發現天神廟的門外居然已經有積水蔓延到了三尺深，甚至已經淹沒門檻，只是神奇的是，那水位明明已經很高，仍舊未能湧入天神廟裏。
於是大多數人立刻選擇留在廟裏祈求神靈庇佑，唯有少數幾人面露焦慮之色，猶豫了片刻，便冒著風雨趟著水迅速離去了。
雨幕很深，很快，那些離去的人便沒了蹤影，耳畔只剩下了稀裏嘩啦的雨聲與流水聲。
廟裏人們跪倒壹地，那些神官的神像上閃爍著光華，很快就連雨滴都不落進廟墻內了，只是也僅此而已了，沒有天神下凡，翻手間雲破天清。
就在此時，人們便看到壹襲青衫拔地而起，居然直接踏上了廟宇的屋頂。
李白放眼望去，發現這落鳳坡在短短的幾分鐘時間，便化作了壹片汪洋，神情頓時鄭重了起來。
風雨偕從，興風作浪——這分明是龍才有的本領。
李白再度升空，凝神看向那渡口毗鄰的滔滔大河，只見洪水肆虐間，壹頭紫色蛟龍正埋在崎嶇的河道底部，瘋狂吞吐著渾白色的巨浪，他那金黃色的豎瞳中閃爍著殘忍暴虐的光芒，身上凝聚的氣息分明不下於壹位實力極強的武道人仙。
他的身邊突然出現了壹位金甲神靈，向他抱拳拜道：“小神乃是天神後羿麾下星官，懇請上仙出手，助小神斬殺這頭惡蛟！”
李白微微蹙眉，道：“這個落楓渡口，有什麽值得這頭惡蛟拼著得罪兩位天神也要得到的寶物嗎？”
金甲神靈微怔，搖頭道：“小神不知，這座天神廟只是二位陛下九州三十六廟之壹，平日裏只有小神打理，而小神神力低微，實在不知這落楓渡口究竟有什麽值得這頭惡蛟覬覦的寶物。”
李白點了點頭：“或許也不是為了什麽寶物。”
蛟類最渴望的是什麽？
是化龍，或者成為妖仙，或者成為真龍，以龍類天生的強大，壹旦成仙，比之壹般的真仙都要更強出壹大截，這才是真正的魚躍龍門。
“難不成是為了走蛟？”
蛟走大河而化龍，而落楓渡口就是北方進入大河的必經之路，如果是這樣的話但也情有可原，只是這蛟化真龍，所需經歷天地人三災，在這個時候節外生枝，真是嫌自己命長了。
李白冷笑了聲，斬殺這頭惡蛟對他而言只是舉手之勞，只是……
他斜睨了壹眼身旁的金甲神靈：“天神廟得享眾生香火，庇護信眾，該是妳們的責任才是，關我何事？”
那金甲神靈面露難色，嘆息道：“苦有誅孽之心，卻無殺敵之力，小神實力低微，只能懇求上仙能夠仗義出手，也為自己的修行積下壹份功德，來日定會有善報臨門。”
李白冷哼道：“妳沒這份本事，難不成妳侍奉的兩位天神也沒有嗎？這方神廟對那兩位而言分明就是個地上神國，何至於降臨壹份力量都吝嗇於斯？”
金甲神靈猶豫了片刻，小聲道：“上仙有所不知，兩位天神前些日子裏便攜手離了神宮，我等星官也根本聯系不上二位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