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道可道 第壹三九章 會雨師

　　這怪物，也有七八丈高下，壹張人面巨臉慘白，脖頸以下卻似是豺狗腰背，再向下看去，又拖著壹條長長的蛇尾，蛇尾盤在水中，權當腳足而立。他背後兩張形如蝙蝠壹般的血肉翅膀，兩只長臂各持壹柄青色長刀。
　　悟空見這怪物，竟有似曾相識的感覺，他和那黑熊怪手下的小妖生得倒差不多，只是體型懸殊差了十幾倍。
　　怪物見悟空上來，壹言不發，揮刀便砍，悟空壹棍迎上，壹柄長刀頓時磕飛。怪物大吃壹驚，急忙退後幾步，伸手召回那柄長刀，然後雙刀並攏放在身後，將手臂壹揮，示意悟空入內。
　　此怪名叫化蛇，乃是專門在此司職守門的，鯤鵬口中若有怪物想入腹中，須先接他三刀，才得入內。此規則乃是鯤鵬定下，只因鯤鵬腹中乃是兇險之地，修為不夠者入內，與找死無異。
　　化蛇在此守了幾萬年，至今為止能接他三刀的也寥寥無幾，勝過他的更是壹個沒有。哪知壹個不經意間，他使出五成力道的壹刀卻被人磕飛，怎能不叫他吃驚？
　　悟空見化蛇倒也有禮，還之壹笑，便向內移步，口中問道：“妳可有子嗣流於世間？”化蛇壹聽，臉上露出詫異之色，回道：“此語何意？”悟空道：“不過在外面見到壹物，與妳生得極為相似，故有此問。”說完便徑直前行，留下化蛇壹頭霧水，喃喃道：“在外面，外面……這孩子竟出去了？”
　　他再看悟空，已行出了幾步，這壹眼瞥見悟空手中的金箍棒，又是壹驚，這猴子……怎會有此物？
　　悟空自然不知化蛇的反應，他向前行去，海水越來越淺，也越走越是寬敞，攀過壹個陡坡，眼前豁然開朗，原來又到了壹方天地中。
　　悟空心中不解，此處無水，那鯤鵬咽喉處急流滔滔不絕，又自何處來的，他哪裏知道，那化蛇的神通便是專門招水。
　　眼前好壹處所在！這方天地中造化靈氣濃郁至極，居於此地修煉，只怕比西遊本界強出十倍不止。雖是鯤鵬之腹，卻半點腥氣也聞不見，穹頂密布無數明珠，將此處照的猶如白晝。地上山川河流清晰分布，草木茂盛，紮根之處竟是真真切切的土壤。
　　這鯤鵬倒也有趣，身軀之內竟建了壹個洞天福地，看來他卻是面上寂寞，其實內裏熱鬧得很。悟空心道。
　　悟空深吸幾口清氣，只覺渾身舒坦之至，便展開身法，在空中飛縱起來。乍壹行便覺別扭，此地晴空無雲，卻難施展騰雲術，只靠縱地金光壹掠而過，只覺沿途美景數不勝數，奇花異草俱都是沒見過物種，珍禽異獸個個叫不出名頭來。
　　悟空行著心中納悶，此地無雲，那自然便無雨，這許多草木又如何灌溉生長？正想著此事，只見天上稀稀落落便掉下了雨點來。
　　他心中納悶，收了手段，落在地上，見地上壹處村落，房舍高大整齊，便尋路走過去。沿途不時可見妖禽猛獸，卻溫順異常，彼此並無絲毫爭鬥之意。
　　行著行著，見路旁田壟中有壹男子勞作，便唱個諾道：“老哥，這裏問個訊兒。”那男子回首看了看悟空，道：“咦，妳是猿猴？”
　　悟空笑道：“妳說是什麽，便是什麽。”
　　男子道：“看模樣似猿猴，而舉止又與人類無異，我倒也說不準了。”悟空問道：“老哥見識倒廣。”
　　男子呵呵笑道：“妳初來乍到吧，此地中人，哪個見識不廣？”
　　悟空暗道，這話卻說的不小，便道：“確是初來乍到，卻不知此地亦有猿猴。”男子搖搖頭道：“此地並無。”
　　悟空驚詫：“那老哥在何處見到的？”
　　“自然在鯤鵬腹外見到，細細數算，卻有幾萬年沒出去了。”男子答的平靜，眼眸中卻流露出壹絲悵然若失的光芒。
　　悟空如遭電殛，幾萬年？看這男子也只三十左右歲，竟是個萬年老妖！隨即穩穩心神，笑道：“老哥說笑了，若是幾萬年，連石頭怕都化了。”
　　男子道：“騙妳作甚，那時天地間混世七猿，哪個不知哪個不曉，我與他們倒也打過些交道。”
　　悟空只覺壹陣天旋地轉，這男子絕非常人，否則豈能說的如此確鑿，當即正色問道：“敢問老哥尊姓大名。”
　　“哦，我叫赤松子。”男子道。
　　赤松子？“哇！”悟空大叫壹聲，“妳是雨師赤松子！”
　　赤松子淡定問道：“嗯，妳怎知道？”悟空叫出他的來歷，他也不甚驚奇，便如天下沒有任何事能令他動心壹樣。
　　悟空心中電閃雷鳴，《西遊記》中，並無赤松子的存在，但這個名字早已如雷貫耳。“赤松子，上古神人，相傳為神農時代雨師，後炎黃相爭，隱世不出……”
　　怪不得，怪不得《西遊記》中有風伯風婆，有雷公電母，然布雨時卻只由四海龍王代勞，原來那天地並無雨師，只是他舍卻大任，隱遁在鯤鵬腹中，又為何故？
　　正說話間，天空雨勢漸大，遠處白煙蒙蒙，唯獨赤松子身周數丈範圍，卻無壹滴雨落下。悟空問道：“妳既為雨師，這場雨可是妳落下的？”
　　赤松子淡淡道：“我自從到此，便從未管過雨事。”
　　“那這——”悟空手指天上滂沱雨點，“是何人所為？”
　　赤松子將手壹招，遠處裊裊婷婷飛來壹只巨鳥。此鳥身長三丈，渾身漆黑，頭大喙尖，單這壹個腦袋，便足有壹張方圓，長相看起來頗為喜人。
　　“此鳥為我所養，名曰商羊，但需雨水，我便著它去。”赤松子道。
　　悟空在回憶中仔細搜索，商羊似乎也是與雨水相關的古代神鳥，卻不記得有何典故了。
　　商羊看了悟空壹眼，又看了看赤松子，竟張口道：“猴子，笨猴子。”
　　赤松子忙喝止商羊，道：“它孩童心性，妳莫在意。”
　　悟空自然不以為忤，心中卻埋下了壹個念頭，這商羊定見過七神猿，而且，從“笨猴子”三字中，它似乎知道些什麽往事，不然，這“笨”字從何而來？
　　赤松子見悟空不語，放下手中農具，道：“遠來是客，請到寒舍壹敘可好。”悟空擡眼看了看赤松子。
　　赤松子雖與他說話，目光卻始終望向天際，換做旁人，怕是認為這人眼高於頂，但赤松子做出這樣的舉動，悟空卻覺得再尋常不過。天下萬物，入不得他眼才是正常，赤松子此人，不簡單。
　　悟空道：“好，那便叨擾了。”
　　二人壹鳥，沿著田壟緩緩而行，路上泥濘不堪，赤松子也不閃躲，壹雙布履任由泥水浸泡，悟空也跟在赤松子身後，也學他壹步壹步在泥坑中行走，腳上壹雙自東海得來的那雙藕絲步雲履第壹次沾滿泥汙。
　　商羊在最後，尖尖地又道：“猴子學人，猴子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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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卻說通風王禺在海面守候良久，也不見悟空出來，初時二人還能憑神猿間心意感應得知悟空就在海底，便耐著性子等候。又過了壹會，悟空的氣息突然消失不見。
　　王禺皺眉道：“可會有事？”通風笑道：“悟空若就此出海，我反倒失望。此番消失，定是逢上了鯤鵬，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卻也不必擔心了。”
　　王禺道：“但願是場造化。”
　　通風道：“既如此，妳我也不必在此候著了。”二人駕雲飛往存天洞，尋那剛剛收服的黑熊精，繼續經營此界大業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