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六二章 挖的是以後的坑,出城就折損大半人(萬字)
壹品修仙 by 不放心油條
2019-7-31 18:09
正常情況下,皇室喪儀極為繁瑣。
送終、報喪、告祖、裝殮、吊唁、出殯、送葬等壹系列過程。
但這種情況,大都是皇帝駕崩,或者大帝的長輩薨逝,才會有完整的喪儀,大帝在世,而太子薨,嚴格說,算是夭折,哪怕老太子都當了幾萬年太子,最後活活老死。
所以這喪儀,就頗有些讓人頭疼,沒有現成的規制可以用的。
用現成的規制,鳴鐘報喪這壹步,是沒有的,後面的壹些步驟,大抵上也只有出殯,送葬入嬴氏祖庭。
可太子當了幾萬年太子,活活老死,這般簡略也不合適。
加之禮部尚書李太玄,已經消失了好些年,誰也找不到他,傳聞是李太玄出門遊歷,但這般消失了,生不見人,死不見屍,魂燈也未滅,大印也被他帶走了。
這就讓不少人頭疼,有人上奏,禮部尚書壹職,不可空缺,嬴帝也壹直沒反應,壓根不搭理他們,算是默認了李太玄不出現,還給他留著位置。
而如今太子薨,本應該出面整合各方,牽頭當這個喪儀大總管,拿主意的禮部尚書不在,誰也不敢隨便定下最終流程。
他們可沒有李太玄那般實力,也沒有李太玄六部第壹大佬的威望,定下流程之後,左右都會有人找出來問題。
尤其是這件事出現之後,禮部尚書出缺,擇人上位,已經迫在眉睫,嬴帝也不可能壹直拖下去,想要上位的人,立不立功先不說,不犯錯才是第壹要務。
太子想要壹切從簡,嬴帝也應允了,大家自然樂得同意,將儀程簡化到不能再簡化的地步。
然而,最後還是那個問題,出殯、入葬這些過程,是省不掉的,需要有人來主持大局。
嬴帝作為老子,在兒子出殯的時候,來看壹眼,卻也不會壹路將老太子護送到祖庭入葬。
就因為這個事,小朝會上,壹群人引據經典,擺出慣例,妳來我往的,沒吵出火氣,卻也沒人願意當這個主持大局的人。
嬴帝端坐寶座上,冷眼旁觀,心裏也有些想法。
旁人不知道太子未死,也未必知道如今這情況,本就是在前朝的預料中。
滿朝文武,沒人開口說,卻也都在等著,等著看看出殯的時候,嬴帝本尊會不會現身。
他們各自都有各自的想法,只要確定了嬴帝本尊不會現身,壹些其他想法,免不了會冒出來。
能壓得住偌大疆域,壓得住疆域裏,數不清出的氏族、門派,各種大大小小的勢力,靠的就是拳頭大,無人能敵,只是壹尊法身,根本做不到這壹點。
數萬年的神朝,近來萬年的平穩,失去了交鋒的外敵,內部的腐化,人心思動,是不可避免的。
所以,這次有了壹個完美的理由,化被動為主動,給了本尊不出現的借口,嬴帝只能將其牢牢抓住。
如今看著下面的人,太子喪儀尚未完呢,就已經開始惦記著禮部尚書之位,惦記著後面的變化,尤其是那些曾經支持太子的人,如今也加入到這些行列裏。
嬴帝就知道,這些人都不能信。
最後只能在皇室裏出人了,最合適的是趙王,其次是周王。
但這次的事,事關重大,無論是趙王還是周王,他都不能用。
只要發現太子未死,主持喪儀的人,肯定不會動手,去動手殺壹個已經失去權柄的太子,不值得。
可是另外壹個沒主持喪儀的人,卻很有可能趁機下死手,不但除掉了太子,還能栽贓給主持喪儀的皇子,壹個弒殺太子的大罪。
無論最後是栽贓成功,還是被查出真相,都會引來更大的紛亂。
嬴帝看向壹旁靜靜站著的大帝姬,心裏暗嘆壹聲。
如今他能相信,敢去相信的,也只有大帝姬了,雖說身為太子長輩,不太合適,可如今也沒有更好的人選了。
也只有大帝姬,沒有如同趙王或者周王那般,跟太子有很深的積怨,她的身份地位也足夠,領過兵,也親自上陣出手過,實力也足夠,後面出現什麽情況了,也能作為壹員強者出手。
而正好,這次的事情,轉折點和出主意的人,也是大帝姬府上的客卿。
她是唯壹合適的人了。
“嬴盈,這次的事,妳去辦吧。”
嬴帝開口,下面的吵吵聲,頓時消失的壹幹二凈,壹群人立刻引據經典開拍彩虹屁。
“遵命。”嫁衣平靜的應了壹聲,早在之前,秦陽就給她說過了,這種棘手的事,嬴帝只會交給她辦。
只有她不會讓趁機讓事情變得更糟,也只有她適合去面對這些危險,因為縱然出現變故,死壹個大帝姬,所帶來的影響,遠遠低於再死壹個有機會成為儲君的皇子。
按理說,這種事,不管嬴帝會不會應下,趙王或者周王也應該主動站出來,做出壹個姿態,可惜,他們連這個姿態都沒有做。
他們又不知道太子未死,這就不是不敢,而是純粹的不願意,惺惺作態做個樣子也不願意,他們也知道,嬴帝根本不在乎他們是不是兄謙弟恭。
如此,如今這件事,對於他們來說,只是壹個簡化到極致的普通喪儀,他們自然不想給自己找事幹。
嫁衣知道內情,此刻驟然多了擔子,也沒覺得齒冷,已經習慣了。
嬴帝這般什麽都按照對自己最有利的方式去做,已經不是壹次兩次了。
至於後面前朝會不會出現什麽超級強者,她會不會身隕當場,嬴帝不會在意。
他連自己唯壹在乎過的女人生的兒子,都不甚在意,如何會去在意壹個沒什麽感情的皇妹。
朝會結束,嫁衣面色如常,出來之後,立刻去接手後續的事情,開始安排人馬。
此前六部裏唯壹壹個還在支持太子的兵部,估摸著是覺得,太子剛死就翻臉不認人,另投新主的話,也不會被重視,所以派了點人來。
禮部的頂頭上司不在,剩下的侍郎,也只能按照規矩來,大帝姬讓做什麽就做什麽,反正別拿主意不背鍋,只幹活也沒什麽問題。
刑部的沈星落倒是有心幫忙,卻被嫁衣拒絕了,按道理是用不上刑部的人。
剩下定天司,還有欽天監之類的人,也都有人去管。
儀程簡略,需要安排的也沒那麽多,大致定下調子之後,嫁衣便前往東宮。
冷靜的東宮裏,壹口黑石棺材靜靜的擺在那裏,旁邊兩個守孝的人都沒有,壹盞長明燈熄滅了,也沒人來重新點燃。
嫁衣走上前,重新點燃了長明燈,望著黑石棺材,莫名的感覺有些冷。
當年太子還是有太子妃的,可惜已經壽盡而亡,早年生出來的倆孩子,壹個早夭,壹個外出闖蕩,再無音訊,多年以後,魂燈熄滅。
“妳的後事,我親自來主持,妳安心等候吧,無論會不會有什麽發生,入葬結束之後,妳都已經死了,到時候會有人給妳安排好後面的事,縱然那時候,有人發現妳的身份,也無甚大礙了。”
丟下這句話,嫁衣在棺材前的火盆裏,重新點燃了火焰,光亮和熱浪,照耀整座森冷的大殿。
待嫁衣走後,黑石棺材裏,老太子睜開眼睛,眼神頗為復雜。
到了如今這種地步,唯壹來看過他的倆人,都不是往日親近的人。
壹個是曾經被扣黑鍋的皇姑,壹個是有恩怨的秦陽。
皇姑給他點了長明燈,點燃了篝火,而秦陽為他做了小殮,為他插上了靈香。
二人的動作全部都是自然而然,半點惺惺作態都沒有。
對比壹下往日那些親近的人呢,老太子心中頓生酸楚,五味雜陳。
……
秦陽可不知道,老太子是不是誤會了他的習慣動作,他現在還有別的事情要忙呢。
專門跑了壹趟田氏,只是給田老祖提了壹句,老太子還能活個壹二十年,老不要臉立刻裝死,抽抽著翻白眼,差點把自己的脖子扭斷。
秦陽面無表情的看著田老祖演戲,這老不要臉的,之前就跟前朝有過接觸,如今提到這句話,根本不用秦陽說後面的事,田老祖就知道現在是個什麽情況了。
如今演的這般浮誇,擺明了不參合這些事。
秦陽點了點頭,也不勉強。
“行,這次妳袖手旁觀,是因為妳不願意跟前朝的人站在對立面,也不想站在大嬴的對立面,妳們這些大氏族怎麽想的,我還能不明白,妳們站在贏家那邊。
這次妳不管,我能理解,但是下壹次,再有什麽無需跟前朝對立的事,妳若是還袖手旁觀……”
秦陽說到這,翻白眼抽風,脖子跟落枕了壹樣的田老祖,立刻恢復了正常,長籲短嘆的道。
“我這身份,跟前朝直接對上,著實不太合適,只要不用跟前朝正面對上,妳說什麽事,老夫都會幫。”
“呵呵……”秦陽冷笑壹聲:“妳這種老不要臉的,真有什麽事了,只要牽扯到田氏的利益,妳又會擺出這幅不要臉的姿態,妳莫要忘了,騎墻派終歸沒有好結果。”
“小不要臉的,難道妳要老夫發誓不成?”
“那妳發啊,別光說不練假把式。”
“嘿我這暴脾氣,妳還敢激老夫,老夫今天還就立誓,老夫……”田老祖張口就來,只是說的誓言剛吐出倆字,立刻眼睛壹轉,瞇著眼睛,盯著秦陽。
“小不要臉的,妳是在給老夫挖坑,對不對?”
“對。”秦陽承認的很是爽快,笑呵呵的盯著田老祖。
可這樣,田老祖反倒是有些不確定了。
想了想,田老祖又問了句。
“妳給老夫說這些,是覺得老夫不敢應承,誰知道妳挖出來壹個什麽大坑,逼老夫這次就站隊麽?”
“不是,妳不想跟前朝對上,我還能逼妳不成,逼妳妳也未必會幹,妳都這幅模樣了,又不能親自出手,我逼妳有意思麽?
我是以後有事找妳,絕對不用妳跟前朝的人對上。”
秦陽說的很誠懇,眼神裏滿是純潔,絕對壹個字的假話都沒有。
田老祖跟秦陽大眼瞪小眼,對視了足足壹炷香的時間,也沒看出來秦陽表現出來半點心虛,怎麽看都是真的。
任誰看都會覺得,以後肯定有壹個比現在對上前朝還要大的坑,等著他跳進去。
秦陽說的倒是不錯,騎墻派沒有好結果的,縱然最後時刻,站在了贏家這邊,頂多也只是自保而已。
等到壹切安定下來,第壹個要清掃的是反對派,再出什麽事,最先要被秋後算賬的,鐵定是騎墻派,有時候騎墻派比反對派還惹人厭。
有足夠的底蘊和實力時,自然可以不做選擇,站在贏家這邊就行了,當實力不夠的時候,下場肯定淒慘。
田老祖心裏思緒翻飛,不斷的揣測,秦陽這個是逼他現在站隊的套路,還是壹個反套路,亦或者是套路裏的套路。
以他對秦陽的了解,往日的接觸,再加上秦陽今天這般誠懇的說就是坑,他已經徹底分不清楚,到底是真是假。
如今對視了足足壹炷香時間,絲毫看不出破綻,田老祖心裏也有了決斷。
肯定是假的!
早就聽說這小不要臉跟大帝姬眉來眼去,熬個寶湯,都會給大帝姬送點,也沒說給他老人家送來點,這次主持喪儀的是大帝姬,這個小王八蛋肯定要做好準備。
對,他就是要逼自己現在就站隊。
小不要臉的功力見長,臉皮厚度的增長速度,實在是讓人心驚,如今已經能面不改色心不跳,眼神都能如此陳懇的玩套路了。
“就算是坑,老夫也認了,反正我田氏如今的情況,不適合跟前朝正面對上,否則老夫的苦心,便會化為流水,只要不跟前朝正面對上,妳再想讓老夫幫忙幹什麽都行。”
“呃……”秦陽的笑容收斂,臉上頗有些愕然:“老不要臉,妳還真敢答應啊,就為了不跟前朝對上,為了不讓妳自裁的舉動成為無用功?”
“老夫應了,但是這次老夫不會出手的。”田老祖此刻愈發肯定,什麽以後的坑,這就是個現在的坑!
還能有什麽比跟前朝正面對上更大的坑?
“行吧,我又逼迫不了妳,就算以後真要做什麽,妳依然袖手旁觀,我也拿妳沒轍。”
秦陽站起身,拍拍屁股走了。
田老祖望著秦陽的背影,壹臉糾結,此刻忽然又覺得,以後說不準真有壹個什麽大坑。
這個小王八蛋不是個東西,這次袖手旁觀,下次沒坑,他也會挖出來壹個大坑,推著他跳進去。
可是想到,如今跟前朝對上,他又不確定嬴帝本尊是不是還在,誰輸誰贏,如今說起來,為時尚早,他落到如今的境地,已經是給田氏留了退路,這是田氏坐山觀虎鬥的代價。
另壹邊,秦陽樂呵呵的離開田氏。
他壓根就沒想讓田老祖出手,田老祖為了讓田氏避開兩虎相爭,自己的命都可以不要,如今怎麽可能去直接插手大嬴和前朝的爭鬥。
他可是壹句話假話都沒說,全程每壹個字都是真心實意,田老祖問什麽,他就全部如實回答。
但是這老不要臉的滿身心眼,看誰都覺得對方心機深處,滿嘴壹句實話都沒有。
自己抱著萬分誠意而來,自然是不能說瞎話坑人家,誰想這老家夥非要繞這麽大圈子,很簡單的事情,非要在他那九曲十八彎的腸子裏兜壹圈。
結果還是不錯的,田老祖應下了以後的事。
出了田氏,秦陽又孤身壹人,前往黃氏。
黃氏這邊跟田氏可不壹樣。
黃氏家主雄才大略,做事果決,對黃氏的掌控,也遠超田氏家主。
來到黃氏,報上身份,扯了嫁衣的虎皮,求見黃氏家主。
他們這邊差人引著他進去,好酒好茶的招待著,大管家更是親自來作陪他這個無權無勢的神門修士,面子裏子給足了。
然而,這邊去通報的人回來,大管家面帶歉意。
“秦先生勿怪,家主本來就因為上次的事,勞心成疾,如今正在閉關療傷,老朽本以為時間差不多了,沒想到家主正到了關鍵時刻,實在是無法抽身來見秦先生,還望秦先生海涵。”
大管家壹揮手,身後就有壹人托這個蓋著錦帕的托盤,低眉順眼的走上來。
“耽誤了秦先生時間,誤了大帝姬殿下的大事,實在是過意不去,小小禮物,不成敬意,還望秦先生見諒,在大帝姬殿下那,美言幾句,待家主出關,必定會親自登門,給大帝姬殿下賠罪。”
“黃家主沒空就算了,我也沒什麽重要的事,就是我個人有句話,噢,完全是我個人,跟其他人沒關系,妳們可別誤會。”秦陽看也沒看所謂的禮物壹眼,笑了笑道:“騎墻派能被容忍的次數是有限的。”
說完這句話,秦陽邁步離去。
而大管家也不動怒,客氣的親自將秦陽送出來。
等到秦陽走後,大管家回去,繞過會客的大廳,後面的院子裏,黃氏家主,正壹個人坐在那,眉頭緊蹙的端著茶杯。
“這個秦陽,以前聽說過,最近倒是蹦跶的很歡。”
“是的,老爺,近來他去過東宮數次,太子薨的當天,他也去了,據說是大帝姬殿下,見太子淒涼,心生不忍,差他去給太子殿下裝殮。
如今主持喪儀的事,落在了大帝姬頭上,想來是為了拉幫手,試探壹下我等氏族的態度。”
“試探是對的,但未必是大帝姬的試探,而是嬴帝的試探,如今局勢,我等底蘊深厚的氏族,怎麽可能什麽都不知曉,只是這個秦陽,這個時候來,走的時候說的那句話,總讓我感覺有些不安。”
“老爺,這等下人,口氣張揚壹點,說幾句狠話,也很正常。”
黃氏家主眉頭緊蹙,望著手中茶杯,輕輕搖了搖頭。
“這個秦陽,我也了解過,他的行事作風,從來都是穩中有進,這種誅心的話,他怎麽敢說?若無足夠的底氣,他肯定不會這麽說的,我總覺得哪不對勁,情況可能跟我想的有些不壹樣。
妳去備上壹份厚禮,將我在永夜之地得到的靜塵珠,給大帝姬送去,就說我閉關到了緊要關頭,黃氏因為黃瑛的事,不敢輕舉妄動,日後大帝姬若有差遣,黃氏不敢推辭。”
這是給個臺階下,表示他真的在養傷閉死關,而黃氏的其他人,沒他的命令,也不敢輕舉妄動。
按理說,因為黃瑛的事,他們應該在這種時候,最積極表現自己的,起碼要站隊,表示跟黃瑛站在對立面才行。
如今這般做,說到底也是在觀望,嬴帝本尊上萬年沒露面了,生死不知,行蹤不知,了無音訊,亦無痕跡。
他才敢做出這種騎墻派的做法,這是最穩妥的做法,因為他也不確定嬴帝是不是還在,也不確定最後誰輸誰贏,先站隊,好處是大,可輸了就滿盤皆輸了。
如今化為騎墻派墻頭草,坐山觀虎鬥,無論誰贏,他都未必會有好處,可也不會滿盤皆輸。
身為大氏族的家主,他不能有賭徒心態,上來就全壓,去賭壹個大輸大贏。
黃氏如今的勢力,才給了他們被人拉攏的資本,若是不復威勢,被清算都是必然。
黃氏家主抿了壹口茶,遙望著遠方,眼神有些飄忽。
事實上,他本來的確覺得大嬴國運在跌,氣數不長,所以才會有前朝攪風攪雨,甚至覺得嬴帝已經死了。
之前前朝的人,曾秘密拜訪拉攏,給出的籌碼,的確很高,允諾了諸多朝廷的重臣之位,可是對方卻不明白,他壓根就沒打算讓黃氏涉入朝局太深。
也正因為涉入大嬴朝廷都不深,黃氏才有如今可以做出選擇,被拉攏的機會。
若是涉入太深,如同當年楚朝的沐氏壹般,楚朝滅亡,沐氏也必定會先壹步被滅。
神朝如何,他才不管,他要的是,朝局更改,變換國號,黃氏也依然能萬萬年。
可惜,如今的黃氏,根本不是那種超然的氏族。
嬴帝太強勢了,他也不敢賭,他如今也會恐懼,萬壹嬴帝真的只是消失萬年,最後真的回來了呢。
沒見識過當年嬴帝巔峰之時的英姿,是不會明白這種感受的。
如今未嘗沒有期盼著前朝能成功的心思,動亂壹起,再無那般鎮壓大荒的大帝,黃氏才有成為成為超然氏族的可能。
諸多思緒,縈繞心田,黃氏家主長嘆壹聲,放下茶杯。
都說他遇事果決,善於決斷,可是誰會知道,他如今都有些不確定了,可這種話不能說,也不能讓別人看出來。
思來想去之後,黃氏家主沈吟了壹下。
“準備壹下,去田氏拜訪,我要去見壹見田氏的那位老不死,這事不能讓其他人知道。”
……
秦陽去黃氏無果,暗戳戳的丟下壹句誅心的話,拍拍屁股走了,他也不怕這話傳出去。
說不定嬴帝聽到這話,會偷著樂呢,畢竟以嬴帝往日的威嚴,肯定不會去問這種話。
若是嬴帝本尊在,他才不會管是不是有人叛變,他只會在有人叛變的時候,將他們統統人弄死。
如今有人替他去捅破窗戶紙,嬴帝肯定樂見其成。
不過,黃氏沒結果,秦陽也早有預料,這次來,只是從田氏出來之後,順勢去黃氏做個鋪墊而已。
這邊剛回來,就被青鸞帶走,帶著他去幫忙。
實在是沒什麽能統籌大局的人手了,而且也要順勢將他安插進去,等著出殯的時候跟著。
到了禮部這邊,壹群人在這吵吵鬧鬧個不停,正事不幹,因為壹個出殯的小細節,壹群人在那吵的吐沫橫飛,火氣越來越大,互相問候對方親屬。
眼看時間越來越緊迫,秦陽跟著插了幾句嘴,解決了出殯的小細節,順勢加入到禮部的隊伍裏。
半天之後。
秦陽開始拿主意,指揮著壹群禮部的鹹魚,忙活出殯的流程,提前做的準備。
各種細節,各種流程,如何變化,如何更符合太子的情況的同時,還能盡量簡化繁瑣的地方。
在沒有現成的規制套的時候,秦陽做的比這些禮部的鹹魚還要好,起碼大家都覺得挺好。
“妳沒有覺得,這位秦先生,挺像我們的尚書大人?”
“妳這麽壹說,是有點像啊,這位秦先生的確是博學多才,有關喪儀的事情,他比我們知道的還多,而且南蠻、南海那邊的喪葬之事,各個地區的區別,喪儀傳承自什麽地方,他都清楚。”
“對啊,這位秦先生到底是幹什麽的?只是聽說他是海盜出身,怎麽會對這些怎麽了解。”
“我怎麽會知道,秦先生自己說,他就是幹喪葬這壹行出身的,下給凡人下葬,上給過封號道君送行,甭管吹的怎麽樣,的確是挺專業的,剛才露了壹手入殮遺容妝,著實水平不凡。”
倆禮部的小官,趁著歇息的功夫,湊到壹起吹牛逼,旁邊幾個人聽了之後,也都跟著加入了進來。
有關喪儀的事,的確是禮部要管的,可是這東西,平日裏也很少用到,頂多是偶爾哪個重臣死了,他們去給套著現成的規制,走走流程。
至於皇族裏,需要做這個流程的,已經不知道多少年沒出現過了,尤其是大帝駕崩的喪儀流程,好幾萬年都沒用到過了。
牽扯到這些地方,這些頂大天幾千歲的官員,誰能知道個子醜寅卯。
時間似是白駒過隙,壹晃眼,就到了出殯的日子。
再簡略流程,精簡喪儀,到了這天,依然有數百人的隊伍,出現在了東宮。
嫁衣主持整體大局,秦陽用專業的喪葬水平,博學的專業知識,讓壹群本來就不太想扛大梁的混子,老老實實的聽從了他的安排。
拿著大嬴第壹大噴子羅良代筆的祭文,在東宮念誦了壹遍之後,走完流程,隊伍便擡著太子的黑石棺材,從東宮出發,自宮城北門而出,向著離都西北的城門而去。
離開宮城的時候,嬴帝站在城樓上,目送著送葬的隊伍離去。
隊伍出了離都,便是要直奔大嬴皇室的龍脈祖庭而去。
出離都,壹路前行,不過三千裏,越過壹片山林時,正值入夜,眾人停下歇息,山林裏卻不知不覺的浮現出薄霧。
這山林霧氣,本沒有什麽特別,可是隨著時間流逝,霧氣越來越濃,直到最後,化作伸手不見五指的狀態。
警惕了壹晚上,也沒有任何事情發生,第二天破曉,秦陽便帶著隊伍繼續出發,輕而易舉的走出了這片看起來很古怪的濃霧山林。
然而第二天晚上,歇腳的時候,卻又遇到這種古怪的濃霧,這壹次的範圍更廣,破曉的時候,再次出發,壹些人便消失不見了。
隊伍依然沒有停下來,第三天,遇到壹模壹樣的事,又消失了壹些人。
有人慌了神,可是出殯的隊伍,是不能停的,他們只能繼續前進。
三天的時間,隊伍裏只剩下最後幾十個人了,護送的禁衛,全部消失不見,生不見人,死不見屍,他們的魂燈卻也都沒滅,就是人不見了。
“什麽情況?不會是殿下覺得喪儀太過簡略,所以才……”有人面色如土,望著那口黑石棺材,身如篩糠,抖個不停。
“別……別瞎說,這是殿下主動要求的,莫要誹謗殿下。”壹旁的另壹人,連忙捂住了他的嘴。
有禮部這邊相熟的鹹魚,戰戰兢兢的走到秦陽這裏。
“秦先生,要不,我們連夜趕路吧,大家都不用休息了,這裏的霧氣,著實邪門了點。”
“不行,規制就是規制,棺不可落地,人不可離地,破曉而動,日落而停,都是有規矩的。”
出殯隊伍的領隊秦陽,依然面不改色,毫不猶豫的拒絕了其他人的建議。
到了破曉時分,繼續領著剩下的人前進。
雖說早有猜測,前朝肯定會有什麽動作,還有可能要打壹場硬仗,卻沒想到,對方竟然玩的這麽陰。
他到現在都沒察覺到對方到底是怎麽動手的,那些霧氣,的確是普通的濃霧,只不過有人動了手腳,頂多是有點遮蔽視線,幹擾感知的力量而已。
只要有人在裏面交手,他肯定能第壹時間察覺到。
但這幾天,壹點動手的痕跡都沒有。
偏偏他還真的感覺到,的確是有人在跟著他們。
不是那些暗中跟隨的定天司的人,是有另外的人跟著他們。
如今大嬴和前朝,都是心照不宣,嬴帝這邊刻意同意了精簡,而且本尊沒露面,前朝必定會做點什麽,嬴帝想要知道,或者說想要確定壹下,在順勢給他們機會。
而前朝呢,雖說知道了嬴帝本尊都沒露面,可是看到如此精簡的喪儀,也想要知道,嬴帝到底想幹什麽,是不是有什麽陰謀,還是在虛張聲勢。
隊伍的人數,每天都會無聲無息的減少,恐懼在無聲無息的蔓延,直到最後,只剩下十來個,扛著黑石棺槨的人時,他們臉上卻都看不到什麽畏懼了。
秦陽也依然面不改色,入夜之後,正常休息,坐在壹座水潭前,靜靜閉目修行。
壹片落葉落在水潭裏,掀起的漣漪,讓水潭內的壹個人形的漣漪壹閃而逝。
可惜水面上落葉鋪滿了壹層,誰都沒有註意到下面的壹點點異樣。
慢慢的,水潭裏,浮現出壹絲異樣的氣息,這點氣息的,在霧氣的幹擾下,誰都沒有察覺到。
唯有秦陽知道,那是屬於天壹真水的氣息。
秦陽的真身,在停在這裏的時候,就已經化為水身,融入到水潭裏,坐在那靜靜打坐的,只是壹尊分身而已。
隨著天壹真水的氣息慢慢浮現,水潭上方的霧氣,無聲無息的匯聚,變得比其他地方,稍稍濃郁了壹些。
霧氣滲透進去,想要將天壹真水的氣息,盡數融入到霧氣裏。
慢慢的,水潭上方,有水流上湧,不斷的有霧氣滲透進去,將清澈的潭水,化為渾濁。
可是忽然間,那些上湧的潭水,驟然化作人形,長著大口瘋狂吞噬。
林間伸手不見五指的濃霧,驟然淡了壹分,而水潭上方,那人形水流的嘴巴前,壹股白煙,化作煙柱,不斷的湧入他口中。
短短壹兩個呼吸,人性水流無聲無息的流淌回來,覆蓋在秦陽身上。
分身化去,秦陽的真身也隨之展露出來,他睜開眼睛看了看周圍,繼續閉上眼睛,意識投入到海眼裏。
海眼裏,壹團覆蓋數裏大的霧氣,靜靜的飄在那裏。
秦陽化出身形,冷眼看著這團霧氣。
“行了,都到了這裏,還裝模作樣的有什麽意思?”
霧氣毫無反應,依然如同普通的濃霧壹般。
秦陽對遠處站在昊陽寶鐘上,伸長了脖子看熱鬧的醜雞招了招手。
“醜雞,蒸幹它。”
“好嘞,不過,秦有德,這個真是個妖怪?妳怎麽老招惹壹些奇怪的東西。”說著,醜雞瞥了壹眼被鎮壓在海眼魔石之下的黑影。
“醜雞,妳大爺的,妳什麽意思?”黑影當場不樂意了。
“妳喊那麽大聲幹什麽?誰說妳了?我說那邊那柄魔刀,不行麽?”醜雞梗著脖子,鼻孔望天:“有本事妳來!”
“呵……我出手可沒有輕重,這小妖怪死定了。”
“行了,被廢話,趕緊,它不是裝死麽,那就讓它死的幹凈!蒸幹它!”秦陽打斷了倆整天沒事幹吵架玩的家夥。
醜雞站在昊陽寶鐘上,展翅壹聲嘹亮的啼叫,霎時之間,海眼裏如同出現壹輪烈日。
浩大陽剛,熾熱如火的力量,肆無忌憚的逸散開,光輝照耀到那團霧氣上,霧氣外層開始慢慢的消散,消散的速度也越來越快。
眼看如此,壹直沒什麽反應的霧氣,飛速的凝聚,化為壹只尾巴如同霧氣壹般飄忽的白色狐貍。
白狐貍飄在那裏,搖動著飄忽的霧氣尾巴,細長的眼睛裏,閃過壹絲震驚,可是卻沒什麽慌張。
“我死了,之前那些人,全部都得跟我陪葬。”
“是麽?”秦陽呲牙壹笑,凝神望著白狐貍:“妳確定妳吞下去的,都是人麽?”
話音壹落,白狐貍細長的狐貍眼睛,驟然睜大。
它吞到體內的那些人裏,忽然有壹個崩碎消散了。
“還沒確定麽?”秦陽笑呵呵的再問了壹句。
同壹時間,白狐貍也感覺到,它體內又有壹個人崩碎消散了。
“分身術聽說過嗎?”
隨著秦陽話音落下,白狐貍感覺到吞到體內的那些人,砰砰砰的,連續崩滅消散了十幾個。
“妳……妳什麽時候……”白狐貍徹底慌了,若它吞到體內的,統統都是分身,它還拿什麽威脅別人,最後的依仗也沒有了。
從中計,進入到這個古怪的地方,它就察覺到,想要逃出去,基本不可能了。
“什麽時候?”秦陽冷笑壹聲。
這妖怪當他傻麽?
自身境界雖然不高,但是就算是虛空真經傳人,暗中出手,也不可能讓我什麽都察覺不到,人卻不見了,而且還是接二連三,唯壹異常的就只有濃霧。
既然不確定,那試探壹下不就知道了,濃霧只有晚上會出現,那他白天將其他所有的人,都找機會換成分身。
試探壹下,結果不就知道了。
只是最後還真沒想到,這些看似異常,實則沒太大問題的濃霧,最後還真沒什麽問題,有問題的是壹個可以化身濃霧,藏在濃霧裏的古怪妖怪。
當夜晚降臨的時候,從壹開始,所有人都已經在濃霧中,也可以說是在濃霧妖怪體內了,妖怪想要無聲無息的讓壹個人消失,還真的沒人能提前察覺到。
“現在說吧,想死還是想活?我只給妳壹次選擇的機會。”
白狐貍瞥了壹眼壹旁站在昊陽寶鐘上整理鳥毛的醜雞,當醜雞化身烈日時,照的它渾身近乎燃燒。
那壹刻,它就認出來了,大日金烏。
天生惹不起的天敵。
如今再看眼前這個人族,明明是個人族,卻能化為水,融入到水潭裏,散發出天壹真水的氣息,讓它承受不了誘惑上當。
既然它吞下去的人,壹堆都是分身,它也不敢賭剩下的是不是全部都是分身,甚至也不敢賭,眼前這個人,會不會根本不在乎那些人生死,直接把它餵鳥了。
“三。”
“二。”
秦陽自顧自的倒數,壹旁整理羽毛的醜雞,也扭過頭,隨時準備出手。
白狐貍心中壹顫,果斷喊了壹聲。
“想活。”
“想活就說說吧,到底怎麽回事,誰派妳來的,要妳幹什麽。”秦陽隨口問了壹句,然後伸手壹招,指尖壹滴晶瑩的水滴,懸在那裏。
這是真正的天壹真水。
“認識這個吧?派妳來的人,能給妳這個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