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六三章 不用自甘墮落了，拼個魚死網破

夜晚還沒結束，可世界已經恢復了原本的死寂。
今晚出現的所有黑色虬龍，都被胃口奇好的黑玉神門，吞噬的幹幹凈凈。
秦陽躺在地上，雙眼放空，壹副消耗過度的模樣。
他需要思考的事情非常多，總有種時間完全不夠的感覺，似乎有無數的線索，在腦海中纏成壹個毛線球，但他卻怎麽都找不到線頭在哪。
黑玉神門的事，已經懶得去多想了，無非是從開局加七，自帶特效，再次被點到了加十。
反正都推不開，想那麽多幹什麽，以後就當法寶用得了，以後哪天真遇到什麽強者，被打碎了說不定也是利大於弊。
他現在要想的是，怎麽捋清楚這裏的壹切。
想到腦仁疼了，也還是沒找到線頭在哪。
“別想了，天亮了。”蒙毅輕聲規勸了壹句，他也看的出來，秦陽已經有些思慮過度了，對於壹個剛剛進階的修士來說，這可不是什麽好事。
按理說，是需要靜修壹段時日，可如今，也是實在沒辦法了。
隨著蒙毅的話音落下，陰暗死寂的夜晚，在短短十幾個呼吸的時間，就過度到了透著明亮安寧的白天，整體氣息和感覺都瞬間不壹樣了。
夜晚遭遇的壹切，都消失不見。
大地上殘留的痕跡，消失了，地面上因為黑玉神門墜落，砸出來的那壹絲絲裂紋，也隨之消散，如同無聲無息之間，換個壹個世界壹般。
蒙毅帶著秦陽，走上壹座山頭，舉目遠眺的時候，不知何處灑下的金色陽光，都帶著沁人心靈的暖意，他們倆身上殘留的壹點點夜晚的氣息，也隨之壹掃而空。
空氣裏還彌漫著青草的芬芳，還有河流汩汩而來所裹挾的，帶著壹絲淡淡土腥味的水汽，隱約之間更有壹些牲畜鳥獸糞便的味道傳來。
無數的味道率先抵達，不太好聞，可秦陽心裏卻壹下子覺得舒坦了不少，腦袋都感覺放松了不少。
靜逸之中蘊含著濃濃的鮮活氣，如同在這壹刻才讓人感覺到像似還活著壹般。
兩人站在山巔，遙望著遠方，壹個紮著馬尾辮，穿著粗布衣裳的少女，站在河邊，想要將沈迷水中的水牛牽出來，可是那水牛卻趴在那，不緊不慢的嚼著水草，不為所動。
少女氣急，走上前，抱著水牛的脖子向外拉，卻依然毫無作用。
片刻之後，壹個壹身書生打扮，背著行囊，長的如同廟祝壹般的人，路過河邊，看著少女失聲笑出聲。
“妳為何不給它套鼻環？”
少女依然抱著水牛的脖子，頭也不回的說了壹句。
“不喜歡。”
“那妳這樣是牽不出來的。”
“誰說的，等大牛吃飽了，他自己會出來的。”
“那妳為什麽還要拉它出來？”
“我喜歡。”少女這時才回頭看了壹眼書生，皺了皺鼻頭：“妳是誰？”
“小生應乾，字九天，敢問這位姑娘，這裏可是已經到了昆侖附近？”
……
秦陽遙遙看著這壹幕，神情微怔。
“山鬼娘娘？”
“是啊，長的壹模壹樣，也就眉宇間的神韻，淡了三分，多了壹絲空靈天真的感覺。但絕對就是她。”
秦陽環顧四周，頓時恍然，為何蒙師叔之前說，這裏葬的是山鬼了。
這裏葬的不止是山鬼，還有應龍不忍隨著他消散的最美好的記憶。
遙遙看了好壹會，秦陽的腦海裏，無數的思緒，隨之匯聚，那壹根線頭，終於被他找到了。
他沒猜錯，以後也不用自甘墮落，辟正守邪了。
果然啊，他就適合當壹個好人，這樣子打賭都能贏了。
山鬼果然是應龍的姘頭。
只是看到這壹幕，秦陽的腦海裏，立刻就推演浮現出壹些後續的事情。
黑影沒說錯，在那個時代，以應龍的身份，的確不會跟壹位山鬼扯上什麽關系。
而他也沒錯，壹個男人若因為壹個女人，做了很多事情，留下了很多痕跡，偏偏地位差距特別大，那除了看上人家了不可能有第二種結果。
當年的山鬼，就如同眼前這幅明媚溫馨的畫卷壹般，她還只是壹個普通的人族少女，偶遇了又便成人，在人族廝混的應龍。
這就是開始，後面發生了什麽，無法推斷，但基本上可以猜測出壹個結果。
那就是這位少女，後來香消玉殞，生機斷絕了，應龍也因為壹些原因沒來得及救下她，只挽救了少女尚未消散的神魂。
然後後面，讓少女復活未成，只能另辟蹊徑，讓少女化作另外壹種生靈。
山鬼。
山鬼以山為根基，願力供奉為食，她就是山，山就是她，選擇這樣，再加上應龍大神在，早晚有壹天，她會超脫出來，失去了束縛，化作另壹種新的生靈出現在這個世上。
如此，跟復活也沒什麽區別了，意識還是那個意識，人也還是那個人，除了換了具身軀。
只不過，山鬼得天獨厚的優勢，也是致命的桎梏。
只要山川崩碎，天峰倒塌，山毀了，以山為根基的山鬼，自然也要死了。
這就是現在的時代，根本沒有山鬼的原因。
上古之時，據說是經歷了壹場毀天滅地，天翻地覆的大戰，當年的上古天庭和上古地府，都被打碎了，曾經存在的神山，也盡數崩碎。
那時候，以神山為根基的山鬼，必定死完了，普通的山鬼，在那場浩劫裏，能活下來的概率很小，就算是能活下來，在壹切塵埃落定之前，也足夠殘余的山鬼，盡數被耗死。
而到了上古之後，天地元氣潰散，再無山鬼孕育的條件，於是到了如今，就只剩下傳說，卻再也沒有真正的山鬼了。
以應龍大神的身份和實力，選擇壹座山，給少女當做根基，肯定是不會隨便選的，十成十的是壹座神山。
方才聽這兩人的對話，提到了這裏似乎是昆侖附近。
而昆侖，就是上古之時，穩穩能排進前十的神山，十有八九應龍大神選擇的就是昆侖。
只可惜，到了如今的時代，都還有明確的記載，昆侖早已經在上古末期，就已經崩碎消失了。
推演猜測之後，秦陽只覺得，如同壹個噴嚏憋了好幾天，終於放肆的噴了出來，真是神清氣爽。
這中間的細節可能不太對，比如少女是怎麽香消玉殞的，以應龍大神的實力，難道也不能復活壹個凡人麽？
拋開那些難以考證的細節，大體上，應當就是這個樣子了。
山鬼被葬在這裏，應龍不想隨著他的隕落，壹起消失的最美好的記憶，也隨之被留在了這裏。
哎呀，怎麽覺得今日格外的神思敏捷，如有神助，竟然眨眼間就做出了合情合理的完整猜測。
難道是實力進階之後，整體各個方面都默認加點了，連智商都加了好幾點麽？
以前怎麽沒這種感覺？
秦陽回過神，蒙毅已經走下了山坡，走向了河邊。
“蒙師叔，等等。”
“放心吧，我試過了，我們影響不到這裏的生靈，尤其是這裏的人的，這裏只是在重新展現過往而已，縱然強行打斷，也不可能的。”
果然，隨著二人走到河邊，河邊相談甚歡的二人，就如同根本沒看到二人壹般。
也正因為如此，秦陽更加確定了自己瞬間得出的判斷。
這壹段，就是應龍割裂出來，葬在這裏的記憶。
他甚至用了特別的手段，讓任何人都無法幹預改變這段記憶，讓其壹直保持著最原本的樣子，在他心中最美好的樣子。
……
“這裏已經是昆侖了，不過，妳來這裏幹什麽，這裏人煙稀少，想要去城池，妳走反方向了。”
“遊歷天下，正好路過這裏，聽說壹個很多年沒見的老朋友在這裏，所以來看看他是不是還活著。”
“妳這人真傻。”
“怎麽說？”
“百裏之地，壹個年紀在三十歲以上的都沒有了，而且全部都是壹直待在這裏的，根本沒有外人，妳的老朋友不可能在這裏的，妳肯定讓人騙了，阿爹從小就告訴過我，不能別人說什麽都信，看妳也像是讀過書的人，怎麽這麽容易被人騙了。”
“呃……”應乾壹臉愕然，看著少女壹臉認真，卻有帶著點嫌棄的模樣，忍不住哈哈笑出聲。
“我說的不對麽？”
“對對對，妳說的對，我被人騙了。”越說應乾笑的越是開心。
“那妳還笑什麽？”
“我笑我太傻了，可以了吧。”
應乾的笑聲，響徹山林間。
……
壹旁跟著看著的秦陽，也跟著笑出了聲，不知道為何，他能感覺到，應乾的笑聲，到了此刻，終於甩掉了那壹絲郁郁之氣，變得跟這片天地壹樣明媚。
也不知道他在之前遭遇到了什麽，可能也正因為如此，這裏對於他來說，才會變得特別吧。
遙望著了壹眼天邊若隱若現，直入雲端的山巒，秦陽搖了搖頭。
昆侖啊……
在那個年代，能在這裏有道場，還能被應龍稱之為老朋友，怕是在上古時代，都是真正的巨佬。
應龍說的很久沒見，起碼也要萬年起步了，但對於這種巨佬來說，萬載時光，還真不算啥。
跟著二人，壹起來到壹個小村落，裏面的確沒有老人，壹個三十歲以上的都沒有，他們進去的時候，還看到這裏最後壹個老人正在停屍，等著下葬，聽村落裏的人說的話，這位老人也不過四十多歲而已。
接下來，秦陽讓蒙師叔跟著應乾和少女，他則在村落裏轉悠著，聽著這裏人說著口音古怪的話，尋找著任何有價值的信息。
不知不覺之間，天色暗淡了下來，又是在很短的時間內，就從青天白日，變成了深沈的黑夜。
村落消失不見了，漫山遍野的青草，金色的陽光，也隨之消失不見。
這裏的壹切，都消失的幹凈，再次變成了那片黑色的大地。
無數的黑氣從地下滲透出來，匯聚成壹頭頭黑色的虬龍。
看著趕回來的蒙毅，秦陽隨口問了壹句。
“蒙師叔，布置好陣法了麽？”
然而，這句話剛問出口，就見那無數的黑色虬龍，已經如同黑色的潮水壹般，向著他們這邊湧來。
甚至在半途中，這些黑色虬龍，便已經開始了自相殘殺，匯聚變化成更強的黑色虬龍。
“算了，當我沒問吧……”
秦陽嘆了口氣，蒙師叔今天就算是布置了陣法也沒用了。
站在原地，秦陽手捏印訣，雙手化出壹片殘影，無數的印訣化作壹枚枚古怪的符文，盤旋在他的周圍，比之昨天的更加復雜。
從昨天的函數，直奔偏微分方程，看的秦陽自己都是頭昏眼花，面色慘白，雙目空洞。
閉上眼睛，默念了壹句，算了，以後還是別這麽搞這麽大了，自己都快被折騰瘋了，反正廟祝在偷窺也已經看不懂了。
“大神通，九重羅生門！”
壹聲暴喝，雙手拍在地上。
眨眼間，黑玉神門再次從天而降，震動整個世界，那無數前赴後繼而來的黑色虬龍，沖不到秦陽這裏的時候，就已經承受不住黑獄神門上的吸力。
這些黑色虬龍，沖到黑玉神門上，壹頭撞成壹片黑氣，被神門吞噬。
秦陽站在那裏，面無表情的看著，心裏無喜無悲，債多了不愁，虱子多了不癢，愛咋咋地吧。
但也不能讓人家壹直這麽搞下去吧，真這麽壹直搞下去，萬壹真的將整頭惡龍都吞了，那就真的完全無解了。
“廟祝，妳要是在的話，就出來吧，躲著有什麽意思，妳不是想要鎮壓惡龍麽，正好，惡龍乃是怨氣、惡念、死氣什麽的所化，我這門大神通，召喚出的羅生門，正好可以將這些東西，全部送到門的那壹邊，也算是將惡龍超度了，從根本是解決問題。
妳到現在也不出來給我說壹聲謝謝，不合適吧？”
秦陽仰天大喝，想要激廟祝出來。
然而，這句話喊出來之後，廟祝沒見人影，可那些鋪天蓋地湧來的黑色虬龍，卻似退潮壹般的退去了。
“廟祝，妳這是什麽意思？我可是在幫妳從根本是解決問題，妳怎麽慫了？怎麽讓這些虬龍退走了？”
這句話剛說出口，秦陽的面色頓時微微壹變，思緒驟然之間加快了數倍，無數的信息在腦海中劃過，組合成壹個毛線球，而如今，另外壹個線頭，也被他找到了。
是啊，廟祝不是為了鎮壓惡龍，那他冒險進來幹什麽的？
而現在，他為什麽能掌控這些黑色虬龍？
腦海中的念頭飛速閃過，片刻之後，秦陽擡起頭，雙目湛湛有神，面色透著壹陣虛白，緩緩的吐出壹口氣。
“廟祝，我猜，妳不是為了鎮壓惡龍，而是為了惡龍的力量而來的吧，青銅巨棺那內外對峙的兩股力量，壹股是惡龍的，另壹股不是妳的吧。”
“妳，就是惡龍，我沒說錯吧？”
“妳要是不給我活路，那就別怪我拼個魚死網破，大不了我拼著前途全毀，瘋狂的施展這門大神通，將惡龍超度個幹凈，我看妳最後還能得到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