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8章 我看到師父了！

　　在百裏路來花城之前，方炎送了他三個詞語：謹慎！謹慎！謹慎！
　　方炎在燕京攪動風雲，操縱大局。但是朋友還是要救的，方英雄和方好漢的搜索也終於有了壹些線索。方炎本人分身乏術，所以就讓百裏路先過來幫忙處理這邊的事務。
　　方炎曾經對百裏路聊起過將軍令，對他的評價是：中上之姿，做人做事沒有底限。
　　百裏路想了好幾秒，終於明白方炎話中的潛臺詞就是：這是壹個聰明的混蛋。
　　百裏路不怕混蛋，再混也混不過他的百裏神拳。但是他怕聰明人。聰明人可是比混蛋要可怕多了。
　　當他看到將軍令鼓掌的時候，就知道他準備出必殺技了。電視電影裏面不都是這麽演的？
　　果然，當將軍令把自己的底牌掀開，立即就幹掉了自己這邊的壹員大將——方舍得可是真正掌握實權的將軍啊，他手下的千軍萬馬——千百條毒蛇都是他們此行的取勝關鍵。如果蛇君繳械投降，他們又將陷入不利的局面之中。
　　“妹妹——”蛇君聲音淒厲地叫著。即便早就已經決定了要斷絕關系斬掉過往，可是，當他看到自己的妹妹深受酷刑，就連眼睛也被他們給挖走了壹只，他的心裏猶如百蟲噬心，還是難受的死去活來。
　　聽到蛇君的聲音，黑衣女人也終於擡起頭看了過來。
　　她的壹只眼睛空洞無物，另外壹只眼睛被亂發遮掩，渾濁褐黃，布滿血絲，看起來就像是壹頭恐怖的怪物。
　　“哥——”她喉嚨嘶啞地叫喚著。發音幹澀，聽起來很長時間沒有說過話壹般。
　　壹個‘哥’字還沒有喊出來，那顆僅存的眼眶裏面就已經蓄滿了眼水，眼淚大顆大顆地滑落了下來。
　　“妳沒事吧？”蛇君看到妹妹這般表情，心裏更是難受之極。她又喚自己叫‘哥’了，她又承認了他們的關系。
　　那黑暗裏讓人絕望的童年，他們是彼此眼中唯壹的光點。大山裏面寒冷刺骨的冬天，他們倆個小小的身體依偎在壹起取曖。他們壹起面對死亡，也迎接各種各樣毒蛇的挑戰——壹個變成了蛇君，壹個變成了蛇君的妹妹。
　　他們是兩頭人形的怪獸，是兩條能夠說出人語的毒蛇。
　　可是，他們怎麽可以喜歡上人類呢？在人類的眼裏，他們也只是怪獸毒蛇而已啊。
　　“哥——”黑衣女人再次出聲喚道，聲音聽起來更加的淒慘，泣不成聲。
　　蛇君眼神兇狠地盯著將軍令，說道：“放開她。”
　　“看來妳們是認識的。”將軍令手裏把玩著那個銀色的小盒子，笑著說道：“只有這樣，這場遊戲才變得好玩起來——”
　　將軍令對著蛇君舉起手裏的那個小盒子，問道：“妳應該知道這是什麽吧？”
　　“——”蛇君知道，但是他不願意作答。因為這個問題的答案對他們來說實在是太殘忍了。
　　“這是妳妹妹的眼睛，也是妳們所謂的蛇之眼——”將軍令把銀盒放在太陽底下仰起腦袋仔細端詳著，說道：“據說掌控了蛇之眼，就能夠掌控壹條蛇奴的命運——哦，妳們稱呼自己為蛇君。這些都不重要，叫什麽都行。我壹直不相信這種說法，覺得杜撰的成份比較多。要不，咱們今天就用這只眼睛做壹個試驗？”
　　“妳不要傷她。”蛇君急聲喝道。
　　“嗯？”將軍令認真打量著蛇君，說道：“看來傳言是真的。不過，我為什麽不要傷害她？妳們能夠傷害我，我為什麽不能傷害她？妳又不是我的朋友，對不對？如果妳要是願意做我的朋友，那麽我會主動把這只眼睛送給妳——”
　　“不要聽他蒙蔽。”百裏路趕緊出聲阻攔。他對蛇君了解不深，不知道蛇君心性如何。雖然方炎說過讓自己相信他的話，但是——萬壹他被將軍令策反，這些毒蛇調頭過來成為對付他們這些人的利器，到時候真是哭都來不及了。“方舍得，妳不要聽他的謊話。以前他們是怎麽利用妳妹妹的？結果呢？在妳妹妹沒有利用價值之後又是怎麽對待她的？如果妳今天站到他那邊去，很快妳的下場也會和妳妹妹壹樣——到時候不僅僅救不回來妳妹妹，而且把自己也搭了進去——”
　　“我明白。”蛇君看了百裏路壹眼，嘶聲說道：“我明白。我明白他們是什麽樣的人，我知道他們想要做什麽——在他們的眼裏，我們就是壹條可以供他們操縱的玩物，我的師父就是這麽死的。我師父的師父也是這麽死的。他們知道我們這些養蛇人的本領，所以暗中派人去湘西尋找我們的蹤跡——他們從來都沒有把我們當人。除了方炎，沒有人把我們當作人來看待——”
　　“——”百裏路啞口無言。壹直以來，他心裏其實也是對蛇君有著很強烈的排斥念頭。總覺得這個人很‘臟’，又很‘毒’，和他們這些光明正大習武問道的武者不同。他們走的是偏門，按照武俠小說的說法，他們就屬於‘魔道’，是要被正義人士爭相鏟除的對象。
　　沒想到方舍得對這壹切都心知肚明，但是卻從來都沒有表現過什麽異樣。或許在他的心裏，有方炎壹個人認可就已經足夠了。
　　“可是，她是我的妹妹——我不能不救她——”蛇君聲音堅定地說道。
　　“好壹個兄妹情深，這樣的哥哥才讓人感動——”將軍令笑著說道。“妳是養蛇的行家，妳清楚應該怎麽救自己的妹妹——只要妳做到了，我就把手裏的蛇之眼歸還給妳。並且讓妳帶著妳妹妹離開，大家永不相見。”
　　“方舍得，妳考慮清楚——”百裏路表情嚴峻，眼裏散發出懾人的光芒。如果今天被這條毒蛇全反咬壹口，他們這壹方可能全軍覆滅。
　　“方舍得，妳怎麽可以這樣？妳忘記小師叔是怎麽對妳的嗎？”方英雄大聲喊道。
　　“妳這個叛徒——蛇就是蛇，永遠都不可能像人類壹樣忠貞剛烈——”方好漢更是對這種小人行徑恨之入骨。哪有說背叛就能夠背叛的？
　　蛇君的眼神痛苦之極，臉上幹黃的肌肉不停地抽搐著。
　　他的身體緩緩地趴了下來，雙眼看著坐倒在地上的妹妹，嘴裏發出嘶嘶嘶的聲音。
　　蛇君的妹妹也同樣的趴在那裏，嘴裏同樣發出嘶嘶嘶的聲音。
　　他們的動作像蛇、聲音也像蛇。壹眼看過去，就像是兩條人形大蛇在用蛇語在對話。
　　“嘶嘶嘶嘶嘶——”蛇君的眼眶裏面彌漫著大顆大顆地淚水。
　　“嘶嘶——嘶——”蛇君的妹妹對著哥哥點頭，幸存的那只眼睛也同樣淚水流淌。
　　“嘶——”蛇君發出很尖利的聲音。
　　“嘶——”蛇君的妹妹用同樣尖利的聲音應和。
　　蛇君眼神溫和憐愛地看著自己的妹妹，嘴裏發出壹陣‘嗡嗡嗡’的響聲。
　　從蛇君的身體裏面，爬出來壹只火紅色的蠍子。
　　那只蠍子搖頭晃腦，就像是剛剛才睡醒壹般。
　　蛇君的妹妹臉上露出歡喜的笑容，好像那條紅色火蠍子是她多年未見的好友壹般。
　　她對著火蠍子伸出了手，火蠍子看了看蛇君，動作飛速地朝著蛇君的妹妹爬了過去，然後身體壹躍，就站立在了蛇君的妹妹手心裏。
　　“嘶嘶嘶——”蛇君的妹妹對著火蠍子在說著些什麽。
　　火蠍子發出唧唧唧的聲音，它的身體後退，好像知道了什麽恐怖的事情。
　　蛇君的妹妹壹把把火蠍子給握緊，然後把它的腦袋——連帶著整個身體給塞進了自己的嘴巴裏面。
　　唧唧唧——
　　火蠍子的尾巴拼命地甩動著，它用自己的毒針拍打著蛇君妹妹的臉頰以及身體的其它部位。
　　蛇君妹妹的眼神看向蛇君，臉上帶著喜悅，以及永別的不舍。
　　“哢嚓——”
　　壹聲脆響傳來。
　　火蠍子的尾巴拍打的更加激烈，然後尾巴高高地翹起，保持那樣的姿勢，再也沒辦法放下來。
　　蛇君妹妹的臉上呈現痛苦之色，嘴角流溢出那深紅色的蠍子血液。
　　“哢嚓哢嚓——”
　　她用力地咀嚼著，然後把整只火蠍子都給卷進自己的嘴巴裏面吞掉。
　　咕咚——
　　她的喉嚨裏面壹陣蠕動，然後身體就像是變成了壹個充氣地氣球似地膨脹起來。
　　啪啪啪——
　　她的身體裏面響起仿若爆豆子壹樣的聲音，她身體裏面的血液也像是沸騰了壹般，七竅流血，流出來的血液都冒著熱氣和泡沫。
　　“哥——”蛇君的妹妹身體軟軟地癱倒在地上，虛弱地眼神仍然緊緊地抓著自己的哥哥。她痛恨這個世界，但是她喜歡她的哥哥。她以為永遠地失去了，卻沒想到在臨死之前還能夠再見上壹面，這真是——她這輩子最開心的事情。“我看到——師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