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不接地氣！

　　道癡宋插秧曾經說過：將軍令是華夏第壹人傑。
　　又說：生子當如將軍令，養女必須秦倚天。
　　因為道癡相人之術天下第壹，所以被他大加褒獎的將軍令和秦倚天也立即名聲大噪。即便是和他們身份地位同等級別甚至家世財富更加顯赫的年輕人，在影響力方面也遠遠不及。
　　道癡連續誇獎了將軍令兩次，把將軍令哄擡為華夏人傑第壹人。卻又將秦倚天擺到和他等同的位置，於是，秦倚天的地位也就水漲船高成為明珠寶玉閃閃發光。
　　聽了秦倚天的話，將軍令那張容易羞澀的臉就更加不好意思了，搖頭說道：“僅僅壹個燕京，就人才輩出，英雄豪傑如過江之鯉。華夏之大，才俊眾多，區區壹個將軍令，又怎敢說自己是人傑第壹？”
　　秦倚天也深有同感，說道：“道癡害人。”
　　兩人因道癡的那壹番話而受益，他們能夠得到各方勢力的更多關註。只要表現搶眼，就很容易得到大家的認可。各種資源堆徹而來，妳想不出人頭天成為人中龍鳳都難。
　　可是，他們也因道癡受害。他們還都年輕，還有壹顆自由散漫的心。被那麽多雙眼睛虎視耽耽地盯梢著，他們也感覺到了無孔不入的巨大壓力。
　　“只要我們不把它那虛名當壹回事，別人也就不當我們壹回事了。”將軍令說道。“人類最擅長的事情就是健忘。”
　　“跟妳說話真沒意思。”秦倚天說道。
　　將軍令笑笑，說道：“妳是第壹個這麽和我說話的人。其它人或許也會這麽想，但是他們都沒有這麽說過。”
　　秦倚天不再理會，轉身走進了步行街旁邊的巷子。
　　這條巷子是小吃壹條街，果汁店、水果店、炒冰店、魚丸店，更多的是燒烤店。
　　十點多鐘的夜晚，正是燒烤攤生意最為火爆的時候。
　　無數的男男女女在壹張張方桌矮幾上面匯聚，點上幾串板筋羊肉韭菜茄子下酒，劃拳吆喝玩的不亦樂乎。
　　秦倚天找了壹張空桌坐下，喊道：“老板，點單。”
　　老板娘拿著菜單過來，看清楚秦倚天的長相後表情錯愕，長年在夜市擺攤練就的絕佳口才竟然瞬間失功，就像是突然間失去了語言能力。
　　有心想要誇獎秦倚天幾句，但是話到嘴邊卻怎麽也沒辦法說出來。她第壹次有這樣的感覺，誇獎壹個人其實也是壹種褻瀆。
　　秦倚天接過菜單就開始翻看，然後快速的點了起來：“牛肉四串。羊肉四串。雞爪兩只。玉米兩個。韭菜兩串——哦，再來壹份海白豆芽。給我兩杯紮啤。謝謝。”
　　“姑娘，妳壹個人——怕是吃不完這麽多。”老板娘善意地提醒著說道。
　　秦倚天指了指將軍令，笑著說道：“我還有同伴。”
　　“哦。那我——我這就去準備。”老板娘討好地笑笑，小跑著離開了。
　　秦倚天對著將軍令招手，說道：“今天晚上我請客。”
　　將軍令笑而不語，卻站在遠離這燒烤攤的地方不願意挪步。他並沒有坐在這種沾滿油膩地小凳上面陪著秦倚天吃那些來路不明燒烤食物的打算。
　　“將軍令，妳還放不下那幅臭架子嗎？”秦倚天譏諷地說道。
　　“架子不臭。架子怎麽會是臭的呢？”將軍令笑著說道。“妳好好享受，我等妳。”
　　“真是無趣之極。”秦倚天看著將軍令說道。
　　正在這時，秦倚天點的啤酒送了上來。
　　她端起兩杯啤酒，徑直朝著鄰桌上的壹群男人走了過去。說道：“妳們是在劃拳嗎？算我壹個。”
　　說話的時候，她已經用腳挑了張塑膠椅子過來，壹屁股坐了下去。
　　她把紮啤放在桌子，說道：“是不是可以開始了？”
　　安靜！
　　死壹般的安靜！
　　黃頭發的瘦小子瞳孔脹大，小辮子的青春痘張大著嘴巴，左邊胳膊上紋著青龍右邊胳膊上紋著天狼向他的小夥伴們吹噓自己要和古龍大俠某個小說的主人公壹樣喝最烈的酒吃最肥的肉用最利的劍上最性感的女人的大胖子口水滴答滴答——
　　所有人都壹臉詫異地看著秦倚天，看著這個突然間出現在面前的女人。
　　他們有些緊張，有些害怕，更多的是不知所措。
　　“這個女人——他不會是女妖精吧？”
　　因為了解這桌子人的底細還在擔心這個細皮嫩肉的女娃娃坐過去會吃虧的老板娘正準備走過來善意地提醒壹聲，結果眼前發生的這壹幕也讓她滿心疑惑摸不著頭腦。
　　十九步街最兇狠貪婪的混混，他們就是以這樣的精神面貌迎接這樣的肥羊？
　　“怎麽？不願意？”秦倚天挑了挑眉毛，問道。
　　她的這個皺眉動作讓現場那些混混的心啊肝啊肺啊之類的器官都要融化掉了，青龍天狼哥小心翼翼地看著秦倚天，說道：“姑娘——我們不知道妳喜歡玩哪種啊？”
　　“哪種我都行。不會的妳們教我。”秦倚天說道。
　　“那就玩我們剛才玩的十五二十？”
　　“隨意。”
　　“開始開始。”青龍天狼哥大聲嚷嚷著喊道。
　　其它人也興奮起來，有這樣的女神震場，誰不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那句話是怎麽說的來著？男女搭配，喝酒才有滋有味。
　　在秦倚天和那些混混們喝酒劃拳玩的不亦樂乎時，將軍令壹直站在他剛才止步的位置。
　　他身上的衣服壹塵不染，他的頭發壹絲不拘，他的腰背挺得筆直。他的臉上保持著淡然溫和的笑意，就算讓他等待再久也不會有絲毫焦急的模樣。
　　只是幾米遠的距離，卻像是站在兩個世界。
　　啤酒喝完又加，燒烤吃完又點，當時間壹分壹秒的過去，夜已深沈時，秦倚天終於站起了身體。
　　“老板娘，埋單。”青龍天狼哥豪氣幹雲地喊道。
　　“我來。”秦倚天阻止著說道。“剛才說好了，這壹頓，我請。”
　　“天姐，這是我們男人應該做的事——”青龍天狼哥很想再爭取壹下。
　　“妳們也可以埋單。”秦倚天說道。她指了指老板娘，說道：“把妳們以前欠的錢都還給她。”
　　老板娘臉色大變，著急地說道：“不用。真的不用。幾個小兄弟來我這兒吃頓飯喝瓶酒是給我們老倆口面子，我們——我們高興還來不及。這是給我們熱場呢。”
　　她不是謙虛，是打心眼兒裏害怕。
　　這些混混經常壹言不合就大打出手，動不動就拍桌子砸椅子把他們的攤子砸壹個稀爛。砸壞了他們還不願意賠，那他們好幾天的辛苦操勞就白白浪費了。
　　如果這些混混只是吃壹些喝壹些，對他們來說反而不是壹個太大的問題。
　　“要他們埋單？這不是自尋死路嗎？”
　　“看妳這話說的，難道我們弟兄還缺妳這壹頓飯錢？”青龍天狼哥臉紅脖子粗地說道。“既然天姐說了，這錢就必須要給。不僅僅這次的飯錢要給，以前欠妳的飯錢全都給。”
　　青龍天狼哥從褲子口袋裏摸出壹把紗票，數也不數地塞到老板娘手裏，說道：“妳先數數，不夠我們再補。”
　　他又指著身邊的小弟們，說道：“妳們也都把身上的錢掏出來。”
　　於是，小弟們紛紛解饢，妳兩百壹他三百五，把口袋裏的錢朝著老板娘的手裏面塞過去。
　　老板娘不敢接，又不敢不接。站在哪兒左右為難。
　　青龍天狼哥明白老板娘的心思，說道：“我知道妳在擔心什麽。妳在擔心我們報復——”
　　“我沒有。真的沒有——”老板娘的解釋很無力。
　　“老板娘，妳放心吧。我們不會報復。絕對不會。不僅僅不會報復，而且從今天開始，妳這個攤子就由我罩了，誰敢在這邊打架吃霸王餐，先問問我青龍哥願不願意——”
　　青龍天狼哥看向秦倚天，說道：“天姐，我知道妳不是普通人。別看我沒文化，我這雙眼睛可從來沒看錯人——能夠在這個燒烤攤子上和天姐相遇，又承蒙天姐不嫌棄和我們喝酒劃拳，這是我青龍天大的福份。也是我這些兄弟的福份。”
　　“我是壹個知恩圖報的人，我在老板娘的燒烤攤子上認識了天姐，能夠和天姐壹起喝酒，所以我現在就要報答老板娘——我這麽說，天姐放心了吧？”
　　秦倚天笑著點頭，美若星辰的眼眸看著青龍天狼哥，說道：“我從來都沒有懷疑過。”
　　秦倚天對著他們擺手，壹群小混混滿臉親熱地喊道：“天姐慢走。”
　　秋風蕭瑟，老板娘握著壹把鈔票站在風中心情淩亂。
　　秦倚天徑直從將軍今的身邊走過，並不和他打聲招呼。將軍令主動跟了上去，笑著說道：“秦倚天，妳覺得這樣的生活有意思嗎？”
　　“有意思。”秦倚天說道。“我喜歡這樣的生活。將軍令，妳不接地氣。”
　　“為什麽壹定要接地氣呢？”將軍令笑著說道。“我們和他們——原本就不是壹類人。妳和他們坐在壹起，妳和他們喝酒劃拳，妳和他們稱兄道弟——可是，妳仍然高高在上。妳壹直居高臨下的俯窺著他們，他們也壹直在仰視著妳，難道不是這樣嗎？”
　　將軍令笑的很燦爛，露出壹嘴雪白牙齒，說道：“他們進入不了我們的世界，所以，我也不輕易逾越——進入他們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