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4章 妳不知道的事！

　　因為其它人都授意葉道溫，所以先生就偏偏不選擇葉道溫——除了說先生任性之外，還有什麽可以形容這種不理智行為的呢？
　　“任性？”先生臉上浮現壹抹淡然的笑意，說道：“當妳活到我這樣的歲數時，妳也可以和我壹樣任性——”
　　“——”
　　先生看向方炎，說道：“方炎，妳怎麽想？”
　　“我沒想過。”方炎搖頭拒絕。“我不適合。”
　　“為什麽不適合？”
　　“我德不高望不重還太年輕——”方炎說道。他能夠說出自己壹百個不適合擔任先生的缺點，只是當人面對自己真正的缺點時，反而不願意當著別人的面前承認了。就相當於壹個胖子不願意告訴別人說他是個胖子，他會告訴別人自己脾氣不好壹樣的道理。所以，他說出來的那些拒絕的理由就顯得有些無足輕重。
　　先生指了指方炎所站立的位置，說道：“那個時候，妳也是站在這裏——還記得我當時和妳說過什麽嗎？到底適合不適合，只能走下去才知道。妳已經帶著我們燕子塢向前邁出去壹步，那麽燕子塢就再也不能後退，別人也不允許我們後退，只能壹個勁兒的往前走——妳既然帶著燕子塢走出第壹步，那麽帶著燕子塢接著走下去吧。這個使命妳責無旁貸。方炎，這個使命，妳責無旁貸。這句話我很早就和妳說過。那個時候，妳沒有記在心裏。這壹次，無論如何，妳要把它記下來。”
　　“我也還是那句話，我沒辦法勝任先生這個職位。”方炎壹臉認真地說道：“不管是誰成為燕子塢的先生，那個人絕對不會是我——”
　　先生輕笑，說道：“看來在這個問題上面我們也有分岐。”
　　“是的。”方炎說道。“我了解我自己，我知道自己適合做什麽樣的工作——正如妳當年看我覺得我不適合壹樣，我對我自己也是那樣的認識。這壹點上面，我們沒有分岐。”
　　先生輕笑，說道：“這件事情以後再說吧。妳明天應該沒什麽事吧？”
　　“明天？”方炎疑惑地看著先生，說道：“先生有什麽安排？”
　　“我帶妳去見幾個人，了卻壹樁心事。”先生說道。“他們欺負了我們燕子塢的人，總要給壹個說法才是。時間上過去那麽久，但是這裏——”
　　先生摸摸自己的心口，說道：“這裏面壹直沒能過去。”
　　方炎眼中神采閃爍，說道：“那就麻煩先生了。我明天聽從先生的安排。”
　　“接下來的話，我應該和妳爺爺講——虎威應該在院子裏等著吧？”先生出聲說道：“方炎，麻煩妳辛苦壹趟，回去把妳爺爺給接來吧。”
　　“接我爺爺？”方炎表情迷惑。
　　先生笑笑，沒有接話。
　　方炎在屋子裏站了壹會兒，然後推開木門走了進去。
　　方炎推著方虎威再次進門的時候，先生已經躺在藤椅上面睡著了。
　　他看起來非常的疲憊，呼吸間還有重重的呼嚕聲音傳出來。
　　方炎沒有說話，只是安靜地站在爺爺的身後。
　　方虎威看了方炎壹眼，對著他擺了擺手，示意他先出去。
　　方炎又看了壹眼先生，這才躡手躡腳的走了出去。
　　先生睡得正酣，方虎威也沒有打擾的意思。
　　他躺在輪椅的椅靠上面，眼睛微閉，雙手在大腿上面打著擺子，嘴裏輕微地哼唱著不知名的曲子。
　　“是《智取威虎山》。”先生突然間開口說道。說話的時候，仍然沒有睜開眼睛。“穿林海跨雪原氣沖霄漢，抒豪情寄壯誌面對群山，願紅旗五洲四海齊招展，那怕是火海刀山也沖上前，我恨不得急令飛雪化春水，迎來春色換人間——”
　　先生唱，方虎威也跟著應和。兩人越唱越是激情，越唱越是有勁兒。聲音傳到門外，方炎苦笑不已，說道，“這兩個老頭子——玩得倒是挺開心。”
　　壹段唱完，先生這才睜開眼睛，看了方虎威壹眼，說道：“喝茶嗎？”
　　“剛才在家裏喝過。”方虎威說道。“喝了兩碗。”
　　“等待是比較煎熬的事情。”先生說道。“喝碗茶靜靜心也是應該的。”
　　先生站了起來，提了水壺給自己的大搪瓷缸子註滿開水，又取了壹個大碗出來，往碗底丟了壹把大葉子茶，然後倒滿開水端到方虎威的面前，說道：“妳的腿腳不靈活，我給妳泡杯茶——”
　　方虎威趕緊接過，說道：“有勞先生了。這種事情，應該是我來做的——沒想到瘸子也有占別人便宜的時候。”
　　先生端著搪瓷缸子坐回自己的躺椅上面，看著方虎威說道：“妳這個瘸子可不簡單——”
　　“不簡單地是先生。”方虎威吹著碗上的大葉片子，頭也不擡地回答著說道。
　　“虎威，用得著這樣嗎？”先生說道。
　　“哪有什麽用得著用不著的？”方虎威無聲微笑。“很多事情，我也覺得用不著，但是他就實實在在地發生了。我們心裏也不得勁兒——可是，既然已經出現了問題，那麽我們能做的就是解決問題。先生，妳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是這個道理。”先生說道。“妳們準備了這麽久，又造勢了這麽久，不就是想要我屁股底下這個位置嗎？虎威，其實妳們只要說壹聲，我就讓出去了——我不在乎這個位置，我也不想當先生。我這個先生是被我師父給硬按上來的，為了這個位置，我壹只腳踏進天道大門又收了回來。年紀大了，想的問題就會多壹些。有時候我也會思考壹下，我那壹次的選擇是不是正確的？這難道就是我想要的嗎？”
　　“以前我覺得是的，那就是我想要的，但是現在我卻不會這樣想。是或者不是，其實都已經沒有什麽意義。我不會再問自己，詢問本身就是對自己選擇的壹種質疑——既然已經做出選擇，那就要為了這個目標而堅持到底。這才是我們應該做的事情。”
　　“我們想過先生會讓，但是也想過先生不讓——”方虎威笑著說道：“先生是先生，如果先生不讓，我們也沒有辦法影響妳做出決定——剛才在路上的時候，方炎告訴我說先生要讓他來做先生。那小子何德何能，能夠讓先生如此看重？”
　　“妳的孫子是什麽樣的人，妳比我更加清楚。在妳的面前，我也不想再把他好好誇上壹番。免得妳這老家夥心裏偷著樂個不停，嘴上還在說著壹些言不由衷的話。虎威，妳是鐵了心要把自己方家和葉家綁在壹起了？”
　　方虎威端起大碗灌了壹口茶水，說道：“也不能說是綁在壹起，只是壹些合作而已——我知道，什麽事情都瞞不過先生。”
　　“妳們也沒有想著要瞞過我吧？”先生臉上帶著嘲諷的笑意，說道：“妳們蓄勢待發，準備了那麽長時間，不就是想要給我致命壹擊嗎？”
　　先生把從葉風聲手裏接過來的‘殺人者白修’條幅取出來，看著方虎威說道：“妳這幅條幅寫出來多長時間了？整個燕子塢都知道妳寫出來這麽壹幅字出來。還有方炎跑到葉家又是砸門又是闖宗祠的，葉家也不過是雷聲大雨點小也沒有把方炎給怎麽樣——方炎還沒有回到燕子塢的時候，妳們就已經做足了準備。等到方炎回到燕子塢之後，更是被妳們給推到風口浪尖。”
　　“在所有人都關註著方炎的時候，也不得不產生這樣的聯想——方炎是回來見先生的，方炎到底什麽時候見先生？先生會怎麽樣對待方炎？妳們把方炎樹立成壹個想要為父報仇的復仇者英雄，也把我樹立成壹個表裏不壹的偽君子形象。如果直到現在我還不知道妳們的目地，那我也枉為這燕子塢的先生了。”
　　“有些事情是設計，有些事情確實是天意。”方虎威不好意思地說道。“溫柔那孩子強行闖關，方炎心念溫柔的安全，所以才急急忙忙地跑了過去。又是破門又是擅入別人宗祠，葉家對這些事情也非常的惱火——為了這事，道陵還特意找人把我給接到他們家商討過壹陣子。”
　　“後來事情真相大白，道陵去我們家道歉。我央求葉家在關鍵時刻站出來說壹句話，公平公正的壹句話就成了——道陵答應了，不過也提出了自己的要求。他們想讓道溫成為燕子塢的先生。我覺得這個要求對我們來說也不是什麽壞事，於是就答應了——”
　　“難道妳不覺得，葉家太貪婪了嗎？”先生看著方虎威說道。
　　方虎威點了點頭，說道：“但是，道溫確實是最合適的人選——”
　　“很多時候，我們選人不僅僅是因為他合不合適，而是他適不適合——”先生沈聲說道：“如果葉道溫成了燕子塢的先生，那個時候，誰還能夠鉗制葉家的瘋狂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