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4章 搬山！

　　進壹步是天堂，退壹步是地獄。
　　這就是攀登天道的兩個不同結果和不同結果帶來的不同感受。
　　有人會覺得奇怪，既然攀登天道那麽艱難，在難以做出抉擇的時候為什麽不直接退出呢？這次不行就下次攀登，下次不行就下下次再嘗試——
　　這次是讓妳斬情關，下次說不定就只是讓妳斬發絲割痔瘡——總比成為‘壹片冰心在玉壺’的石頭人要讓人容易接受的多吧？
　　如果當真那麽容易的話，又怎麽會有無數人感嘆天道之艱難？
　　想什麽時候攀登就什麽時候攀登，又怎麽會有人們常掛在嘴邊的‘突破的臨界點’？
　　什麽時候突破？有沒有突破的機會，這是壹種直覺，壹種感悟——有壹生苦修，臨終之前突有所悟，坐壁參憚，壹夜攀登天道境之人，也有稚嫩童子不知不覺就進入天道境的。當然，那種情況是少之又少，屬於特例。
　　像葉溫柔這種在如花年齡便已經開始攀登天道的武者也同樣稀少，大多數都是在三十四歲的中壯年時期開始踏出這壹步。因為那個時間段的武者知識足夠淵博，積累足夠深厚，無論是精神狀態和體力情況都處在巔峰時期。所有的基礎條件都準備到最好，然後在機緣到來之際再穩健地跨出這壹步，成功地機率才會更大壹些。
　　如果攀登失敗，不僅僅沒有進入天道之境，反而被天道所傷，那就實在是得不償失——
　　這也是葉家人對葉溫柔閉關突破如此重視的原因，因為誰都不願意承受失敗的損失。
　　葉溫柔就算這個時候不攀登天堂，那至少她也是壹個問道期的強者。以她的天賦才華，假以時日進入天道境是板上釘釘的事情——
　　可是，如果攀登失敗的話，葉家不僅僅沒有多壹個天道境高手，反而失去了壹個問道期高手——問道期高手容易尋找，但是，如此年輕資質如此優異地問道期高手可就難尋了。
　　“不能殺——我不能殺妳——”葉溫柔地身體在石板上面翻滾著，她的雙手拼命地抱著自己的腦袋，恨不得把自己的腦袋從脖子上面給拉扯下來。
　　她不能殺掉方炎，她舍不得斬斷情根——
　　壹劍下去，終身忘情。
　　不然的話，她受到天道的反噬會更加強烈——
　　太痛苦了，感覺腦袋快要爆炸開來壹般。
　　無數的畫面在腦海裏面旋轉，無數的聲音在耳朵邊吶喊，海水壹般的信息量朝著他的腦域裏面沖湧過去——
　　她快要瘋了！
　　葉溫柔的身體上面先是不停地出汗，分泌出大量大量地汗水。
　　等到身體裏面的水份排解幹凈之後，就開始冒煙。
　　那煙氣先是烤幹了她的衣服，烤幹了她的身體，把她整個人給燒成了赤紅色——就像是壹只蝦米壹般。
　　方炎推開石門闖進來的時候，就看到屋子裏面白煙滾滾，整個石室都被煙霧籠罩——
　　“葉溫柔——”方炎出聲喊道。
　　石室不大，濃煙也難以遮擋他銳利的眼神。
　　他聽到地板上面翻滾的聲音，快步沖過去把葉溫柔抱了起來——
　　“葉溫柔——”方炎的手掌觸碰到葉溫柔的身體，有種被灼傷的感覺。
　　就像是擁抱著壹個小太陽似的，這得是多少度啊？
　　即便如此，方炎仍然不舍得把葉溫柔的身體放回到地板上面——
　　“葉溫柔——”方炎大聲地呼喊著葉溫柔的名字。“葉溫柔，妳快醒醒——妳覺得哪裏不舒服？”
　　頭腦混混沈沈，她已經逐漸地失去了自我的意識。
　　只是壹遍遍地喊著‘不能殺’‘不能殺妳’這樣的話來堅定自己的信念，因為她擔心自己陷入‘混沌’之後行為不再受自己的控制。
　　她的眼睛越來越沈，她的腦袋越來越重，她感覺自己快要死去。因為她被方炎所幻化的厲鬼掐住了脖子，她的咽喉幹裂火辣，她已經快要沒辦法呼吸。
　　意識模糊間，她聽到了方炎的聲音。
　　“方炎——”葉溫柔出聲喊道。
　　她的聲音嘶啞，壹說話竟然有血水滲了出來。她滿口腔的都是血，從嘴角流淌出來，看起來讓人覺得觸目驚心。
　　“葉溫柔——葉溫柔妳不會有事——”方炎緊緊地抱住葉溫柔，想要讓她感受到自己的力道，想要讓她知道自己和她在壹起。
　　方炎的壹只手掌按在葉溫柔的後背上面，想要把自己體內的真氣給渡到她的身體裏面，匯聚兩個人的力量壹起渡過此難關。
　　可是，他手掌裏面的真氣剛剛釋放出來觸碰到她的身體，就被壹股子強大無匹地力道給狂頂出來。
　　把方炎施發出來的力氣給擠出來還沒有就此結束，甚至還想沿著方炎地手掌朝著他的身體內部進攻——就像是壹條想要占領方炎身體的吸血蟲。
　　現在的葉溫柔就像是壹座處於活躍期的活山，她的身體裏面驚濤駭浪，烈焰滔天。
　　她的身體形成壹個自我的循環，形成壹個獨立的小宇宙。
　　如果沒有外力的介入，它就繼續保持著這樣的狀態，溫度越來越高，波濤越來越大，也有可能逐漸熄滅，自我死火——
　　如果有外力介入的話，它就開始變得暴燥不安起來。它變成了壹頭兇猛的怪獸，呲牙咧嘴地嘶吼著，吞噬所有企圖來冒犯的敵人——
　　方炎的手掌被彈了出去，掌心火辣辣的疼痛。
　　“葉溫柔——”方炎驚呼出聲。他不敢再輕易嘗試，因為操作不慎地話，他導進葉溫柔身體裏面的那壹股子力氣有可能就是導致火山爆發的火苗。
　　火山爆發後的葉溫柔會是什麽樣子？方炎不敢想象。
　　葉溫柔身體無力地躺倒在方炎的懷裏，因為口腔裏面不停地流血，就連說話也是壹件難以實現的事情——
　　她只能緊緊地抱著方炎，用她那滾燙的，已經被焚燒成紫紅色的手臂去摟著方炎的腰部。
　　“就算死了——”葉溫柔在心裏想道：“遺憾也少了壹些——”
　　這麽想著的時候，葉溫柔臉上的痛苦都減輕了許多，那拼命掙紮扭動的身體也平靜了不少。
　　“葉溫柔，妳不會有事——我不會讓妳有任何事——”方炎聲音悲憤地說道，眼神是如此的決定。“沒有什麽事能夠難得倒我——妳堅持壹會兒，給我壹點兒時間——”
　　是的，方炎需要時間。
　　難以用太極之氣去平息她內腑的暴亂，普通的醫術和藥物肯定沒辦法讓她退燒——砸重金去請那個貪財的醫癡已經來不及了。
　　怎麽辦？
　　應該要怎麽處理？
　　“枯木逢春——”方炎的腦海裏面靈機壹閃，突然間想到了老道士在他面前施展過的道家絕學‘朽木逢春’。
　　就連朽木都可以重新煥發出生機，讓陷入魔障難以自拔的葉溫柔恢復正常狀態，應該不是什麽困難的事情吧？
　　可是，老道士在犧霞山上——也有可能在其它的地方——
　　那個老家夥神龍見首不見尾，又不喜歡用高科技的聯絡工具。就算能夠把他給找到，怕也是幾天以後的事情了——以葉溫柔現在的身體狀況，就算她的體質優於常人無數倍，怕是也堅持不過兩個時辰——
　　兩個時辰，方炎能夠做些什麽事情？
　　他倒是想用‘枯木逢春’去給葉溫柔治病，去平息她的內火，去驅逐她的心魔——但是，他不會啊。
　　他只悟出了第壹個‘枯木’階段，但是第二個階段‘逢春’到底是怎麽做到的？明明已經失去了生命，又怎麽能再次恢復生機？
　　方炎的心裏自責不已。
　　如果他更加的努力，如果不是被諸多塵事困擾，如果他能夠壹心習武向道，如果他能夠留在老道士的身邊多看看多學學——或許他現在已經感悟出了‘枯木逢春’的內涵。那樣的話，他就可以施手救回葉溫柔——
　　“為什麽沒有那麽做呢？”方炎恨不得狠狠地抽自己幾十個耳光。
　　葉溫柔的身體越來越燙，她身上穿著的黑色練功服因為失去水分而開始起皺開裂——
　　即便如此，她的雙手仍然緊緊地抱著方炎的腰部。沒有任何松開的架勢。
　　她的呼吸越來越微弱，方炎的手放在葉溫柔的胸口——竟然都很難感受到她的心跳。
　　“葉溫柔——”方炎嘶聲吼道。
　　眼睜睜地看著最心愛地女人死在自己的懷裏，卻什麽事情都做不了，這比萬箭穿心還要讓人難以接受——
　　“方炎，妳這個白癡別扯我的辮子——”
　　“方炎，妳混蛋，敢摘了我種的梅花——”
　　“方炎，妳給我起來，別躺在地上裝死——”
　　“方火火，我要殺了妳——”
　　“方炎——”
　　——
　　方炎的眼睛血紅，淚水大顆大顆地滑落。
　　淚水滴落在葉溫柔的臉上，葉溫柔的眼皮艱難地動了動，卻仍然沒辦法睜開眼睛看看——
　　“葉溫柔——”方炎咬牙切齒地說道：“妳不能死——妳說過壹百二十六次要殺了我，妳還沒有做到——所以妳不能死——”
　　方炎把葉溫柔的身體抱起來放到石床之上躺著，然後把自己的手掌平貼在葉溫柔的肚臍之上。
　　搬山！
　　方炎要把葉溫柔體內的那座火山搬到自己的身體裏面。
　　既然那座火山需要爆發，那就在自己的身體裏面爆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