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6章 妹妹！

　　天上沒有月亮，只有在很遙遠的天際有壹顆星星。那顆星星坐落在黑漆漆天幕地邊角，孤獨地就像是此時的蛇君。
　　蛇君躺在壹塊平坦大石上面，無聊地看著那顆星星。
　　因為除了那顆星星之外，他也實在不知道要去看些什麽了。
　　這山是黑的，那樹是黑的，眼前的壹切都是黑色的——蛇君其實喜歡彩色。即便是養蛇的時候，他也喜歡養那些五顏六色或者深紅或者重紫地毒蛇。
　　因為妹妹說過，那種顏色的毒蛇看起來很調皮。
　　是的，調皮。
　　雖然他並不知道調皮到底是什麽。
　　可能是在他從山上捕捉獵物回來，走進自己家破落院門時妹妹突然間從背後撲過來蒙著他的眼睛讓他猜是誰的時候就是‘調皮’吧。除此之外，他實在不知道身邊還有什麽人和事情是和這兩個字眼有關聯的。
　　他地生活很乏味單調，唯壹地色彩就是他的妹妹。
　　可惜，妹妹現在在哪裏呢？
　　蛇君沒有去看方炎和武癡決鬥，即便他對此非常地感興趣。
　　但是，既然方炎沒有讓他跟著，既然他覺得自己更應該隱藏在黑夜裏變成壹頭隨時都可以跳出來吞噬那些陰謀者和不軌者的毒蛇——那麽，自己就盡忠職守地做壹條毒蛇吧。
　　誰讓自己失去了壹只眼睛呢？
　　誰讓他握住了自己的蛇之眼呢？
　　蛇君覺得很寂寞，無論是殺人還是被人追殺，都讓他覺得人生沒有任何亮點。
　　妹妹，他很想念自己的妹妹。
　　他和妹妹經常壹整天不說話，可是，只要能夠看到她——他就覺得人生非常的充實和完美。
　　嚓嚓——
　　嚓嚓——
　　有物體摩擦草葉的聲音傳到耳畔。
　　是不小心闖過來的兔子還是那些喜歡湊到人前搗亂的灰鳥，或者是他的老朋友竹葉蛇？
　　蛇君認真地聽了聽，然後確定了壹件事情，那是壹條毒蛇，因為他聞到了毒蛇身上獨有的清涼腥臭味道。還有它前行的節奏，和毒蛇甩動尾巴時行走的方式壹模壹樣。
　　嗖——
　　壹個青色的條型物體躍了起來，然後朝著他的面門撲了過來。
　　蛇君躺在那兒動也不動，不閃不避，甚至都沒有伸手去抓住它的七寸。
　　果然，這是山林間最常見的竹葉蛇。
　　動作敏捷，微毒，把毒牙拔掉可變成食用的美食。
　　當然，蛇君從來都不吃蛇。正如人類也不吃人類壹樣。
　　他是蛇類的君主，怎麽可以吃自己的子民同胞呢？
　　蛇君能夠看到竹葉蛇的身體，看清楚它的頭部輪廓，看到它那雙陰冷的小眼睛和微張的嘴巴——
　　蛇君張開了自己的嘴巴。
　　那條竹葉蛇看到有洞可鉆，立即朝著蛇君微張的嘴巴沖了過去。
　　哢——
　　蛇君的嘴巴猛地合上。
　　然後，那條竹葉蛇的蛇頭被他吞進了嘴裏，尾巴拼命地在他的口腔外面搖晃掙紮。他的牙齒恰好咬住了那條竹葉葉的七寸。
　　不用勁，避免壹口咬掉了竹葉蛇的蛇頭。
　　也不輕弱，避免那條竹葉蛇突然間逃離或者鉆進他的肚子裏。
　　恰恰好的用力！
　　啪啪啪——
　　蛇身拼命地甩動，它的尾巴壹次又壹次地抽打在蛇君的臉上額頭以及身上。
　　它感覺到了恐懼，這個人身上散發出來的氣息即讓它親近又覺得危險。
　　蛇君仍然躺在那裏壹動不動，任由那條竹葉蛇拍打著自己。
　　他喜歡這個遊戲，以前他和妹妹在壹起的時候就經常玩這個遊戲。
　　正在這時，頭頂那微弱的星光被遮掩，壹道黑色的人影出現在蛇君躺倒的大石頭上面。
　　蛇君瞪大眼睛看著面前的那道黑影，因為看得癡迷，都忘記了嘴巴裏面還含著那樣壹條竹葉蛇。
　　嗖——
　　竹葉蛇猛地用力，很是順利地通過咽喉鉆進了蛇君的肚子裏。
　　蛇君仍然不為所動，就像是入了魔壹般的盯著那道黑影。
　　那黑色的長發，那消瘦的臉頰，那比天上的星星還要明亮的瞳孔——還有她額頭上的壹個月芽標誌。那是她剛剛養蛇的時候，壹條毒蛇從蛇窩裏跳出來咬住了她的眉心，自己驚慌失措下伸手去扯蛇的尾巴想要把它給拔下來，結果就撕下了她眉心處的那壹塊皮肉。
　　這件事情壹直讓他耿耿於懷，覺得自己很愧疚自己的妹妹。
　　如果不是自己太魯莽的話，妹妹壹定會比現在更加的好看——當然，現在的妹妹也是天仙壹般的人物。
　　“妹妹？”蛇君聲音嘶啞地問道。他的眼眶濕潤，咽喉堵塞，就像是壹個受了委屈不知道如何向長輩訴說的孩子。雖然他是妹妹的哥哥，但是，日常的生活當中壹直都是哥哥來照顧妹妹啊？
　　“妳還喜歡玩這個遊戲？”那個黑影柔聲說道。
　　“喜歡。”蛇君說道。“我只會玩這個遊戲。每次當我想妳的時候，都會玩這個遊戲——”
　　“那條蛇是我放出來的——”
　　“我還在奇怪呢，它為什麽會那麽大膽——壹般的毒蛇可不敢靠近我。”蛇君壹臉得意地說道。“我見過了師父，他親自加冕我為新壹任蛇君——妳不在的時候，我已經是名符其實的蛇君了。”
　　“妳早就是名符其實的蛇君。”黑影說道。“在我心裏，妳壹直都是最好的養蛇人。”
　　“不壹樣的。這不壹樣。”蛇君搖頭說道。“蛇君壹脈薪火相傳，老死而新立——只有老蛇君加冕，我才能夠成為新的蛇君。妹妹，以後等我死了的時候就加冕妳為新壹任蛇君——不，妳什麽時候想做蛇君都行。我現在就可以加冕妳為蛇君。”
　　蛇君從石塊上面跳了起來，說道：“來，妹妹，我加冕妳為新的蛇君，我願意把蛇君的位置讓給妳——”
　　黑影搖頭，說道：“我不做蛇君，我只做蛇君的妹妹——”
　　蛇君咧開嘴巴笑了起來，那張醜陋的臉竟然讓人覺得是如此的憨厚誠摯。
　　黑影伸手輕輕地撫摸著蛇君那只失去了眼珠的眼眶，嘆息著說道：“哥哥，妳也把蛇之眼奉獻給別人了嗎？”
　　“沒關系。”蛇君滿臉笑意地說道。“當時我差點兒死了，但是我放心不下，我不知道妳怎麽樣了，我不知道妳是不是還活著，我心裏很不甘心——直到現在看到妳，我才知道我當時做出那樣的選擇是多麽的正確。幸好我奉獻出我的蛇之眼，不然的話，我就沒辦法再見到妳了。”
　　“師父呢？師父死了嗎？”
　　“是的，師父死了。他把蛇之眼風險給了別人，也把自己的生命獻給了他的主人——這是蛇奴的命運。”
　　“可惜我沒有見到師父。沒有見到他最後壹面——哥哥，妳在這裏做什麽？”
　　“我在這裏守著。”
　　“守著什麽？”
　　“守著我的主人。我把蛇之眼奉獻出去的主人——他正在和壹個很厲害的高手在比武。我要在旁邊保護他，不讓他被人害死。因為如果他死了，我也就活不成了。如果我死了，就再也見不到妳了——”
　　蛇君咧著嘴笑，露出滿嘴的大黃牙，說道：“沒想到會在這裏見到妳。現在就是死了也沒有遺憾了——”
　　“哥哥——”黑影伸手把那個傻站在那兒的蛇君給抱在懷裏。“哥哥，我沒有死，妳也不能死——”
　　“我怎麽會死呢？我不會死——我們壹起回湘西，我們躲在山裏面再也不出來了——外面的人太恐怖了，比我們養的那些毒蛇還恐怖——”
　　蛇君的身體繃得緊緊的，這壹次的擁抱讓他感覺到了壹些古怪。
　　以前他和妹妹擁抱在壹起的時候，身體都非常的放松，就連呼吸也非常的平和安穩。
　　就像是世間最親密的親人，誰會對自己的妹妹有親情之外的念頭呢？
　　但是現在的蛇君很緊張，心臟砰砰砰地跳的厲害。
　　他感覺到了和以前不壹樣，卻又不知道到底是什麽地方不壹樣。
　　或許是很久沒有見面，或許是很久沒有擁抱——
　　蛇君像是突然間想起了什麽，說道：“對了，妹妹，妳沒事吧？他們有沒有難為妳？妳是怎麽逃跑出來的？”
　　“我沒事——”黑影說道。“哥哥，我沒事，我生活得非常好——”
　　“那樣就好。”蛇君咧開嘴巴笑了起來，就像是壹只正在鼓動著嘴巴的大蛤蟆。“妳沒事就好——妹妹，妳沒事就好。妳趕緊回去吧。妳立即回去。”
　　“哥哥，我不能回去——”
　　“為什麽不能回去？”蛇君說道。“妳快回去。回到湘西去。在湘西等著我，我拿回我的蛇之眼就回湘西找妳——不能再讓他們把妳抓走，他們知道妳逃走了壹定會出來找妳的——”
　　“哥哥，他們不會找我的——”
　　“為什麽？”
　　“因為——”在蛇君看不到的地方，黑影手指間出現壹條銀色的毒針。
　　黑影的壹只手臂用力地抱著蛇君，另外壹只手狠狠地把那手指上的銀針紮進了蛇君的脖頸位置。
　　蛇君的身體猛地壹顫，然後意識便變得迷糊起來。
　　他的身體軟軟地躺倒在黑影的懷裏，努力地想要把眼睛睜開，但是眼皮顫動，卻仍然無能為力。
　　他很想睜開眼睛，睜開眼睛好好地看看妹妹，看看這不可思議地壹切——
　　因為過於用力，他的眼眶都滲出血來。
　　“妹妹——”他聲音虛弱地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