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長夜

　　地上鋪就的獸皮十分柔軟暖和，倒也坐的舒服。
　　這壹路走來，終於有了休息的時間。
　　柳平先清點了壹下自己的東西。
　　拆開的靈扇。
　　便攜式微型沖鋒槍。
　　手槍。
　　雙管獵槍。
　　俗世中使用的銅錢壹串。
　　兩本普通的修道典籍。
　　幾粒辟谷丹。
　　——是真的窮。
　　這裏面還可以拿出去賣的，是那兩本修道典籍。
　　但現在自己對於世界還不太熟悉，最好等以後再說。
　　銅錢——
　　柳平摸出壹把銅錢，略作沈吟，將之朝桌上扔去。
　　丁零當啷！
　　銅錢在桌上來回跳動，最終沒有壹枚倒下去，依然全部保持著豎立。
　　生界的天機也被遮蔽了！
　　柳平壹招手，將錢幣收了起來。
　　遮蔽天機。
　　這種事絕不是現在的他所能窺探的。
　　那麽，只剩下壹件事——
　　柳平閉上雙眼，開始調息。
　　煉氣境實在是不夠看。
　　自己必須盡快晉升到築基境。
　　築基境的修士不光戰鬥力強，靈力總量還多。
　　只要達到築基期，制符就沒那麽困難了，不至於像煉氣修士那樣，剛做出幾張符就累得要休息數個時辰。
　　還有。
　　在築基的過程中，是有可能生出神通的。
　　神通！
　　很多時候，修士們鬥法鬥到最後，都是依賴神通進行攻擊，這才得以翻盤的。
　　柳平深深吸了口氣，最後壹次運轉體內靈力，將之凝聚在丹田中。
　　他開始沖擊築基境界了！
　　不知何時，靈光聚集在他腦後，像潮汐壹樣來回湧動，漸漸變得清澈而有形。
　　時間緩緩流逝。
　　所有靈力具現成壹泓泉水，散發出燦然光芒，在柳平的背後時隱時現。
　　壹輪圓月出於清泉，映照在他雙肩之上。
　　靈光照見！
　　這代表著修行者的煉氣境已經到了圓滿境界。
　　柳平正要開始突破，卻見虛空之中飛快的冒出來了壹行行小字：
　　“本序列察覺到妳正在晉升至築基期。”
　　“請註意！”
　　“在妳探查暗霧鎮的時候，本序列已經完成對小鎮的探測。”
　　“壹股異樣的波動出現在暗霧鎮的北邊。”
　　“如果妳能去察看詳情，將有助於妳了解當前世界，而且當妳築基之際，本序列也將給予壹定的幫助。”
　　“——也許妳可以覺醒極其罕見的神通！”
　　柳平迅速看完，陷入沈吟。
　　序列還從來沒有欺騙過自己……
　　上壹次，自己幫序列觸摸到了死而復生的王成，序列給予自己的獎勵是神秘系的能力：壹個沒有戲份的人。
　　實際上，序列對王成的探查，也幫助自己更好的掌握了當時的情況。
　　那就去壹趟吧。
　　柳平默默收了法訣，任憑身上的靈力潮汐恢復平靜。
　　“序列，自從醒來之後，我感覺到危險正在越來越臨近，妳究竟要什麽樣的經費，才肯開啟？”他問道。
　　兩行小字飛快出現：
　　“本序列必須隱藏，這已經跟經費沒有關系，否則壹旦被發現，妳我都會完蛋。”
　　“請放心，本序列就算不開啟，也有辦法幫助妳。”
　　柳平搖搖頭。
　　壁爐中的火光忽然閃了閃，變得黯淡了些。
　　與此同時，幾個臺階憑空翻出來，出現在房間的角落。
　　——這是通往外界的階梯。
　　柳平望著這幾級石質臺階，忽然回想起老K的話：
　　“這個魔法小屋的力量源泉來自壁爐裏的魔火，明天早上自動熄滅，另外只要妳滅掉魔火，出來的通道就打開了。”
　　正想著，只見壁爐中的火光又黯淡了數分。
　　臺階多出來幾級，變得更長，朝著小屋外延伸去——
　　那是通往暗霧鎮地面的通道。
　　柳平心頭猛的壹跳。
　　按照老K的說法，要等到明天早上，這堆魔法火焰才會熄滅，通道才會再次打開。
　　為什麽它現在就要熄滅了？
　　柳平心中來回壹算，發覺自己進入安全屋後，修行了大約兩個時辰。
　　按說此時應該才到子時。
　　用暗霧鎮的時間算法，應該是午夜十二點。
　　——為什麽通道就要打開了？
　　他站起來，走到石質臺階的盡頭，將耳朵貼在墻壁上聆聽。
　　壹陣模模糊糊的聲音響起。
　　就像是有人在慘叫，又像是風的嘶吼，或是房屋倒塌的聲音，或其他什麽東西在咆哮。
　　各種聲響變幻不停，混在壹起，讓人無法仔細分辨。
　　咚！
　　突然，整個魔法小屋晃動了下。
　　柳平飛退回小屋之中，手上握著雙管獵槍。
　　到底什麽情況？
　　他摸出兩顆神聖子彈裝填完畢，將獵槍指向安全屋的入口處。
　　這種槍威力大，神聖子彈對死亡世界的存在殺傷力強，正是適合用的時候。
　　柳平細細聆聽外面的動靜。
　　死寂。
　　倏忽之間，柳平心有所感，慢慢的擡起頭，望向天花板。
　　細微的灰塵從天花板撲棱棱落下來。
　　……不對勁。
　　柳平朝壁爐望去，只見裏面的火焰變得愈發暗淡，仿佛隨時都會熄滅。
　　通往地面的通道再次延伸——
　　大約還有七八米，就能抵達地面。
　　突然，數不清的聲響穿透天花板，充斥著整個安全屋：
　　“救救我！”
　　“救命！”
　　“不，求妳殺了我吧。”
　　“誰能救我，我不想死——”
　　無數的哀嚎聲響起，地面上仿佛已變成了讓人毛骨悚然的地獄。
　　柳平聽了數息，快步走到壁爐前。
　　雖然自己不懂魔法側的力量，但五行的元素，與魔法所研究的能量應該是相通的。
　　畢竟，除了魔法之外，靈力也可以驅使那頭魔法坐騎，只不過更加費力壹些罷了。
　　壹念及此，柳平將手按在壁爐上。
　　“序列，幫我分析壹下這個壁爐。”他開口道。
　　幾乎是壹瞬間，虛空中出現了壹行行小字：
　　“註意。”
　　“此壁爐是壹種強大的火系守護魔法陣，只要妳不停的放入火系的寶物，它就會不斷燃燒。”
　　“此外，如果用火焰系的各種側術法，也可以讓其再次熊熊燃燒。”
　　柳平捏了個靈火訣，釋放出團團烈焰。
　　這些烈焰落入壁爐之中，頓時讓火光變得明亮了數分。
　　柳平轉頭望去。
　　只見那通往外界的通道朝回縮了數米。
　　有效果！
　　可惜火光只亮了幾息，便再次變得黯淡。
　　兩行小字浮現在虛空中：
　　“靈力與魔力不兼容，因此妳必須不斷釋放出五行火法，才可以將火焰維持下去。”
　　“以妳的靈力，無法做到這壹點。”
　　柳平道：
　　“那就打開存錢罐，把火系靈石挑出來，給我倒。”
　　“沒問題。”序列回應道。
　　嘩啦啦——
　　壹顆顆火紅色的靈石不斷從虛空冒出來，掉落在地上。
　　頓時，整個房間的溫度都上升了幾分，那壁爐裏的火焰也穩定下來。
　　——這些靈石蘊含著豐富的火元。
　　柳平抓了壹把靈石，將之扔到壁爐裏，喃喃道：“付費是吧，那付費就好了。”
　　壁爐中，火焰熊熊燃燒。
　　通往外界的通道緩緩縮回來，各種隱隱約約的聲響也隨之隔絕在外。
　　柳平就坐在靈石之中，默默等待著時間的過去。
　　每當火光變得黯淡，他就抓起壹把火靈石扔進壁爐之中。
　　長夜漫漫。
　　外面再也沒有什麽動靜傳進來。
　　柳平保持著警惕，不時抓起壹把靈石扔進壁爐。
　　他就這樣壹直捱著，終於到了天亮時分。
　　天壹亮，死亡世界就不再與現實世界重合了。
　　柳平緩緩起身，將剩余的靈石統統收回存錢罐，轉頭望向壁爐。
　　壁爐中的火焰掙紮了幾下，很快熄滅。
　　緊接著，壹條斜著朝上的臺階出現在房間邊緣。
　　外面壹片安靜。
　　柳平靜靜等了數息。
　　——還是沒有人前來查看情況。
　　奇怪……
　　按理說，守夜人應該來找自己。
　　柳平握住靈扇，沿著臺階壹路走出安全屋，回到地上。
　　他望向周圍，忽然楞住。
　　大地上，所有建築都已倒塌。
　　馬廄在他身後發出連續的破裂聲，仿佛虛空中有什麽東西正在被摧毀。
　　壹陣接壹陣的無形漣漪散開，如風壹般穿過廢墟，吹起巨大的灰色煙塵。
　　壹行小字浮現在虛空之中：
　　“註意：安全屋已經徹底損毀。”
　　柳平看了壹眼，不覺有些慶幸。
　　——倘若這安全屋再脆弱壹點，自己說不定半夜就得暴露。
　　柳平躍上壹根高高的木柱，朝暗霧鎮內望去。
　　沒有看到活人。
　　整個世界壹片狼藉。
　　他壹躍而下，在小鎮裏走了壹圈。
　　還是沒有任何生命的跡象。
　　終於，他在壹片殘垣斷壁之中站定，輕嘆道：“這是壹個什麽樣的時代……”
　　暗霧鎮覆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