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第壹才子？

　　時近七月十五的中元節，天氣陰翳了起來，清晨蘇陽推窗向著外面看去，只見雲生西北，霧鎖東南，天地間蒼茫壹片，隱隱約約，還能看到西湖上面穿行的船只，以及那陰影壹片的小瀛洲。
　　“姑爺。”
　　梅香在外面呼喊，蘇陽也自推開門去，瞧見梅香穿著壹身粉色衣衫，嬌俏丫鬟打扮，腰間掛著壹個白色絲絹，看來嬌俏喜人，當是聽到了蘇陽走出來，錦瑟方才從房間裏面推門而出，此時錦瑟穿了壹身雅淡衣服，不施胭脂，不塗鉛華，頭發若男子挽壹發髻，手中拿壹折扇，閑閑雅雅從容而來。
　　縱是男裝，也是寶光奪人，站立在側，同樣是香心沁骨。
　　蘇陽瞧著錦瑟這般模樣，目瞪口呆。
　　“蘇兄，為何這般驚訝？”
　　錦瑟手中展開折扇，看著蘇陽淡然問道。
　　“薛兄……”
　　蘇陽目光看著錦瑟身前，只見坦平壹片，問道：“我的寶貝呢？”
　　錦瑟順著蘇陽的目光，而後落在自己的身上，登時氣的柳眉倒豎，手中拿著折扇就往蘇陽身上打來，蘇陽哈哈而笑，伸手攬著錦瑟的腰，兩個人擁湊壹起，向著外面走去。
　　今日就是杭州文會的日子，蘇陽和錦瑟都早起壹些，要坐上梁老頭給兩人準備的船只，向著西湖中間的小瀛洲而去。
　　這壹次的文會就在小瀛洲裏面進行，據說杭州巡撫為了舉辦這壹次的文會，在杭州裏面殺了百只豬羊，宴請四方文士，而在文會開展之前，在小瀛洲裏面還有專門的戲班子，表演雜技等等，因此今日西湖甚是熱鬧。
　　兩人將要出門，蘇陽看到了後面的梅香佇立後面，愁眉暗皺的模樣，笑道：“梅香，妳也跟著壹起吧。”
　　梅香聞言，滿面喜色，伸手提著裙身，忙跑上來。
　　錦瑟淡掃梅香壹眼，手中折扇展開，自然和蘇陽拉開距離。
　　“今日大門就鎖著吧。”
　　蘇陽在門後放了兩個紙人，手中拿鎖，將大門鎖上。
　　有此紙人看門，倒也不怕家中進賊。
　　梁老爺子早早就準備了船只在西湖邊上候著，守船的人正是梁老爺家中的家丁阿鵬，就在此船旁邊，還有壹艘船只，裏面坐著梁老爺，瞧見蘇陽出來，梁老爺子將帖子拿了出來，說道：“蘇兄弟，妳們先去小瀛洲的廳房裏面暫等，待到到了之後，就帶著妳壹並去裏面。”
　　梁老爺子還要等人，他家中的第三子也要在秋闈考試，也在這壹次文會之中，蘇陽能夠去文會湊熱鬧，就是他這第三子在裏面弄出的帖子。
　　蘇陽點頭，說道：“我們就先行壹步了。”說著，蘇陽手中持漿，輕輕在水中壹劃，小船蕩漾，便已經飄在了西湖之上。
　　劃船這壹項，蘇陽也剛好會。
　　錦瑟坐在船中悠哉晃蕩，目視周遭，皆是隱隱約約，看不分明，但縱舟其上，飄飄乎自有淩虛之感。
　　蘇陽手中拿槳，善用水勢，輕輕飄飄的幾劃，這艘小船都如同箭壹般的向著小瀛洲而去，路途上自然越過了許多船只，直到臨近小瀛洲時，舟船密集，蘇陽方才放慢了速度。
　　“可惜了。”
　　錦瑟看向蘇陽，說道：“這沿途水景，壹躍而過，都還沒有細細賞玩。”
　　“回頭自然有妳賞玩的時間。”
　　蘇陽笑道：“我們要找個停船的地方，借人船只，就是有這不便之處，若再晚壹些，就不好往裏面進了。”
　　梅香遠遠眺望，看到裏面有士兵，外面有軍船，問道：“有這些兵士調度，此地應當不至於亂吧。”
　　蘇陽自笑，說道：“妳可曾聽到過這貢舉不成班的話？”
　　梅香作為轉輪王府的小侍女，所懂多是陰司之事，這陽世的話，她當真所知不多，便眨眨眼看著蘇陽。
　　“天下間最難排列整齊的人，就是舉人，外邦人，倘若要加上壹物，那就是駱駝。”
　　蘇陽笑著說道：“貢舉之人在面對皇上的時候，壹個個都想要往前簇擁，想要瞧瞧皇帝究竟長個什麽模樣，因此這前面站著有人，後面就有人抱團推持，因此每壹次面見皇帝，必然連綴壹起，難以整齊。”
　　劃船到了前面，蘇陽把帖子交上去，又對梅香說道：“今年是大比之年，杭州巡撫邀請的仕子多有功名在身，準備秋闈春闈摶風九萬，壹個個鼻孔都在天上，他們怎麽會聽外面的士兵節度？何況這乘船而來，誰家裏沒幾個錢？”
　　有看熱鬧的，有參加文會的，蘇陽在知道將文會地址選擇在小瀛洲的時候，就感覺離譜，在陸地上不過是鋪開壹些，而安排在這小島上面，倘若人流過多，不免要生事端。
　　蘇陽來的早，將船靠岸，和錦瑟梅香壹並從船上下來，憑借帖子，向著梁老爺子早先定好的房間便走了過去。
　　小瀛洲是在西湖中央的壹個人工島，構築完成之後，形成壹個整體的“田”字，裏面是放生池，而田字的邊框，才是島嶼的所在，此處景致，便是湖中有島，島中有湖。
　　“那邊是在搬運什麽？”
　　梅香眺望瀛洲湖島的另外壹側，那裏停著幾個樓船，那邊的人正在搬運東西，疑惑問道。
　　“煙花。”
　　蘇陽慧眼達觀，壹眼便看的清楚，側耳又聽，說道：“那邊的人說，這些煙花是顧巡撫訂做，等到文會結束的時候，就在這小瀛洲上面燃放，除了在這裏的煙花爆竹，晚上這裏還要舞弄燈火之龍……看來顧巡撫對這壹次盛事耗費了不少心思啊。”
　　“倒是熱鬧！”
　　梅香聽到這些，甜甜笑道，她若是待在家裏，就錯過了這壹番熱鬧。
　　錦瑟手中揚起折扇，對蘇陽笑道：“蘇公子，妳我當日的賭約可曾記得？”
　　蘇陽自然記得，當日蘇陽和錦瑟聽到了顧巡撫的女兒顧寶珠和杭州第壹才子杜康恩的事情之後，當時兩個人立壹賭約，便是賭杜康恩和顧寶珠兩個人究竟能不能成。
　　錦瑟樂見其成，蘇陽卻說兩個人之間缺少壹場磨礪，多半不成。
　　“他們兩個若是成了，那就是我贏了。”
　　錦瑟看著蘇陽笑道：“我若是贏了，妳就要依我壹件事情。”
　　“平日裏哪件事我沒依從妳？”
　　蘇陽搖頭說道：“妳換個有難度的。”突然之間說要依從壹事，裏面必有蹊蹺之處，蘇陽隨便就岔開了這壹點。
　　“不壹樣。”
　　錦瑟看著蘇陽，小聲說道：“妳若是贏了，我也依從妳。”
　　“……”
　　蘇陽觀瞧錦瑟，此時錦瑟雖穿男裝，但燦然炫目，皎皎自潔，看的蘇陽心中大動，壹口答應，說道：“好！”隨即又看向了岸邊的煙花，端莊做派，壹如賈政老爹，說道：“炮竹壹響而散，不祥之兆已有……”又看向錦瑟，笑道：“非是我壹定要贏妳，是我不信杜康恩能壓的杭州仕子們不出頭。”
　　錦瑟對蘇陽笑了壹下。
　　小瀛洲裏面山水自是景致，只是往來行人不少，三人也沒有立刻就往廳房裏面而去，而是在小瀛洲裏面肆意閑遊，觀瞧小瀛洲內景色布置。
　　時近正午，天上的雲氣緩緩而散，四下裏便的明朗，陽光透射水中，再生縷縷寒煙，小瀛洲裏面空靈澄澈，恍若仙境。
　　“呀，先生，您竟然在這裏！”
　　迎面走來了壹個書生，看到蘇陽之後，連忙對蘇陽躬身行禮，恭敬的看著蘇陽。
　　“妳……”
　　蘇陽瞧見這個書生，恍惚間想到了年前去金陵的路上，那壹個在船上背誦楚辭《遠遊》的書生，這個書生姓李，名牧亭，曾經因為給知府的女兒傳達戀情，更是上門提婚，被知府下獄革了功名，當時在船上壹心背誦《遠遊》，只想要避世修仙。【第壹卷壹百八十壹章】
　　當時李牧亭詢問自己先生天地如何，而先生說了聊齋《雷曹》之事，那時候蘇陽予以反駁，說了世界的真正模樣，只是說到了引力吸附的時候，呼喊了張老相公，由水下而進金陵。
　　自當日壹別，忽忽已經壹年，李牧亭看到蘇陽，仍舊是壹眼就認出了蘇陽。
　　“妳也在這裏。”
　　蘇陽看著李牧亭，看他衣衫整潔，儀態非凡，精神氣度截然壹新，笑問道：“可是從了修仙之願？”
　　李牧亭聞言搖頭，說道：“不僅息了修仙之願，更是絕了科舉之願，這壹年來，小子已經成婚，非是知府家的勝仙小姐，而是杭州城的漁家姑娘，現在的牧亭是壹碌碌商賈，充實滿足。”
　　說起往事，李牧亭坦坦蕩蕩，說起自己從仕子變成了商賈，李牧亭仍舊坦坦蕩蕩，他的心已經安放下來了。
　　“好，好。”
　　蘇陽看著李牧亭神氣滿足，連連點頭，說道：“知足常樂。”瞧著李牧亭如此，又問道：“妳既然無心科舉，來這裏做什麽？”
　　李牧亭自是笑道：“詩書文墨，牧亭終究是懂些的，去年牧亭在揚州也有才子之名，和勝仙壹如杜公子和顧小姐……並且今日這番盛會，牧亭非來不可。”言語中似有難言之處。
　　“為什麽。”
　　蘇陽瞧李牧亭神色，知道有隱秘處涉及文會，暗運梵音，隨心探查，想聽點隱秘。
　　“我是杜公子的槍手，我若不來，杜公子就完了……”
　　李牧亭脫口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