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9章、刺青

　　聯邦北方，壹架李氏的甲級浮空飛艇繼續向北飛行著。
　　又行駛將近200公裏，遠處蒼穹上屹立著壹座浩瀚的空中要塞，通體黑色顯得格外肅殺。
　　黑水號空中要塞。
　　當浮空飛艇靠近時，空中要塞的主火力炮在底部滑軌上移動，自動鎖定目標。
　　李氏的浮空飛艇並未繼續前進，而是徑直的降落在地面。
　　艙門打開，李雲壽站在壹旁的空地上，眺望著天上那座空中要塞壹言不發。
　　黑水號抵達東大陸聯邦，這就意味著黑水城的勢力已經與風暴城艦隊匯合，黑水公爵來了。
　　這壹次，羅斯福王國沒有急於南下，反而停下來開始收攏北方神代、鹿島的六座城市，在這裏建立新的政權，以及數量繁多的秘密軍事基地。
　　城市裏大量輕壯勞力被強行征用，全都成了奴隸。
　　如今，南方在抓緊時間撤退，而北方已經是哀嚎遍野。
　　下壹刻，黑水號上飛來壹艘浮空飛艇降落下來，艙門打開，壹名白人居高臨下的看著李雲壽，並用蹩腳的中文說道：“李雲壽？”
　　“是我，”李雲壽點點頭。
　　“搜身，”白人說道，他身後兩名士兵沖過來，完全不顧李雲壽的身份，幾乎要將他的衣服撕碎檢查。
　　李雲壽作為東大陸壹家財團之主，本該有著更高的政治待遇，但現在卻被人當做牲口壹樣對待。
　　李氏高手憤怒的想要沖上來廝殺，然而李雲壽擡手：“無妨。”
　　檢查完畢，白人對他招招手：“上我們的浮空飛艇，黑水公爵要見妳。”
　　黑水城的浮空飛艇快速升空，它來到黑水號上空，等待甲板上的合金閘門打開才緩緩降落。
　　幾名黑人奴隸押著李雲壽，宛如押解著壹個犯人似的來到指揮室。
　　黑水公爵坐在指揮席位上，俯瞰著下方的李雲壽，用英語問道：“妳就是李氏的家主？”
　　壹旁，有亞裔時間行者用中文翻譯：“妳就是李氏的家主？”
　　李雲壽點點頭：“我是。”
　　黑水公爵饒有興致的看向李雲壽：“妳有什麽要求？”
　　李雲壽平靜說道：“李氏子弟全部以公民身份入籍，李氏所管轄城市居民全都成為自由民，不入奴籍。”
　　黑水公爵哈哈大笑起來：“壹家財團竟然想保護自己治下的羔羊，有意義嗎？”
　　李雲壽說道：“有。北方六城居民已經全都入了奴籍，我很清楚他們將會面臨什麽樣的下場。妳們有了李氏的幫助，統壹東大陸會更加方便，更加高效，代價不過是給我李氏31922人壹個公民身份，還會獲得上千萬的自由民，這對妳們來說是壹個無本的買賣，非常劃算。”
　　“如果我是生意人，那麽這確實是壹件很劃算的生意，”黑水公爵慢慢收斂笑容：“但很可惜的是，我是統治者，我是來征服妳們的，妳沒有向我開出價碼的權力。”
　　李雲壽擡頭看著他：“我需要付出什麽？”
　　黑水公爵笑著說道：“在我看來，整個東大陸都已經在國王陛下的手裏了，只是妳們還沒看透這個結局而已。當然，妳的要求也並不是難事，妳李氏的人可以不入奴籍，但妳……要成為我的奴隸。”
　　話音剛落，兩側有人沖來拉扯著李雲壽的雙臂，將他固定在壹張椅子上，還有壹個白種女人拿著自動紋身工具，短短十多秒，便在李雲壽的額頭上紋了兩個漢字：“奴隸”。
　　李雲壽沒有掙紮，他只是眼神灰暗的怔怔坐在椅子上。
　　黑水公爵以及指揮實裏數百名士兵，都嬉笑著看向他：“別擔心妳是特殊的，接下來，我羅斯福王國所碾壓過的土地上，除開妳李氏的子民，屆時都會紋上這兩個字。他們會成為羅斯福王國的奴隸，他們的子女也會成為王國的奴隸，紋上這樣的字跡。到時候，妳李氏的後人，都會感謝妳的犧牲。”
　　這就是戰爭的真正殘酷之處，它不僅要摧毀妳的身體，還要淩辱妳的意誌。
　　在想象中，戰爭就是妳來我往的把對方消滅就好了，但戰敗方受到的屈辱將伴隨上百年、數百年。
　　表世界1645年，清順治發布命令：“自今布告以後，京城內外，直隸各省，限旬日盡行剃完。若規避惜發，巧詞爭辯，決不輕貸。臣僚不得論奏剃發，否則‘殺無赦’。”
　　此即為歷史上著名的“剃發令”。
　　上到壹品大員，下到黎民百姓。
　　從此，頭發之去留，不再是個人的喜好，也不再是壹個倫理的問題，而是上升成了壹個嚴重的政治問題。
　　清朝統治者為了徹底從精神上征服這片土地，把剃發作為壹種表示歸順的標誌，為此，不惜以死要挾，口號是：“留頭不留發，留發不留頭。”
　　當時，‘身體發膚受之父母’是許多人的傳統觀念，於是，不少人揭竿而起，然而又被無情鎮壓。
　　許多人看清宮劇的時候，很容易陷入情情愛愛裏，卻忽視了那條辮子曾帶來怎樣的殺戮與屈辱。
　　也就是從那時候，很多人的脊梁被打斷了，斷了兩百余年。那時候，女人會成為生育工具，男人會成為牲口壹樣的勞力，這就是聯邦如果戰敗，將要承受的代價。
　　現在，黑水公爵就是要讓全世界人都知道，李雲壽已經成為了他的奴隸，以此來擊垮李氏最後的意誌。
　　當李雲壽再出席任何公開場合，所有人都會看到他額頭上的兩個字。
　　所有人在沒遇到這種事情的時候，都會以為自己看到這兩個字能激起自己心中的憤怒，但事實上，大多數人會感到恐懼。
　　黑水公爵聲音漸冷：“第壹件事情，李氏部隊要在兩天之內完成集結，開始攻打西南慶氏，不要讓我發現李氏在耍滑頭，不然妳李氏的所有女人，我都會嘗試壹遍。然後讓羅斯福王國的所有貴族都嘗試壹遍。”
　　“第二件事情，李氏要在三天之內拿下10號城市，並將18號、10號城市建成我羅斯福王國的前進基地，所有物資都必須向那裏集結。”
　　“第三件事情，通緝妳們李氏的李長青，她帶走了李氏的空中要塞，讓王國蒙受了巨大的損失。抓住她，帶她來我這裏。”
　　李雲壽深吸壹口氣：“明白了。”
　　浮空飛艇將李雲壽送出空中要塞，黑水公爵坐在指揮席位上。
　　壹旁副官低聲問道：“您相信他的忠誠嗎？”
　　黑水公爵冷笑道：“我並不需要他的忠誠，讓人看好李氏成員，壹個都不準離開18號城市。只要這些人還在，李氏就必須成為我們這臺戰爭機器下的滾滾車輪。李雲壽敢拿李氏三萬多人的性命當籌碼嗎？他不敢。”
　　31922人，這對於壹個家族來說，是個很龐大的數字了，幾乎囊括著李氏的所有核心子弟。
　　如果他們死了，李氏也就沒了。
　　此時此刻，黑水城的浮空飛艇降落下來，白人嬉皮笑臉的打開艙門，將李雲壽推下浮空飛艇。
　　李雲壽緩緩走出來。
　　李氏的士兵們怔怔看著他額頭上的刺青，壹個個在屈辱中，因憤怒而面色通紅。
　　那白人就站在懸梯上看著他們，解開褲子，朝下面尿了壹泡，抖了幾下。
　　還是李氏高手眼疾手快，拉走了李雲壽，不然這尿液就會濺到他的身上。
　　李氏士兵打算動手了，然而李雲壽卻拉著他們：“大局為重。”
　　白人哈哈大笑著關上艙門，揚長而去。
　　李雲壽等人回到自己的浮空飛艇裏，所有人都壓抑著沒有說話。
　　“跟他們拼了！”有人高聲說道：“我們怎麽能忍受這樣的屈辱！？這是我們的家主，他們竟然在我們家主的臉上刻字？！”
　　也有人嘆息道：“拼了，然後呢？說壹句拼了當然容易，那我們的老婆孩子呢，誰來保護他們？家主，跟他們談的怎麽樣？”
　　李雲壽點點頭：“李氏所有人都不會入奴籍。”
　　這時，他拿出衛星電話發出壹條消息：“來的不止是黑水城艦隊，還有鳳凰城的，我聽見他們的士兵交談時，說了鳳凰城艦隊已經抵達的事情。”
　　發完，李雲壽將衛星電話交給身旁的李束：“銷毀。”
　　李束低聲問道：“這是您從空中要塞上聽到的？”
　　“嗯，”李雲壽點點頭。
　　很多人在經歷了李修睿統治的李氏之後，會下意識的拿長子李雲壽與這位老爺子做比較。
　　李雲壽繼位後，所做的事情大多都是守成，並無開拓，所以網絡上會有人評價，李雲壽在歷代李氏家主裏相對中庸，並無驚艷之才。
　　可事實上，很少有人知道李雲壽的過往，他以當年第壹的成績考進青禾大學，在大學期間很低調的沒有擔任任何學生會職務，甚至很少拋頭露面，但畢業時，卻拿了三學位：哲學、政治經濟學、法學。
　　繼任李氏家主之後，李雲壽始終兢兢業業的待在樞密處處理政務，只不過，大家還沒看見什麽政績，便看見他向羅斯福王國投誠的消息了。
　　李束低著頭問道：“家主妳也不想投誠的吧。”
　　“這件事情已經不重要了，”李雲壽拍了拍他的肩膀：“向前看。”
　　浮空飛艇升空，歷經兩天時間飛回18號城市。
　　當它在抱樸樓前降落時，竟有數百名李氏成員聚集在停機坪上等待。
　　李雲壽走出來的時候，有女人走上來朝他吐了壹口唾沫：“呸，賣國賊，我們寧願給人當奴隸，寧願死，也不接受妳所謂的庇護。”
　　又有人走上前來唾棄他：“妳也配當家主？妳跟老爺子差遠了！”
　　數百人輪流上前唾棄，李束等人想要保護李雲壽，卻被李雲壽制止了：“沒關系，讓他們唾罵吧。”
　　數百人罵了將近壹個小時，罵累了才離開。
　　李雲壽衣服都濕透了，身上滿是唾液的腥臭味。
　　他緩緩走進抱樸樓，脫掉衣服洗了個澡。
　　當他洗澡出來時，路過鏡子便停下來，靜靜的看著鏡子裏的自己，還有額頭上的刺青。
　　李雲壽換好衣服走出房間，對門外的李束說道：“召集樞密處的國策顧問、軍事顧問，準備制定攻打西南的戰略計劃。”
　　李束問道：“您不需要休息壹下嗎？”
　　“不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