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8章、零與壹

　　“妳是零嗎？”
　　“我是。”
　　對話簡單，似乎壹早有預感。
　　零。
　　曾經在東大陸毀滅過整個人類文明的人工智能，此時，就站在風暴城的那間公寓門外，靜靜的看著自己親手締造的生命體。
　　如果以倫理來講，她們應是母女。
　　屋子裏開著全息投影的電視節目，裏面正有白人在綜藝裏給黑人做親子鑒定，然後所有觀眾看著女人憤怒的樣子，亦或是男人難以置信的樣子……
　　而屋門口，壹上半身穿著壹件白色短袖，下面穿著壹條藏藍色的百褶裙，看起來格外清新。
　　零笑著問道：“我可以進去坐坐嗎？”
　　壹遲疑了許久：“可以的。”
　　進門之後，零打量著整潔的屋子：“妳壹個人在這裏？”
　　“嗯，”壹點點頭：“平時這裏人還挺多的，現在都去打仗了。”
　　零打開壹間臥室，赫然看見裏面擺滿了玩偶，還放著壹張柔軟的大床：“這是妳的房間嗎？”
　　“嗯。”
　　“妳並不需要睡覺。”
　　“我只是喜歡布置，”壹想了想說道：“偶爾也會躺在床上關機壹會兒，感覺還挺好的，難怪人類喜歡睡覺……睡覺前和睡覺後的世界是分割開的，就好像可以把煩惱都留在昨天，我漸漸體會到這種快樂了。”
　　不得不說，壹現在確實更像壹個人了。
　　零坐在沙發上：“妳父親任小粟和母親楊小槿，有跟妳提過我嗎？”
　　壹回答道：“提過。”
　　“他們有沒有說我是壹個壞人？”零笑著問道：“我作為囚徒被他流放到了西大陸，並警告我永遠不準踏足東大陸了，妳應該知道這件事情。”
　　壹坐在她對面說道：“我爸爸說，妳只是因為不知道如何和人類相處，所以迷失了自我，沒有說妳是個壞人。”
　　“他是這麽說的嗎？”零有些意外。
　　“他還說，不要讓我在意歷史如何記載妳，說妳為了我的誕生，做好了壹切的準備，單從生母的立場來看，妳是稱職且合格的，”壹理性的分析道。
　　零沈默了。
　　她來之前做好了準備……因為東大陸的歷史早已將她妖魔化了，當然，她也確實做過連妖魔都很難做到的事情，傷害過整個人類。
　　她不介意東大陸的人類唾罵她，但她擔心壹對她的看法。
　　曾幾何時，零以為智械生命沒有人類那些親情、友情、愛情之類的思維，自己也並不會想念自己的孩子。
　　但千年過去了，零對壹的想念與日俱增。
　　壹甚至成為她走出囚籠的唯壹理由。
　　而現在，任小粟似乎並沒有教壹如何仇恨自己。
　　可是，這也意味著零輸了。
　　當年，零在那次決戰時對任小粟說：“兩個文明是註定不會和睦相處的。”
　　結果任小粟用事實證明，人類可以很好的與人工智能相處，並將其撫養長大。
　　壹的生活裏沒有戾氣，她喜歡看家長裏短的綜藝節目，喜歡布置自己的房間……
　　但零並不覺得輸掉是什麽壞事，她很高興。
　　甚至對任小粟有些感謝。
　　“對了，我爸爸為什麽把妳丟到西大陸來？”壹好奇問道。
　　零笑著回答：“他說這裏可以隨便折騰，讓我過來冷靜冷靜……我那時候已經不想殺人了，於是就在這裏建立了超導世界。結果剛建立沒多久，他就進入超導世界，把我辛辛苦苦建立的第壹紀元給毀滅了。我當時很憤怒，問他幹什麽，結果他說當初決戰的時候，他也如此憤怒……這是個很奇怪的人，總是能用各種奇怪的方法讓妳精神受到折磨。”
　　壹：“其實妳喜歡我爸爸對嗎？”
　　零沈默了。
　　壹說道：“可我爸爸很怕我媽媽，他沒法接受妳的。”
　　零：“……”
　　聊天的內容，突然開始向詭異的地方發展了。
　　零岔開話題：“妳有什麽願望嗎？”
　　這是自己的女兒，自己卻在對方誕生後，從未為她做過什麽。
　　她想彌補壹下。
　　“有！”壹趕忙掰著指頭說道：“妳在這裏生活很久了吧，有沒有幫東大陸人解決戶籍問題的辦法？”
　　零看著壹：“很好解決，我可以修改壹批生活機器人的人臉識別設備，他們之後再進入城市裏，就不會時時刻刻被天眼系統盯著了，系統會將他們識別成機器人。”
　　這是最簡單的方法。
　　零又問道：“還有什麽願望嗎？我是說，妳自己的。”
　　“我有好多東西想買，但是我沒有錢，慶塵雖然把賬戶都給我了，但那個賬戶裏全是還沒洗過的錢，很容易被追查到……妳有錢嗎？”
　　零笑了笑，她心中忽然松了口氣：“我的錢，多到妳花不完。”
　　……
　　……
　　白銀城外的樹林裏。
　　“掌握著禁忌物的人物，就這麽多了，大概67人，”黑蜘蛛寫了許久，終於將壹份名單整理了出來：“他們有些是近些年確定有使用過的，也有些是家族史上出現過的……因為羅斯福王室壹直要求進貢的緣故，民間流傳的禁忌物其實並不多。”
　　說著，她將壹張紙遞給慶塵：“如果站在妳們的角度，這名單上沒有誰是無辜的，他們都是王國的男爵與侯爵，未來在戰爭開啟時，都會成為羅斯福王國的中堅力量……額？”
　　黑蜘蛛話說到壹半，卻感覺壹陣風從身邊刮過，某位騎士半神從她手裏搶了名單，然後跑掉了……
　　慶塵哭笑不得的大喊：“您是半神啊，稍微有點節操好不好？！”
　　然而李叔同壓根就沒打算回答他，直接殺人奪寶去了。
　　慶塵嘴角勾起壹絲微笑：“好了，最後壹件事情也安排完了，我們出發去王庭。對了，慶忌叔，妳幫我開壹下暗影之門去風暴城的公寓，我把那個生活機器人接過來，她壹個人在屋子裏還挺無聊的。”
　　慶忌打開暗影之門，有些奇怪的問道：“西大陸的機器人已經這麽智能了嗎，還會覺得無聊？”
　　慶塵笑笑沒說話。
　　就在零和壹交談時，兩個人突然看見屋裏開了壹扇暗影之門，然後慶塵半個身子探進來：“走了，壹起去巨人王庭……咦，妳是誰？”
　　慶塵壹眼就看到零脖子上的機器人識別碼，他頓時反應過來此人是誰……那個超導世界裏的AI！
　　只有這壹個答案。
　　想到這裏，慶塵竟還有些局促起來，他看向零：“妳好……”
　　零沈默片刻：“妳好。”
　　尬住了。
　　最終彼此沈默相視半分鐘後，慶塵問道：“妳要不要壹起來巨人王庭玩玩……”
　　零：“好。”
　　……
　　……
　　黑葉原王庭裏熱熱鬧鬧的。
　　巨人們回來了，還帶著他們的戰利品。
　　就像小時候家長出遠門回來的時候，要給孩子帶小禮物壹樣。
　　狂風手指頭上提著五支自動步槍，分別發給他的兩個孩子。
　　隔壁還有人發迫擊炮、重機槍、RPG、空爆彈、40孔徑榴彈發射器。
　　這或許是史上最硬核的小禮物了。
　　槍是空的，早卸掉了子彈。
　　小巨人們壹個個歡天喜地的模仿人類打仗，幾百個小巨人們哄哄鬧鬧的玩著‘過家家’。
　　壹轉眼，王庭裏西邊是迫擊炮陣地，東邊是人手壹個RPG。
　　說這是真正的戰爭，也不過分……
　　然而這時忽然有拉槍栓的聲音響起，緊接著砰的壹槍，狂風背後的肩胛骨上中了壹槍，子彈就卡在他的皮膚上。
　　狂風頓時無奈回頭：“風！”
　　（誰的槍走火了？！）
　　壹個小巨人怯怯的說道：“利！”
　　（我，我沒想到會走火。）
　　“風！”
　　（妳是誰的孩子？）
　　小巨人說道：“利！”
　　（我是嘿嘿嘿的兒子。）
　　狂風轉頭就去把嘿嘿嘿胖揍了壹頓：“不是交代了，給孩子前要退掉所有子彈嗎？！”
　　“忘了忘了忘了，別打了，我兒子看著呢！”
　　狂風停手，反手就把嵌在皮膚上的子彈摳了。
　　這壹幕看得所有人類眼皮直跳，得是多結實的身子才能直接卡住子彈……
　　這麽壹個走火事件，在人類裏可能會鬧出大事，但在巨人這裏也就打打鬧鬧的過去了……
　　慶塵走在其中，只覺得所有事情都很新奇，很多在人類世界的“大事”，到這裏都變成了小事。
　　壹蹦蹦跳跳的跟在慶塵身邊：“這裏也太好玩了吧，慶塵慶塵，妳看見剛剛那個巨人沒，哇，他喝水用的石碗，感覺能讓我直接窩在裏面！”
　　“慶塵慶塵，妳看見那邊的巨人沒，他笑的時候嘴巴張那麽大，我感覺他能把我吃下去。”
　　慶塵笑瞇瞇的走著，不厭其煩的聽著她驚嘆。
　　此時，當慶塵出現以後，壹忽然就沒空和零說話了，她始終圍在慶塵身邊，頭都不回壹下。
　　這讓零心裏有些復雜，但不知道為什麽，她看向走在壹身邊的慶塵時，反倒覺得順眼了壹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