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道場偶遇

　　接下來的兩天，方堃就在窩在‘神虛’後殿專研《紫霞符篆大法》；
　　這兩天，他的吃喝拉撒都有專人伺候，是紫嬰的關門小弟子悟真，按紫樞壹脈輩分排序‘紫悟元空’四代，悟字輩的弟子是相當高的。
　　悟真才二十歲不到，心性玩劣壹些，又是紫嬰幼徒，甚得師尊和師兄們的關愛，他還追求時尚，喜歡奇裝異服，連發型都是這個時代中人能接受的，在網絡上還混出點小名聲，被譽為新潮道人。
　　更通俗的講，悟真是融於這個新時代的壹種道者，他也是道門中與時俱進的壹個典範、壹個嘗試。
　　因為方堃的身份太與眾不同，對於紫樞壹脈來講，他就是‘天’，所以紫嬰也不敢絲毫大意，更讓自己喜歡的幼徒和這位親近，以期獲得方堃的認可，日或提攜壹把，那就是悟真的福緣了。
　　壹開始，悟真還以為這個少年是香客，但師尊吩咐他好生伺候，他才有些詫異。
　　追問之下，想知道方堃的身份，可紫嬰很嚴厲的告訴他，不該問的不要問，妳只需知道他是妳小師叔就可以了，萬不敢越禮逾儀，否則以叛師罪論；
　　這可把悟真嚇壞了，心說，至於嗎？還叛師罪？有這麽嚴重？
　　想是這麽想的，但他真不敢有絲毫逾越。
　　而方堃則未把這個伺候他的新潮小道放在眼裏，兀自沈浸在‘符篆’的專研中。
　　回魂之後的他，天資慧靈，後經‘紫樞丹’洗伐更是脫胎換骨，如今擁有‘過目不問’的超能力，那什麽《紫霞符篆大法》他看了壹遍就全記在腦海之中。
　　俗世中把壹些道符仙咒之類的東西傳的很神，哪怕是方堃的前壹世，也是知道這些的。
　　這壹世他有機會獲得對符篆的深入了解，又豈會放過？
　　壹部《紫霞符篆大法》，讓他對這個塵世中的壹切符咒篆法有了認識。
　　符篆的種種禁忌和制畫方法，焚祭方式，都在他海記憶中有了深刻烙印，能被他收進識海的，就是他的資源。
　　符靈通天地，它亦是做為‘山、醫、蔔、命、相’五術的根本，是修行者與天地元靈勾通的壹種玄秘媒介，通過這條秘徑，上可達九天、下可抵九幽，仙神鬼怪任我驅役，真正是不凡之術。
　　正如紫嬰說的那樣，世間神棍萬千，會畫符的多如過江之鯽，但他們制畫出來的符篆管不管用就不得而知了，招搖撞騙的太多，偶爾有壹點功底的，或許能哄哄人，純粹撞騙的那些，肯定是打壹槍換壹個地方，免得被事主抓住敲斷了腿。
　　象紫霞觀這樣宏大的道場，自然不會惑民欺人，但真正能起到神效的符篆也不會輕易出手，壹些改善不良小問題的符篆或佑護平安、增財增壽之類的，更沒有明確鑒定方式，求符者，不過是求個心安，真叫他們相信這‘符’能佑護其壹生平安或壹世生財，他們也不會信的。
　　了解了符篆的方堃就更相信師兄的說法，勾通天地神鬼的確虛無縹緲，但自身‘氣’場強大起來也的確能引發天地元氣的變化，所謂的通靈根本在這裏。
　　好吧，三花聚頂，五氣朝元，才是我方堃要達到的目標，有了這個基石，制符畫符，小菜壹碟。
　　就以方堃的年齡而言，才十三四歲的他，已經具備壹代宗師的‘實力’，哪怕這實力是紫樞丹造就的，但畢竟是真真實實的，他現在所需要的修練的只是技法、秘訣，而非積厚‘修為’；
　　那麽，師尊傳授給自己的《紫樞道典》自然是達到三花五氣之顛的捷徑秘訣。
　　僅用壹夜時間，方堃就把道典第壹卷《青龍骨》熟識、練精；
　　青龍為骨，堅勝磐石，鋼骨如龍，傲嘯蒼穹；
　　因為方堃有紫霞基功打下的堅實基礎，又有紫樞丹的神效催化，可以說他的‘青龍骨’已成。
　　其實就是‘練骨’達到堅鋼的目的，這壹過程對普通人來說，不謂不難，也許積十年苦修也未必能到達‘青龍骨’的要求，但對方堃來說，紫樞丹就令他把青龍骨壹蹶而就。
　　方堃認為自己只要熟悉青龍骨的練法即可，骨已成，無需在此卷浪費更多精力。
　　道典第二卷《白虎意》才是他要深入琢磨的東西。
　　不過方堃沒想著壹口就吃成壹個胖子，也沒想著三兩天就把第二卷也搞定。
　　‘意’字指的精神、意誌，也可以說是壹個磨練心性毅力的過程，紫樞丹雖神效，但對第二卷‘白虎意’也是無助；
　　紫嬰壹句‘順其自然’最好，塵世間磨心練誌的事比比皆是，無需妳刻意去尋找。
　　這句話給了方堃很重要的啟示。
　　這紅塵俗世不正是磨心練誌的最佳所在嗎？
　　……
　　絕色少婦戴著墨鏡，牽著壹個年僅三四歲的小男孩兒，在半上午的時候邁進了紫霞山之顛的神虛道場。
　　少婦年約二十五六，身姿婀娜、修長，簡約的T恤配牛仔褲，足蹬平底休閑鞋子，戴著壹頂遮陽帽，雖然墨鏡遮去了半張臉孔，但掩不住她與生俱來的那股神秀氣質，雪白肌色在臉頸及柔荑都有召示。
　　後面跟著兩個深色衣飾的男子，顯露出冷彪彪的悍氣，壹看就是保鏢之流。
　　從這壹點來看，少婦就不是普通人，但凡有保鏢隨身的，那肯定不是平民老百姓出身的。
　　而小男孩長相俊逸，五官精致，美中不足的是身子瘦弱，臉色更兼壹種不正常的病態明顯流露。
　　從大殿壹側月亮門轉出來的方堃，壹眼正好看到這少婦小孩及保鏢組合。
　　他可不是真的十三四的少年，他心理年齡是相當成熟的，所以方堃望向少婦的目光不那麽純凈。
　　他眼神中流露出欣賞意味，而且第壹感應告訴他，少婦身康體健，似是心緒有些不寧，有些焦灼。
　　僅壹眼接觸，方堃就能感應到這麽多，他自己也是大訝，看來我真是與眾不同了啊？
　　目光在下壹刻掃到小孩兒身上，也就發現了他不正常的病態狀況，再觀其面相，額中印堂略黑，似凝聚著壹團陰幽之氣。
　　此時，方堃也就明白少婦領著小孩兒上山的目的了。
　　當年自己被奶奶抱上山，不也是尋老道看病的嗎？應該是城市裏各大醫院都解釋不了的疑雜癥，不然也不會走這條路，來求什麽神明佑護吧？
　　病急亂投醫，當醫也醫不了時，就要去找旁門左道撞運氣了，什麽民間偏方、神棍秘訣，只要能治了病的，都不在乎壹試了，這時候就是壹種死馬當活馬來醫的心態。
　　這時，壹個知客道人迎上少婦壹行。
　　“無量天尊，女施主可是要入大殿進香許願？請至這邊香堂領香……”
　　“道長，我們進香肯定是要進的，不過，我們此來實為求見神虛道長紫嬰。”
　　這壹任神虛道長就是紫嬰。也就是紫樞神虛道場的主持。
　　紫霞山道場在國內也是相當有名氣的，年界七旬的紫嬰也出席過國內高檔次的道教文會，更是道協的成員之壹，紫樞壹脈名氣確不算大，但也有與同道互動講道授法的交流，壹定的名氣也是有的。
　　尤其在華青省內，紫霞山神虛道場更是首屈壹指的道教勝地之壹。
　　想求紫嬰老道點化壹下的世俗中人不知凡幾，但真正能見到紫嬰的真也不多。
　　道觀也罷，佛寺也罷，生存的根本在於信奉者的施舍，上山的人誰也不好意思白白受點化，多少也有表達壹點心意，而宏大道場的主持那是道行高深的存在，想受點化妳可能要動用更厚重的誠意來打動人家，說穿了無非就是更大的‘施舍’；
　　妳要只給神虛殿供奉的諸神添壹百塊的香火燈油小錢，那妳想見到主持紫嬰道長的幾率等於零。
　　據說，紫嬰道長畫制的壹道小小‘祛邪符’就估值過萬。
　　對於人家來紫嬰來說，祛邪符真不算什麽，但對於需要這道符的人來說，就不是能用金錢來衡量的了，世間不論什麽醫藥可能都治不了妳這個病，偏偏人家壹道符就能給妳治好，妳可以出十萬塊也樂意，對不對？
　　知客道人壹聽施主要見主持，恭敬答道：“不瞞女施主，敝觀主持已有年余未見任何人了，小道位位卑言微，怕是幫不上施主妳……”
　　“那妳告訴我，我要怎樣才能見到紫嬰道長？”
　　“平素，主持不理道事，壹心潛修，施主若有所求，可至‘玉虛殿’尋找本觀高功執事，也只有高功執事才有資格見到主持。”
　　知客道人答完稽首，伸手虛引，指向西邊坐西朝東的玉虛殿。
　　“多謝道長指引。”
　　少婦便要牽著小孩兒去西殿玉虛。
　　這時小孩兒卻望著道場中間的大香鼎出神發怔。
　　這鼎對他來說太巨大了。
　　少婦輕拉了壹下，見孩子不動，就對身後的保鏢歪了歪頭，意思是讓他看好孩子，自己朝西邊的玉虛殿去了。
　　方堃剛接觸了符篆之術，心裏面倒是想實踐壹下，卻找不見對象，此際看到這個小孩兒，就象看到了自己的第壹個實驗品似的，眼裏就直冒小星星。
　　他幾步過來，也不理那倆圍護著小孩兒的保鏢，自徑就蹲到了小孩兒的面前。
　　保鏢想攔他時，卻發現慢了半拍，明明看到他才朝這邊啟步，卻不料自己攔阻人家之前，少年已經蹲在了小孩兒面前，倆保鏢面面相覷，都以為自己產生了錯覺。
　　“可愛的小朋友，大哥哥抱抱妳可以嗎？”
　　“妳不醜，可以抱我。”
　　小家夥這句話，逗的方堃當時就笑了，這就是童真的心態，只論美醜，能叫他眼睛舒服就可以。
　　“哈哈，太可愛了。”
　　又在倆保鏢阻止之前，方堃伸臂著就將小孩兒抱入懷裏。
　　也在同時，小孩兒身上的壹股幽香味，直沖方堃的嗅覺，呃，這味……應該是那少婦身上的吧？
　　猜想著這小孩兒應該和少婦是母子關系，小孩兒也就沾在少婦身上，肯定都是他母親的味兒。
　　此時被方堃抱起來的小孩兒，指著大鼎道：“大哥哥，放我上去看看好不好？”
　　方堃微微壹笑，手撫其背，默察其體內狀況，這對自己也是壹種考驗，看看能否查出小孩兒體內的非健康原因所在。
　　壹邊默察，壹邊告訴小孩兒，那大鼎好高，上不去的，鼎裏全是焚出的香灰，什麽也沒有。
　　小孩兒居然摟著方堃脖子，很親熱的說，只是想看壹眼，大哥哥最好了。
　　方堃怕驚世駭俗，沒有飛身上去，這兩天他學會提縱術，飛越三五丈高都是可以的，但鍛練太少，有時候平衡還把握不準，也沒想著在小孩兒面前露壹手，沒必要嘛。
　　另外，道場中已經有不少香客進住，他要飛身上了三丈大鼎，那不是叫眾人驚呆？
　　撫著小孩兒背心的手輕輕滑到他小屁股上兜住，默查結果出來了，小孩兒的三陰脈中潛伏著壹股陰幽之氣，是導致他不健康的根本原因。
　　而這股陰幽之氣隱含‘不甘’意誌，纏繞不去，不甘中還挾著濃烈的不舍，讓人很難理解它。
　　紫樞丹造就了方堃壹身修為，也造就了他堪稱通靈的六識靈感，所以他能察覺到這些晦暗難明的神秘東西，甚至說出來都沒人信。
　　西邊玉虛殿中，壹個五旬年齡的道人，陪著絕色少婦出來。
　　“女施主，非是貧道無仁心，度化眾生苦難，乃我道中職守，但敝觀主持年余不見外客，未奉法諭，貧道也不敢擅見主持，怕影響了其修行，女施主若信得過貧道，讓貧道看看小孩兒的狀況……”
　　“那就多謝道長了，呶，在那邊……”
　　少婦伸手指過來，同時和道人看見了小孩兒在壹個少年人的懷裏咯咯直笑。
　　這壹幕讓少婦秀眉微蹙，她知兒子這段時間極為排斥陌生人，別說是抱，就是近身也會哭鬧，但此時此刻被這俊逸少年抱著，居然笑的那麽開心？怪了呀。
　　她驚詫的時候，那道人也更驚詫，他驚詫的是主持紫嬰的小師弟居然會出現在正殿道場，還與這香客的小孩兒這般親近？
　　“恭喜女施主……”
　　“呃，道長這話是什麽意思？”
　　少婦心懸愛子病情，求助無果，心緒更是低沈，乍聞道人這句恭喜，芳心不由壹震，故有此問。
　　道人正是玉虛殿首座，道場的高功執事之壹，更是紫嬰的首徒，他自然知道方堃的來歷。
　　“令子與貧道小師叔結緣，自然是大喜，女施主若能求得貧道小師叔點頭，見到敝觀主持的幾率就極大。”
　　“這個少年嗎？”
　　少婦大訝，這少年居然是這位五旬道人的‘小師叔’？這輩份可不低啊？
　　乍看還以為這少年也是進香信士呢。
　　道人稽首微退半步，虛引了壹個手式，然後就轉身回殿去了。
　　少婦心頭壹動，就憑這‘小師叔’的輩份，也值得自己去求壹求他吧？
　　兩個保鏢見少婦過來，正暗責自己失職，要從少年手裏要過小孩兒時，但少婦擺了下手，不讓他們無禮。
　　小孩兒看到少婦，松了方堃脖頸，張開雙臂叫，“媽媽，抱！”
　　這三歲多的小孩兒，還是最親近他的生身之母。
　　哪怕方堃身上有壹種能吸引他的特殊東西，但也不及其母更親更吸引他。
　　少婦過來就從方堃手裏接過了小孩兒，她的柔荑素指就不可避免的觸到了方堃的手臂。
　　那壹瞬間，方堃感覺到那素手傳遞給他的溫涼滑膩之感。
　　“小師傅……”
　　“呃，大姐是叫我嗎？”
　　方堃有些不習慣，怎麽我看上去象個道士？不能吧？
　　之前他小了壹號的衣物，已經換了下去，紫嬰在前天就打發人下山購了幾件普通衣物給他換上。
　　無論怎麽看，方堃也不會象個道士。
　　“還請小師傅幫幫忙，我兒子身患隱疾，城市大醫院都束手無策，我才上山來求道場大師的，聽聞小師傅是那位道長的小師叔，所以……”
　　少婦朝玉虛殿那邊揚下巴說，意思是有人告訴了我，妳就別謙虛了。
　　方堃哦了壹聲，“當不起大姐這稱呼，叫我方堃或小方即可。”
　　“啊，小方師傅，不知能不能引見道場主持，給大姐的孩子看壹看？大姐我必然重謝，”
　　她所說的重謝肯定是為道場添壹份厚重的香火錢。
　　方堃笑了，“謝就不用，我與妳家小孩兒有緣，自然會幫他的，見主持也沒有必要，我就能為大姐妳解憂。”
　　“啊？”
　　若不是在道場中，又有剛才那個老道指說這是他的‘小師叔’，少婦肯定把方堃當成小神棍，給他壹腳。
　　“小方師傅妳能看出我兒子的問題？”
　　方堃面色微凝，點點頭，“大姐隨我至後殿說話。”
　　他轉身引著，少婦抱著小孩相隨，倆保鏢也跟著，壹起從側門的月亮門入了後院。
　　這後殿是閑人免進之所，若不是有方堃引著，職守道人是不會放行的，此時卻要敬禮讓道。
　　這三兩日，方堃就被安置在這神虛後殿，這裏包括壹正兩偏三個殿，紫嬰道長也住在這裏的。
　　但現在紫嬰是真的閉入密關了，因為日前方堃傳授了他道典第八卷《陰陽天》秘訣，紫嬰難忍激動，直接就閉關潛修了，壹應外事都交付他的弟子打理。
　　另外，老道離去，沒舉行什麽法事，也是他有吩咐，按方堃傳達的說法，老道離開紫霞山，還去解決壹件世俗中事，至於何時離開，會用神念在萬裏之外傳達給他們的。
　　所以，方堃即便心裏不舍，但知師尊還在世間，也就不那麽難受，哪怕有可能再見不到他。
　　後正殿也有供奉諸神法相，偏殿才是待客或休息所在。
　　入了偏殿，方堃請少婦落坐，隨伺他的小道悟真跑來獻茶，但凡小師叔禮遇的人，他也不怠慢。
　　奉茶後，悟真退出殿去，少婦的兩個保鏢也在殿外沒有進來。
　　在這個過程中，少婦細細打量眼前少年，心裏暗贊壹聲好壹付皮囊俊相，這要長成人還了得？
　　當然，這只是她的觀感，此際，她心裏所急的是孩子的病。
　　“還望小方師傅費心……”
　　言語之間那是十分客套，柔聲軟語，加上泌人心脾的幽香，令方堃都有點心搖神晃了。
　　這少婦之美，在取下墨鏡後更予人最直接的感受，本來嘛，戴墨鏡對著有所求的人，那很不禮貌。
　　但方堃心理年齡成熟，是見過大世面的心性，他眼裏盡是欣賞，卻沒有色授魂與的怔楞在那裏。
　　少婦大該自知自己的國色天香，所以平時都以墨鏡遮掩，此際見少年方堃如此沈穩，心裏更是暗贊，換過壹般少年人，見到自己真容之後流哈喇子也很正常。
　　方堃正色道：“大姐，妳家小孩兒，用民間的說法，是中邪了。”
　　這話叫少婦面色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