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七章 天道入侵計劃

　　吳妄本想把朝會時少司命的位置，從臺下群臣前列，調整到自己身側，但少司命果斷拒絕了。
　　“公是公、私是私，要有序。”
　　當時，她在吳妄懷中如此說著。
　　吳妄只得順她的心意，將此事暫且擱置。
　　於是，當東皇陛下出關，召集眾神朝會，少司命再次出現在眾神視線時，著實讓眾神……眼都直了。
　　她芳容未改，但挽起青絲、換上了壹襲修身的深灰長裙，原本只是清純善良之美的繁衍女神，突然有了幾分知性成熟之感，分外的耀眼。
　　她與吳妄對視時的那般溫柔情意，卻是瞞不過這些神代老油條的。
　　大司命臉都綠了。
　　這位文臣之首整個朝會都沒開口，除卻自己必須匯報之事，就是在那用壹雙幽幽的目光註視著吳妄。
　　為東皇送上來自大舅哥的祝福。
　　待散了朝會，大司命去而復返，背著手出現在大殿之中。
　　正商議正事的吳妄和雲中君同時停下話語。
　　雲中君清清嗓子，笑道：“陛下，臣稍後再來與您商議。”
　　言罷身形咻地壹聲消失不見。
　　吳妄差點就贈這家夥壹個天帝的白眼。
　　大司命漫步到了吳妄面前，目光無比復雜，註視著吳妄。
　　大殿內安安靜靜，天道之力罩住了此地，吳妄也只是坦然地凝視著大司命。
　　他們像是在對視中達到了某種默契，竟同時開口：
　　“陛下……”
　　“大舅哥……”
　　“嗯？”大司命眼壹瞪，氣的他神軀都有些虛淡。
　　大司命罵道：“妳就是這般照顧吾妹的？”
　　“兩情相悅，”吳妄雙手壹攤，“我們兩個也算有不錯的感情基礎了，兄長何必如此介懷？”
　　“哼！就妳這花心的性子！”
　　大司命氣的壹陣踱步，罵道：“妳定天道、設功德、開天庭，這些都是足以傳承萬古的大手筆，怎得就沒有壹點天帝該有的品性！”
　　“哎，這話嚴重了。”
　　吳妄站起身來，摘下冕旒，皺眉道：“我品性怎麽了？”
　　“仙、神、靈，”大司命冷笑道，“怎麽，陛下莫非還有收集這些的習性？”
　　“湊巧了，湊巧了。”
　　吳妄額頭也有點冷汗，對著大司命拱拱手：“其他不論，此事上我確實對少司命有所虧欠，以後會盡力彌補。”
　　“哼，”大司命淡然道，“吾也不是逼妳，吾妹當為天後。”
　　“此事自是要大婚之後才能宣布，”吳妄道，“我母親尚在域外，我正想辦法搭救他們回來，還請兄長不要急躁。
　　對了，此前兄長所說，那有關長生之物的事，準備得如何了？”
　　大司命冷然道：“現在是在談私事！休要岔開話題！”
　　“行吧。”
　　吳妄擡手揉了揉額頭，嘀咕道：
　　“其實她們幾個挺和諧的，也沒要打起來的架勢，位置高低……
　　若是按功勞來算，也只有小命能當這般位置，但我也無法直接應妳，總歸是要她們聚在壹起時壹同商議。”
　　大司命面色稍緩，淡然道：“和諧？妳未免太不了解女子了。”
　　“兄長可有賜教？”
　　“男子好色而疲懶，女子好美而善妒，”大司命道，“這是生靈的通性，或者說人性的通性，妳此時看似和諧，壹是因她們並未壹直壹同相處。
　　打個比方，若仙、神、靈三者齊在天庭，同時對妳發來晚宴之請，且不可同宴，宴請就代表著妳要在她寢宮留宿。
　　妳應誰、拒絕誰？”
　　“這個。”
　　吳妄雖然很想說句大被同眠，但終究還是面薄。
　　“看，”大司命雙手壹攤，“妳根本沒想過這些，不過不必擔心，身位陛下的文臣，吾都為陛下想好了。”
　　言罷，大司命自袖中拿出壹只卷軸。
　　吳妄眼前壹亮，招呼大司命向前，兩者坐在臺階角落，慢慢打開了這張卷軸。
　　大司命道：“陛下看，這是吾根據星象變化，定下的您行程變化規律，只要根據這個表格，您就……”
　　“有三分之二的機會是去小命這邊，”吳妄笑道：“大舅哥妳這未免……”
　　“星象如此，您執掌星辰大道，總該尊重星辰大道所顯。”
　　“這？”
　　吳妄不由得擡手扶額。
　　“其實也可以略微調整，”大司命道，“星辰變化多端。”
　　吳妄元神的嘴角抽搐了壹陣。
　　但大司命興致盎然，擺明了要替少司命爭寵，他也只能應著，心底隱隱也有點擔心。
　　剛剛大司命所說的事，還真有點棘手。
　　大概這就是帝王的煩心事？後宮的快樂？
　　呃，自己只是有三位準夫人，又沒有什麽妃嬪制度，更不可能去搞什麽三千佳麗，這可算不得後宮。
　　齊人之福，齊人之福罷了。
　　這邊應付著大司命，吳妄心神挪去天道，心念微動，自己寢殿中的情形悄然浮現。
　　林素輕與少司命在軟塌喝茶下棋，商量著稍後如何籌備壹次家宴，給他做些精致的菜肴。
　　又長高了許多的小茗在跟幾個侍女捉迷藏，笑鬧聲讓殿內多了諸多活力。
　　大殿外，雲海翻湧，壹隊隊天兵天將或駐足把守，或列隊而立。
　　吳妄的視線漸漸拉遠，尚無比空曠的八重天，漸漸化作了壹片濃濃的雲霧。
　　八重天下，幾層天庭宛若幾處堆砌在壹切的小世界，越向下越是繁華，壹直到最下方三層還是空空蕩蕩。
　　但視線劃出天庭，生靈的喧鬧撲面而來。
　　建設天瀾城的命令剛下達不久，下方的生靈還處於混亂，幾名神靈在此地坐鎮，大批天兵維持著此地的秩序。
　　讓吳妄頗感欣慰的是，這些天兵的裝束已開始統壹了，銀白色的仙甲頗為亮眼。
　　順帶壹提，三成天兵都是女子。
　　天庭第壹任兵馬大元帥土神，如今正在與人域來的幾位頂峰高手，討論天兵的修行之法。
　　只要他們找對了路子，吳妄這邊就會讓天道給天兵降下少許功德，讓這些百族出身的天兵迅速蛻變為先天道軀，半路出家般邁向修行……
　　“陛下，陛下？”
　　大司命的嗓音傳來，讓吳妄從遐想中回轉了過來。
　　“剛才臣的話，您都聽到了嗎？”
　　“聽到了……誒，命妳怎麽來了？”
　　大司命順著吳妄的嗓音看去，那裏只有微微翻湧的雲霧，哪裏有少司命的身影。
　　待他回頭時，吳妄已是沒了影蹤。
　　無聲無息無波動，甚至乾坤都沒有半點痕跡留下。
　　大司命眼壹瞪，忍不住哼了聲，低聲道：“竟還能自己跑了？這天帝做的，當真太過隨意，也不怕自己失了威嚴。”
　　但話音落下，大司命不知為何又笑了笑。
　　站起身，身周衣袍散發著流水般的光澤，大司命收起那卷軸，慢步離了這大殿。
　　……
　　天庭正下方，正在興建的天瀾城中。
　　帝夋原本的神界已完成了‘內容更換’，壹批帝夋的神將被直接肅清，此地做主之人成了逢春神界的幾人。
　　天帝的神界原本是超然於帝下之都的存在，此地的物資豐富，甚至還有‘外貌不夠就會被流放出神界’的奇葩規定。
　　這也導致了，此地的漂亮男女成群結隊，可算是讓楊無敵過夠了眼癮。
　　這不，大羿剛得了閑，就被楊無敵拉來了此地剛建起來的酒樓喝酒，兩位‘大員’直接占了壹層，數十位美麗的百族歌姬在翩翩起舞。
　　楊無敵喝個小酒，與大羿壹同吹吹牛。
　　什麽叫生活？
　　這就叫生活。
　　兩杯酒下肚，大羿卻是有些面色黯淡，看歌舞的興致也淡了下去。
　　“咋的了？”
　　楊無敵納悶道：“妳不是剛得了賞賜，陛下給妳賜了幾把箭嗎不是？咋還郁郁寡歡的？”
　　大羿搖搖頭，低聲道：“陛下對我的賞賜，我受之有愧，也自然是開心的，陛下總歸是記著我這個原本殘廢的神將。”
　　他笑了笑，將酒樽中的烈酒壹飲而盡。
　　楊無敵招招手，壹旁有幾位曲線妖嬈的女子款款走來。
　　大羿卻道：“我在這別搞這壹套，妳想廝混私下去混。”
　　“行吧行吧，”楊無敵擺擺手，那幾位女子滿是幽怨地拋了個媚眼，走回了角落中的座椅。
　　“妳就是榆木腦袋，不懂享受。”
　　楊無敵笑道：“還掛著妳的姮娥？”
　　“嗯，”大羿低聲道，“她也搬來這裏了，雖然老師說，我可以隨時過去……”
　　“那就過去啊，等啥呢。”
　　“我本是去了，”大羿嘆道，“到了那院落外，聽著裏面她與侍女們玩鬧的歡笑聲，便退了回來。
　　沒有我在，她好像過的更愉悅。”
　　大羿扯了個笑容，這笑容比哭還難看。
　　楊無敵在旁沈吟幾聲，又吸了口涼氣，嘀咕道：“妳這問題，還真有些麻煩，妳是覺得姮娥現在不需要妳了？還是覺得，姮娥已經把妳忘了？”
　　“兩者兼有之吧。”
　　大羿又給自己斟了杯酒，剛端起來，嘆氣間又落了下來。
　　他道：“我與她壹同長大，定下情誼、定下婚約，後來我遭了變故，她對我不離不棄，不斷給我接濟，我們的感情應該是在的。
　　甚至，在我最落魄的時候，她為了給我活下去的念頭，深夜來了我那破爛的屋舍，當著我的面褪下了長裙……妳這是什麽眼神？”
　　“鄙視妳的眼神啊。”
　　楊無敵笑道：“讓哥們猜猜，妳給人姑娘穿上了，是嗎？”
　　“嗯。”
　　大羿嘆道：“我需得光明正大娶她回來，而不是這般得到她的身子。”
　　“傻蛋。”
　　楊無敵也嘆了口氣：
　　“我可以這麽告訴妳，這個世上只有兩種人，壹種人做事是為欲望，壹種人做事是為了自我感動。
　　欲望就簡單了，權勢、寶物、錢財、色欲，都算欲望，這是驅動力。
　　另壹種就比較復雜了，有的是真的偉大，為了大我犧牲小我，有強大的信念。
　　但缺少了這些信念的人呢，他去做壹些看似犧牲自我的事，其實只是為了自我的感動，為了讓自己覺得自己很偉大。
　　妳媳婦當時估計就是最後面這種情形。”
　　“她……”
　　側旁突然傳來了壹聲輕笑：“妳這般總結，未免有些太過粗暴。”
　　楊無敵嗤的壹笑，淡然道：“妳懂什麽，咱這叫生活，還粗……誒！”
　　這壯漢雙眼壹瞪，突然反應了過來。
　　這嗓音、這聲線、這說話的口吻！
　　宗、宗主！
　　楊無敵渾身亂顫間站起身來，扭頭壹看，就見吳妄詭異地出現在側畔，正漫步而來。
　　噗通壹聲，楊無敵當時就跪下去了，臉成了苦瓜色。
　　壹旁大羿已是站起身，立刻單膝跪伏，拱手呼喊：“拜見！”
　　吳妄屈指輕嘆，三人的嗓音當即消失在酒樓中。
　　周遭生靈壹楞，道道目光看向了此處。
　　但此地樂師、舞者、風塵女子們，都只見壹團光亮出現在了楊無敵和大羿身旁，根本看不清那裏是誰。
　　“楞著作甚，繼續啊。”
　　吳妄坐去了主位，楊無敵連忙爬起來，給吳妄換上了碗筷酒樽。
　　楊無敵跑出結界的範圍，立刻喊了句：“楞著幹嘛？接著奏樂，接著舞！”
　　於是，仙樂再起，那些美姬繼續翩然起舞。
　　吳妄拿起筷子，楊無敵連忙將幾盤他跟大羿沒動過的菜端上來，對吳妄露出了純粹且無害的笑容。
　　楊無敵笑道：“陛下，您吃好。”
　　“妳們兩個坐吧，不必拘謹，”吳妄笑道，“我也是忙裏偷閑，剛才聽妳們說到了何處？”
　　大羿沈吟幾聲，不敢回答，坐在了椅子角。
　　楊無敵卻道：“他在糾結，不敢去見姮娥，還說姮娥現在挺快樂的。”
　　“為何不敢見？”
　　吳妄看向大羿，納悶道：“我不是跟妳解釋清楚了，姮娥真不是我困起來的，也不是為了做什麽。
　　她是帝夋的私生女，所以之前讓妳避著。
　　現在帝夋倒了，這天庭我做主了，妳們兩個想成好事就去成，怕個甚麽？”
　　“這個……”
　　大羿頓時有些語塞。
　　楊無敵在旁著實松了口氣。
　　僥幸渡過壹關，僥幸。
　　吳妄端起酒水聞了聞，笑道：“妳們倒是會享受，這酒不錯嘛。”
　　楊無敵忙道：“陛下您喜歡，屬下把這釀酒的法子弄到手，讓那些釀酒師改釀其它的酒，這種酒專給天庭送。”
　　吳妄道：“這就不必了，沈迷享受容易消磨鬥誌。”
　　楊無敵擡手撓了撓眉角。
　　宗主這是在提點他，還是在警告他？
　　“陛下，臣明白了。”
　　“大羿？”
　　“臣在！”
　　“有件事妳要考慮清楚，”吳妄溫聲道，“姮娥有帝夋有關，我雖然對她沒什麽惡意，但也說不上善意。
　　妳是我的第壹神將，我也花了大心血栽培妳，日後定有妳壹展宏圖之地。
　　姮娥現在是要依附於妳，而不是妳對她有任何虧欠。
　　自然，我說這些也有些不美，妳與姮娥若是兩情相悅，自可做天作之合。
　　我下個令，妳這就去見姮娥，不敢進去就自己提頭來見。”
　　“陛下，”大羿站起身來躬身行禮，“屬下知曉您是關愛屬下，但姮娥對她的身世壹無所知，她絕不會做任何對不住陛下的事！”
　　“既然妳這麽說了，以後就由妳來守著她。”
　　吳妄笑道：“快去吧，可別連自己的愛妻都守不住，守著守著就飛了。”
　　“哎！”
　　大羿神采飛揚地答了句，對著楊無敵咧嘴壹笑，轉身就朝著最近的窗戶奔去，壹個健步撞碎了木窗，身形幾個起落就沒了蹤影。
　　吳妄笑了笑，扭頭看向楊無敵。
　　楊無敵額頭沁出幾滴冷汗，小聲道：“陛下，您要是想賜婚，讓臣仔細想想娶哪個……”
　　“跟妳的美人們告個別吧。”
　　吳妄淡然道：“三日之後，我送妳去天外。”
　　“啊？這麽快！”
　　“嗯？”吳妄正色道，“妳若不想去，我就換個人選，此去確實兇險異常，說不定妳落地就會出事。”
　　“不不不，”楊無敵忙道，“陛下，此事非咱不可，其他人您也不能有十二成的信任對不對。”
　　這漢子撓撓頭，低聲道：
　　“宗主，咱這些年跟著您，活的那叫壹個精彩，混的那叫壹個瀟灑，您就是現在讓咱直接去死，咱眼都不眨。
　　去那邊以後需要我做什麽嗎？”
　　“隨性而為就可。”
　　吳妄拍了拍楊無敵的肩頭：
　　“不必刻意去找那些女性神祇，妳只需要在天外呆著就可發揮作用。
　　我訂了個計劃，妳就是關鍵的引子，妳存在於天外就是在天外嵌了壹顆釘子，我就可憑妳這顆釘子，不斷滲透天外的秩序。
　　這是秩序與秩序層面的較量。
　　妳如果能作出壹些影響天外秩序的大事，就會對他們的秩序產生沖擊，但這絕對不要勉強，妳必須學著沈穩，最好的狀態就是平穩。”
　　吳妄話語壹頓，凝視著楊無敵，緩聲道：“我能信得過妳的品性，但我，能信得過妳的能力嗎？”
　　“陛下！”
　　楊無敵猛地壹拍胸口：“不就是茍著嗎？您算是找對人了！”
　　“那就好，”吳妄笑了笑，“來，我敬妳壹杯。”
　　楊無敵定聲道：“謝陛下！臣定肝腦塗地，腰到功成！
　　不過，有個小事，您能不能寬限幾天？這就算壹個相好用壹個時辰去告別，臣這邊也……有些安排不開。”
　　“滾，半個月後滾回來。”
　　“好嘞！”
　　楊無敵單膝跪地行了個禮，然後帶著春光蕩漾的微笑，把自己蜷成了壹個球，自樓梯口咕嚕嚕滾了下去。
　　宗主對他真關照啊，行走的方式都是禦口親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