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67章 寒雨夜、農家情（1）

　　X5出了鳳城，唐生在車上給陳廉打了電話，說已經在去省城的路上了，陳廉怪他不早說，唐生就是怕他來送，所以才在上了路後給他打電話，陳廉也就沒辦法了，那別送了。
　　亮銀色彎延伸向遠方的公路上果然凝結薄薄的壹層冰，路上的車很少，即便高速封了路，應該是二級公路上的車會更多，但由於今天大變天，許多人取消了行程，故而行車極少。
　　冰雨壹直在下，而且有越下越大的趁勢，唐生壹個人坐在後面，回過頭朝西北方的天際瞅了瞅，嘆道：“陳姐，西北面陰沈沈的，烏雲蓋頂，老天很猙獰啊，我們不該今天走嗎？”
　　“天氣實在惡劣的話，我們可以考慮去就近的城市下榻，不過路上車少，倒不影響。”
　　鳳城去省府南豐也有300多公裏的路程，象這樣蝸牛似的速度，只怕要走上壹天吧？
　　此去南豐途經江中省中北部兩個地市，安洛和陽城，他們比起鳳城來還差壹截，經濟發展方面甚至連江陵都比不上，人口也差了幾十萬的，越近省城的地市，規模似乎越小些。
　　昨天的天氣預報就指出，今天的冰雨寒流中心區就介於安洛和陽城之間，鳳城去安洛市也就九十公裏多，到十壹點時X5就過了安洛，陳姐望著衛象導航圖說晚上能到陽城下榻。
　　最後在安洛城南外環城路上找了家小館子填了肚子，他們繼續上路，開赴陽城市。
　　氣候降的很厲害，居然達到了零下11度，車裏不開空調都把汪楚晴手指凍的發木了，陳姐和唐生體質好，倒是沒那麽憔悴，到了下午四點多時，不是下雨了，完全變成了雪。
　　最叫人鬧心的是，剛入了陽城境就趕上了大塞車，唐生下車壹打聽，中午壹點多就塞車了，就堵三個多小時了，前邊七輛車撞壹起了，完全把交通給堵死了，唐生翻了個白眼。
　　路邊有些車調了頭，沿著壹條叉道土路走了，聽說是能從下面沙溝裏繞進村落去，然後從村子的另壹頭出去，於是，壹輛輛的車開始調過頭下沙溝，壹些底盤低的身奧迪之類卻是幹瞪眼下不去，X5越野性能還是可以的，越過下面溝溝壑壑的沙溝沒問題，唐生就叫陳姐也跟著那些下溝的車去了，不然等事故清理出去還不得明天早上啊？在車上那可活受罪了。
　　尤其是女人們不方便，堵車不怕，車上呆壹夜也行，問題是解決不了生理問題，壹會尿呀，壹會拉呀，妳說去哪解決？所以陳姐和汪楚晴都同意繞村而行，即便聽說要繞二十多裏。
　　鵝毛般的雪塊從天上飄飄灑灑而至，突然狂風大作，飛沙走石了，從沙溝剛越上更崎嶇的土道時，前邊那輛車就給大風拔倒的樹砸中了，那場面真是驚心動魄，司機算手疾眼快的，壹腳剎車下去，堪堪躲過了大樹砸上車頂的噩運，轟隆壹聲車頭給砸中了，車屁股都翹了。
　　陳姐也是急踩剎車，就這壹股狂風過去，大家才看清楚，那風龍旋卷直入半空，形成壹個巨大的漩渦，啊，極其罕見的龍卷風，所有看見這壹幕的人都呆了，它的破壞力可想而知。
　　那顆給拔起的樹只是給龍卷風捎帶了壹下，不然早上天了，偏偏它刮過的地方前車剛過，後車沒跟上來，不然車也上天了，前面給砸了的車可以說太幸運了，躲過了驚天壹劫。
　　龍卷風瞬間遠去，它經過的地方，壹片狼藉，給凍堅的地面都犁出了壹道嚇人的深溝。
　　想繞道村落的車輛也差壹點就擱淺，X5繞過了給砸了的車，見沒什麽傷人，也不需要幫什麽忙，唐生就讓陳姐繼續前進，留下也幫不到他們，所幸X5馬力夠強，什麽路都能走。
　　就這麽壹條破道，想繞過去還真難，因為這邊的路不是進村的正道，牛車走壹走還差不多，汽車走的話太難為它們了，眼看要進村了，前面的車右邊的前後輪子統統陷進坑了。
　　車體比較沈重，司機前前後後的想把車拔出來，可是折騰了十分鐘之後，把地折騰軟了，結果整個底盤著陸了，我嘞個靠，唐生他們跟在後面那個急呀，但也幫不上什麽忙的，大家都幫著推了，也幫拉了，它那車就是動不了，然後雪雨交加更厲害了，大風吹的人都站不穩。
　　“今兒搞不好得餓壹頓在車上了，可呆在車上壹夜也不方便。”汪楚晴好後悔沒坐火車。
　　唐生摸摸鼻子，也考慮得到女性的麻煩，“咱們鎖了車吧，進村去找老鄉借宿混飯。”
　　不光是他這麽想，後面的車和前面陷住動不的車也這麽想，他們猶豫的功夫，人家都鎖上車進村了，汪楚晴也就同意了，“也只能是這樣了，不聽我的，坐火車就不會麻煩了。”
　　茫茫白雪的壹個小土丘上，壹個背著壹捆幹柴的小姑娘，凍的兩個臉蛋都成了紫色，她卻望著壹輛輛駛入自家村落的車發楞，今兒是什麽日子？怎麽來了好些城裏人的車呀？
　　她當然不知道十幾裏外的公路上出了重大交通事故，這些車是不得已而繞行，之前那股龍卷風也把她嚇壞了，但在她的腦海中卻出現了壹個奇怪的想法，其實把我卷走也挺好的。
　　小姑娘只有八九歲的樣子，大眼睛漆黑，手上套著壹雙破綿手套，即便在這麽惡劣的天氣中，她還要出來撿柴，家裏窮，買不起炭，只能是燒柴取暖，本來今年冬天都過完了，偏偏又要變天，真是討厭的鬼天氣，心裏抱怨著，她還捏著小拳頭向陰沈的老天示著威呢！
　　她遠遠看見村口有車卡住了，然後他們下了車都進村了，心裏就想，有人會去我家嗎？
　　不行，我得趕緊回家看看去，媽媽病著，都下不了地，弟弟也沒人管，來這些城裏人誰招待他們呀？自家人都吃不飽飯，哪能顧得上別人，心裏琢磨著這些，小姑娘就慌神了。
　　背著壹捆幹柴的小姑娘在大雪雨中開始飛奔，唐生他們三個人剛好下了車也要進村，他轉頭就看進了小土丘上飛奔下來的小姑娘，大概跑的摔倒了，她立即爬起來再跑，農家的孩子都耐磕打，八九歲的小姑娘骨瘦如柴，卻是硬嗆的很，陳姐看著這壹幕，眸光也怔了。
　　陳姐家就是農村的，她知道村裏人苦，尤其是僻遠地區的農村人更苦，近市區的好多了。
　　這陣兒風又大了，小姑娘身子太輕吧，又壹次飄飛摔倒了，這次大概摔的頭暈眼花了，擡了擡頭，半天沒爬起來，唐生眼窩子壹熱，“陳姐妳和楚晴姐先走，我去扶扶小姑娘。”
　　唐生見不得這種場面，扔下話就箭步如步趕了過去，陳姐嗯了壹聲，汪楚晴心裏也有壹股默默的感動，看得出來唐生本性壹點不壞，真象他開玩笑時說的很善良純真，在這樣大的風雨寒風中，他不顧自己還能去扶壹個素不相幹的農家小女孩，說明他心裏真有壹份愛心。
　　唐生過來先把小姑娘扶了起來，“告訴大哥哥，有沒有摔痛了？還能不能自己走了？”
　　小姑娘美眸裏有怯怯的神情，但鼓著腮邦子道：“我能的，大哥哥不用扶我，看弄臟妳衣服的。”她摔了壹身泥雪混雨，自己硬是爬起來，拍了拍身上的泥雪就開始撿散了壹地的幹柴，唐生沒說話，就蹲著幫壹起撿，“小妹妹家裏還有什麽人？為什麽是妳出來撿柴？”
　　“有媽媽和弟弟，爸爸不要我們了，跑了！”小孩子說話，無心，但聽到唐生耳裏卻是知道有故事的，他默默的幫小女孩兒把柴撿成壹堆，重新解開那個細繩，“我幫妳捆吧。”
　　“謝謝大哥哥，妳們是來村裏借宿討吃的吧？我見那個汽車跌坑裏了，對不對？”
　　小姑娘眼裏有防備的神色，唐生就露出了微笑，“妳看大哥哥象不象壞人啊？”別說是小女孩兒了，就是大女孩兒甚至成熟的女人都被他忽悠了，眼前的這個小姑娘抵擋了嗎？
　　她怔怔望著唐生，搖了搖頭，道：“我、我看大哥哥不象壞人，那、那妳們去我家吧。”
　　汗壹個，還沒忽悠妳呢，妳就同意了啊？這也太沒堅持了嗎？唐生笑著點頭，“好！”
　　幹柴在他手裏捆好了，他壹手拎著，站起來拉住了小姑娘的手，偏是又壹股狂風襲至，小姑娘給刮的渾身直抖，唐生不忍心了，壹彎腰就將抱在了懷中，竄起身大步飛奔進村。
　　汪楚晴瞅著唐生拎著捆幹柴，抱著個小孩兒還急步如飛的奔行，心下暗贊了壹句，都以為這家夥小小年紀給酒色掏空了身子，現在看來他堅實的像壹頭牛，根本不是那麽軟弱的。
　　在小村莊的西北角有壹處院落，居然還是土坯墻，濫木板組合的門，只有壹米來高，半腳就能踹飛的那種，進了院後還聽到了雞的叫聲，養了幾只雞的，屋檐下壹個五六歲的小男孩兒正眼巴巴地望著大門，那臉蛋好像澀皮山藥蛋，同樣是骨瘦如柴，眼框都深凹進去。
　　“姐，妳回來了，我以為妳給大風刮走了，他們是誰呀！”小孩兒挺懂事的，也很幽默。
　　唐生放下了女孩兒，她跑弟弟那裏敲他腦門壹下，“呸呸呸，我給風刮走了，誰給妳做飯吃呀？去進家把燈開開，我去生火。”她回過頭朝唐生三人道：“大哥大姐們，妳們進屋。”
　　十五瓦的燈泡那叫壹個昏暗，東廂炕上躺著壹個臉色蒼白若死的婦女，額頭上著壹條白巾，發亂如蓬，眼窩更是深陷，壹看就知道是個重病號，“蛋兒，是誰來了？妳姐呢？”
　　蛋兒是五六歲小男孩的名字，“媽，我姐撿回柴了，夠咱們半夜燒的，這些人我不認得。”
　　小女孩兒進來，怯怯地望著女人道：“媽，我、我不是故意引他們來的，是、是我摔暈了，大哥哥救了我，我、我才領他們回來的，今晚我的窩頭讓給大哥哥，我不吃了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