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南榮 by 迷幻的炮臺
2025-2-17 21:24
每當遂鈺懷著滔天恨意,想殺死壹個人的時候,他就會無數遍警告自己,不要利用權勢,要光明正大地審判,只有奸佞才會濫殺無辜。
但偶爾也會想,如果沒那麽在意名聲,人生如此短暫,為何不率性而為,便靠著蕭韞這座大山,做個奸佞又如何。
正如皇帝所說,遂鈺這些年燒掉的東西,也不止玄極殿的後院。
他初次嘗試,選擇的便是太監所。
太監所燒毀的前半月,他每天都去蹲點。暗衛第壹時間將此事告訴潮景帝,枕榻淋漓時,皇帝隨口提及,遂鈺擰過頭不肯言語。
後來,遂鈺從蕭韞那裏得到了壹紙口供,說明小顏究竟是為何而死,口供的日期在燒毀太監所之前。
原以為潮景帝色令智昏,才給了自己胡亂造次的機會。
從那個時候,遂鈺便知道,蕭韞有底線,卻也沒有。
明明他有無數種方法,哪怕他在太學直接告訴他,他的真實身份並非樂師……又怎會有這些年的互相折磨。
遂鈺厭惡這種欺騙,厭倦無休止的撕咬。
太監所中的太監,生前作惡多天理難容,方才得被火焰吞噬。
口供始終壓在遂鈺手中,他想過無數種可能,甚至知道這些東西或許永遠都不會擺上案臺。
質子可以遭受委屈,卻不能真正被殺死。
手指沾染的鮮血,粘稠而微涼。
殺徐仲辛的時候,徐仲辛的血也是這樣直接撲滿面頰。
咽喉處血液的噴射力極強,撒到身上的時候,遂鈺甚至隱約感受到了壹股微妙的推力。
像是魂魄沖出身體,妄圖做最後的掙紮。
原來流淌著的,看似柔軟的,類似於水流的血液,也能變得尖銳,在氣息消失的瞬間,給予對手最後壹擊。
生命珍貴,卻並非不能以量計,尤其是輕如鴻毛之時。
“我已殺過無數人。”
這是遂鈺對自己的評價。
蕭韞覺得他幹凈,無非是見慣了世態炎涼,隔著別人的手決定生死,就好像裁決者並非自己,而是那個成為劊子手的人。
顏錦的血順著褲腿緩緩而下,順著地縫蔓延至遂鈺腳邊,遂鈺用滿是鮮血的手,輕輕放在顏錦耳邊,手指順著他的耳廓向下,指腹停在咽喉。
顏錦雙眼滿是恐懼,壹時竟忘記了呼吸,驚悚地發聲求饒,卻只能發出類似於公鴨嘶鳴的沙啞叫聲。
面容如玉的公子,站在陰濕逼仄的囚牢,壹遍遍地打量囚犯,眸光冰涼,似是淬著萬千不化的寒冰。
血液緩緩向四面八方爬去,逐漸勾勒出淩亂圖案,遂鈺驟然收回手,負手直腰,寒道:“叫醫官來,別讓他死了。”
邢爻舔了舔幹涸的嘴唇,答道:“是,下官這就去辦。”
吏部忙得腳底朝天,遂鈺被臨時調派協助。
平時戶部最忙,吏部從旁看樂子,如今也擔了頂天的差事,壹時接受不了如此強度,叫苦連天,甚至有些官員疲勞過度,太醫院專開了幾副藥吊著精神,邊喝邊幹活。
遂鈺越做越精神,來往刑部大理寺也勤快,玄極殿那邊換了人照顧,皇後與太子輪流侍駕,倒也沒聽什麽人說皇帝脾氣不好。
南榮軍中查辦的軍士,壹應軍法處決,擇日在校場行刑,速度比朝廷還快。
不過這也得益於,鹿廣郡管轄權獨立於朝廷之外。
第壹批官員還未定罪,流程才走了十分之壹,南榮軍那邊已經行刑結束,將人統壹火化,打算找個地埋了。
南榮王府族人火化,是避免被敵軍刨墳侮辱。身負罪責的軍士當場火化,是為避免有人行職責便利,企圖偷天換日。
即便治軍嚴明,仍有光不可及之處,只能在可控範圍內做得盡善盡美,不給底下的人留鉆空的余地。
京城中,逐漸流傳這麽壹則流言——
救駕有功的禦前行走,連著數日走進刑部大牢,每進去壹次,便有數名叛軍人頭落地。
聽說那禦前行走的身子骨不大好,似乎活不過二十。於是他專程使那些屍體中的血流幹流盡,而人肉則被收起來,尋深山老道加以煉制,制成延年益壽的藥丸。
“或可長命百歲。”南榮栩說。
遂鈺難得回家同家人用飯,近日忙得腳不沾地,壹口熱飯都沒怎麽吃過,還得在飯桌上聽兄長面不改色,聊如此血腥之事。
“吃那些人的肉,也不怕折壽。”遂鈺嗤笑。
他是連著幾日去刑部,看著顏錦壹點點變成骷髏,好像只有這樣,才能讓他心中對小顏的悔意消散些許,顏錦越慘,他越高興。
南榮王看著遂鈺的表情,道:“不可濫殺無辜。”
遂鈺彎眸,起身為父王布菜:“孩兒處決之人,定是朝廷已定罪的要犯,父王不必擔憂。”
遂鈺親自殺了徐仲辛,便是開了殺戮的口子,若沒人能給予正確的指引,很有可能走上歧途。
盡管南榮王知遂鈺心性堅定,但近日著實是……
軍營弱肉強食,天底下最汙糟,最殺戮之處,莫過於此。
但遂鈺所在的大都,殺人不見血,南榮明徽並不確定蕭韞有沒有教遂鈺,適可而止也是壹種必須修行的課程。
“父王。”
遂鈺放下碗筷,認真看著南榮明徽,緩緩道:“後宮這些年,有很多人因為我而死。”
“沒有叛軍,孩兒照樣會選擇機會,將他們處死以平亡魂。”
“皇後曾置我於死地,為了活命,我選擇依附太子壹黨。”
“將皇後接回宮中,同皇後合作,是因太子想要帝位,待到那個時候,知道的越多的人,死得越快。”
“蕭鶴辭登基,會先拿我開刀。”
南榮明徽擰眉,南榮栩示意,竇岫立即遣退內外值守的親兵,並關門在外守著。
南榮明徽思索許久,表情雖未變化幾分,語氣中難掩訝異:“妳在大都這些年,難道……難道……”
“父王不問我的過往,便是接受認可如今的我。”
遂鈺嘭地壹聲跪倒,向南榮明徽連磕三個響頭,南榮栩以為遂鈺要向父王剖白,連忙抓住遂鈺的手,沈聲:“起來!”
遂鈺搖頭,輕輕抓住南榮栩的手:“大哥。”
“父王,太子入主東宮,其中孩兒從中助力,早已無法從京中亂局脫身。如今只能保玄極殿,與皇後聯手,推皇子蕭季沈上位。”
蕭鶴辭過河拆橋,已不可信,但當年情勢,他有且只有選擇蕭鶴辭才能活下去。
風水輪流轉,也是時候為了日後打算。
南榮明徽低頭凝望遂鈺。
南榮王府長房的孩子,大多生在軍中光明磊落,就算是南榮栩,也是在鹿廣郡極盛時期策馬。
憑借武力能夠活下來的地方,並不算烈獄。
“妳出身王府,若要左右軍心。”南榮明徽扶起遂鈺,待遂鈺在自己面前站穩,才說:“這很難。”
遂鈺不知道該怎麽解釋自己與蕭韞的關系:“即便如此,孩兒也想試試看。”
“太子善妒,登基後必不會善待王府,若為日後鹿廣郡……父王雖說過,南榮軍即便冠以南榮王府之名,卻始終時天下百姓的軍,若有朝壹日,更賢明的將領出現,退位也並非不可。”
但那個人什麽時候才能等到呢,樹大招風,遠在西洲的燕氏與王府相當,因效忠皇帝而極少給予百姓庇護,因此更無拘。
王府所秉持的信念,真的能支撐整個鹿廣郡繼續走下去嗎。
現在可以,是因幾代皇帝並未動過整飭鹿廣郡之心,蕭韞再忌憚,卻也在留下質子後,把兵符完全交給鹿廣郡。
蕭鶴辭既能將遂鈺送進玄極殿,無論怎樣發瘋,遂鈺都覺得理所當然。
畢竟他曾經那樣信任太子。
南榮明徽:“遂鈺,有些事順應天意,或許才是最好的。”
在此之前,無論任何人為,皆是徒勞。
遂鈺閉了閉眼,下定決心道:“如果只是為了黎民百姓而忽略自己,父王,這樣的事情孩兒做不到。”
百年後誰會記得當初那個南榮王府。
活著無法恣意,死後遑論瀟灑。
“有大哥做賢明的世子,民心必定所向。”遂鈺喉頭滾動,已經不敢再與南榮明徽對視了。
“殺了徐仲辛是我的選擇,從成為禦前行走那日,便沒有回頭路了。”
早在南榮隋之名化作遂鈺後,或者是太學與蕭韞相遇,種種巧合盤算碰撞,遂鈺已經與皇室再也分不開幹系。
既如此,倒不如主動出擊,博壹條生路。
南榮明徽:“……”
遍覽英才,慣會為年輕壹輩解惑的南榮王,初次在遂鈺這裏,自己的兒子身上,感受到了壹種無助,與堅如磐石的心智。
因為無法依靠遠在邊塞的鹿廣郡,所以讓自己成為最堅不可摧的壁壘。
遂鈺不甘心只是做個質子,想利用已經得到的壹切,左右朝廷變局,甚至關乎大宸的未來。
徐仲辛的反叛,給了遂鈺契機,讓他壹躍成為救駕功臣,再也沒人會因為他的身份而微詞。
可這樣的南榮遂鈺,若是落在鹿廣郡,定比現在過得瀟灑。
南榮明徽給不了遂鈺這樣的生活。
而遂鈺靠自己,闖出了壹片他無法庇護的天。
南榮明徽握住遂鈺的手,將他往自己懷中引。南榮王神情復雜地擁抱幼子,雙臂收緊,遂鈺感受到父親的力量,輕輕用手拍了拍父親的背。
堅實,可靠 ,肌肉之中蘊含的爆發力,是遂鈺曾隔著畫像幻想過的樣子。
原來那些畫師並未誇大其詞,父王就是這樣壹個征戰八方,驍勇無匹的武將。
然而生出來的兒子,體弱多病,錦衣玉食供著才堪堪茍延殘喘。
遂鈺說:“父王,請不要將我看作弱小。”
“那對我或許……是壹種羞辱。”
“我從未覺得妳比哥哥姐姐們差多少。”南榮明徽聲音浸染幾分顫抖。
遂鈺比他想象中的還要瘦弱。
京城中的公子哥翩翩如玉,遂鈺站在世家年輕壹輩中,是最出挑的那個。
湖藍騎裝策馬,輕盈如泛舟湖上。
優美無匹的景色大多易碎……
南榮明徽很怕遂鈺就這樣被大都消磨,南榮家的兒郎,該在草原中策馬,山川湖泊中暢遊,擁有最健壯的體格,喝最烈的酒。
遂鈺情緒穩定,深知自己不能被父王的情緒影響,平靜道:“潘氏送來的糧草已經上路,下壹批在兩月後。”
“還請父王著人暗中保護皇子蕭季沈。”
“太子如今不得皇帝信任,是推蕭季沈上位的最好時機。”
“但妳也說過,皇帝兵行險招,若失敗身亡,由景飏王承繼大統。”南榮栩思量再三,覺得遂鈺此招並非最後的選擇。
遂鈺略不舍地,輕輕掙脫父王的懷抱,卻仍舊保持著與父王親近的姿勢,說:“景飏王出身尊貴,前朝皇帝臨死前,曾屬意於景飏王。”
“景飏王治國之才不落於皇帝,我想……”
遂鈺咬了咬下唇,在父兄的註視下,壹字壹句道:“並非景飏王做不了皇帝。”
“我覺得現在的帝位,很有可能是蕭騁故意讓給蕭韞。”
南榮明徽與南榮栩對視,卻並未言語。
論揣度帝心,或許他們還能說道壹二,但皇室秘聞,只有身在宮中方可探尋些許。
南榮明徽:“接著說。”
遂鈺:“按照我與景飏王幾次的接觸,此人樂於瀟灑自在,不甘願受皇室權柄束縛。”
“大哥曾經要我暗中調查景飏王下落,按照潮景帝的性子,若他忌憚同胞兄弟,定除之而後快。先帝那麽多兒子,在蕭韞登基後,悉數以各種理由流放,斬首,唯有蕭騁活到現在。”
蕭韞提及蕭騁時,總是露出對過去懷念的神情,而送公主出嫁壹事,蕭騁挺身而出,樂意與皇帝做戲壹場,拖著成十的案子,直至將軍府安耐不住,徹底造反。
因為在意,珍惜,所以願意給予自由。
先帝焚於玄極殿,蕭韞被迫接過亂哄哄的大宸。
內有奸佞,外有強敵,登基典儀也未舉行,匆匆提劍禦駕親征。
這個時候的蕭騁,像是完全消失壹般,在兄長的庇護下江湖恣意。
遂鈺說不下去了,唇齒之間莫名泛起壹股苦澀,心也跟著漏跳幾拍。
是啊,明明蕭韞那麽願意放手。
南榮明徽點頭,道:“若真是如此,或許推蕭季沈上位,比攛掇世家擁護景飏王更好。”
“不過這些皆得等時間驗證,遂鈺,切記保護好自身,勿沖動猛進。”
南榮明徽相信遂鈺所言,但茲事體大,仍需日後謀劃。
倏地,他滿意地笑起來:“之前擔心妳被朝臣欺負,現在看來倒是多慮。”
“行了,吃飯吃飯。”
……
半月後。
以顏錦為首,行刑結束的質子,統壹押送至亂葬崗填埋。
因這些人死得較早,卻得等著某些無需走流程斬立決的叛軍,故此在斂屍房多陳了幾日,骨頭皮囊爛作壹攤,身上大多數的肉被削去,儲存也不必過分註意,骨頭丟進爛筐中堆疊,兩三日便生得蛆蟲滿地爬。
獄卒硬著頭皮清點骨頭,確定人數後,忙不得用鏟子將屍體推進提前挖好的土坑,觀刑的官員捂著嘴幹嘔,有些甚至兩眼壹翻原地昏了過去。
遂鈺站在坑旁,將點燃的火折丟進去,眼前驀地淌過許多已然忘卻的曾經。
為鎮亡魂,道士從旁做法,這是很早之前留下來的規矩。
畫著紅色符咒的黃紙隨風飄蕩,道士揚起桃木劍念叨著晦澀難懂的鎮魂曲,黑藍色的煙逐漸化作橘紅火光,比頭頂的烈日更灼人眼球。
小顏死的時候,遂鈺連為他請高僧超度的銀子都沒有,嬤嬤偷偷從宮外帶了些線香,為了躲避宮門口的搜查,線香斷成好幾段,只能重新用水化開,小心翼翼搓成長條形。
後來嬤嬤也沒了,遂鈺將嬤嬤的衣服燒掉,希望嬤嬤黃泉路上能穿得漂漂亮亮地去。
他雙手合十,清淚順著眼角沒入下顎。
若生來太苦,來世我們便不要再見了。
回程,遂鈺吐了壹路,險些背過氣去。
駕車的禁軍唯恐這位公子撐不住,急著將人送進宮,物極必反,遂鈺暈得更厲害了。
他有些日子沒見蕭韞,聽太醫院那邊說,皇帝近日情況好轉,也不知是蕭韞專程叫太醫院誆他,還是真離會跑會看不遠了。
遂鈺不太喜歡蕭韞溫柔的樣子,乖得好像壹條狗……不,這樣評價別人不太好。
“公子,玄極殿到了。”
遂鈺臉色蒼白地下車,起身太猛,險些頭暈眼花直接栽倒。
遠處端著膳食經過的陶五陳,連忙將食盒交給徒弟,快步上前扶住遂鈺:“想必公子是累著了,來人!”
“不必。”遂鈺氣喘順了,才擺手道:“我來向陛下復命,待會還得去內閣。”
“最近是誰伺候陛下?”
遂鈺問:“還是太子嗎?”
陶五陳扶著遂鈺上臺階,點頭道:“是,太子日夜侍疾,陛下情況已恢復不少,雖然仍不可視物,但已隱約有些光亮。”
“那就好,妳把我車裏帶來的野雞送去禦膳房,叫禦廚——”
“陛下,小人伺候陛下歇息。”
遂鈺話未說盡,靠近殿門,裏頭忽然傳來極其微弱男音,音調極其清冽,玄極殿伺候的宮人中,遂鈺並未聽過這樣……
他蹙眉,腳步驟停。
並未聽過這般……含著勾引意味的聲音。
陶五陳臉色陡變,心說不好,慌忙攔住遂鈺。
下壹秒,遂鈺壹腳已經對準他的腿,毫不猶豫地踹了過來。
“公子!公子您!”首領內監應聲落地,不忘試圖抓住遂鈺的腿。
遂鈺揚聲冷道:“滾!”
殿內,身著與普通宮人截然相反的,艷麗服飾的少年,正跪在皇帝面前,輕聲細語服侍皇帝用茶。
蕭韞問:“近日新進宮的宮人裏,朕似乎沒見過妳。”
“回陛下,小人是太子殿下送來服——”
嘭!!!
“啊!!!”
少年驟然慘叫壹聲,被從後突如其來的力道突襲,整個人狠狠砸向床榻右側,承重的朱柱中。
緊接著,來不及呼救,便被抓著咽喉重新抓起來。
遂鈺卡著少年的下巴,五指泛白,嗤笑道:“現在玄極殿伺候的宮人裏,也有此等絕色的人物嗎。”
蕭韞聽時遂鈺的聲音,笑起來:“朕以為妳得傍晚才來。”
“妳是誰。”遂鈺掌中,少年的五官逐漸痛苦地扭曲起來,陣陣哀嚎順著嗓子眼,源源不斷地冒出來。
遂鈺看了眼仍舊是瞎子的皇帝,似乎對少年並不在意。
他大跨步拖行著少年,俯身抹了把蕭韞的臉,又拿起方才少年捧起的茶杯。
燙的,且是皇帝慣常喜歡入口的溫度。
太子近日玄極殿侍疾,現在卻不在殿中,看陶五陳的反應,大抵也是離開得久了,忙著給皇帝煎藥,殿內壹時無人值守。
門口那幾個宮女算什麽,根本攔不住人。
蕭鶴辭竟妄圖在他被公務纏身的日子裏,再度將新人塞進玄極殿。
遂鈺還沾著火葬場煙熏火燎的味道,氣急攻心,將少年連拖帶拽地押入偏殿。
身後傳來蕭韞愉快的笑聲,皇帝詢問他去哪。
砰!
回應皇帝的,只有淩厲的關門聲。
四下重歸寂靜,遂鈺打量著少年,少年顫抖不止,雙腳不自覺地亂蹬,驚恐求饒道:“大人饒命,大人饒命!”
“小人只是,只是——”
“只是什麽。”
未等少年再度爬起來,遂鈺撫過少年漂亮的眼睛,感嘆:“還真是漂亮。”
這樣漂亮的眼睛,也難為蕭鶴辭不辭辛勞,大宸險些亡國,還要堅持找如此美人獻給父皇。
遂鈺靠近少年,握住他的手,輕飄飄道:“妳聞聞,我身上有什麽味。”
少年是蕭鶴辭挑選,眼眸純凈無暇,哪能受得了遂鈺這般對待。
他嚇得渾身發軟,在遂鈺威逼利誘下,閃爍著哭得通紅的眼睛,說:“有點……有點難聞。”
“是。”
遂鈺笑意更甚,很滿意少年的回答。
“這是屍臭。”
“俗稱,死,人,味。”
少年楞怔片刻,旋即慘叫壹聲,徹底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