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坐金鑾，觀大戲

大明自太祖開國，迄今已逾百五十年，就像是壹部長久運行卻又不加保養的機械，內部漸生陳腐朽鈍之氣，黨爭頻繁，朝廷官員為了爭權奪利，互相攻伐，雖然在朝堂上仍勉強維持著官員的體面，沒有明火執仗的動刀動槍，但到了私底下早已是水火不容，手段酷烈殘忍，可謂無所不用其極。
而在各大派系之中，以鐵膽神侯朱無視，東廠督主曹正淳權勢最隆，爭鬥最烈。
那楊宇軒官居兵部尚書，無論朱無視又或曹正淳都想將兵部大權收入囊中，以此展開了明爭暗鬥。
楊宇軒就是二人角力的棋子，身不由己，最終棋盤崩了，棋子也沒了，只落得個家破人亡的下場。
當然這些都跟王動沒絲毫關系。
他也沒打算去插手。
世俗王朝之中的權勢榮耀於他而言，已不比壹粒微塵更重。
進入這方世界，王動只有壹大壹小兩個目標。
大的目標是消化天哭經，融匯自身所學，創出壹門仙魔級別的征伐秘法。
小目標是推動婠婠，師妃暄兩人的武學進境，讓她們在天人轉生結束，神魂回歸本體後，起碼能將修為提升至十絕層次。
也只有到了十絕層次，才勉強有插手仙魔征戰的資格。
除了這二個目標，剩下的就只有看戲了。
這天下第壹的世界，主角從來都不是所謂的天地玄黃四大密探，而是鐵膽神侯朱無視，此人在二十年前就造好了劇本，幕前幕後的裝神扮鬼，苦心經營，導得好壹出精彩紛呈的大戲。
既是要看戲，當然要選壹個位置最高，視野最好的觀眾席。
念頭壹閃，王動無聲無息消失在仙客居上，身影晃動之間，頃刻抵達了大明皇城所在。
宮墻上下崗哨如林，更不時有披堅執銳的禁衛巡邏經過，守禦森嚴，蚊蟲難入。
王動不疾不徐，猶若閑庭信步，灑脫自如的從壹個個崗哨，禁衛面前走過，後者就像是變成了聾子，瞎子，聽而不聞，視而不見，壹無所覺。
哪怕只殘留著不足壹成的心念，王動依舊是天人級數的大高手，壹念而能攪動天象變化，放在俗世間堪稱神聖壹般的存在，又哪裏是這些尋常武夫能夠察覺到的。
邁步皇城之中，王動輕輕壹叩擊眉心，立時就有壹股無形念力激蕩而出，化成了壹波漣漪擴散，以超乎想象的速度橫掃皇城每壹個角落。
眨眼間念力回歸，王動也得知了他想要的信息，身形化成壹條虛幻的幽影，須臾間穿過壹座座殿宇宮苑，壹路抵至乾清宮殿外。
乾清宮乃內廷正殿，明清兩代皇帝多在此地辦公，而在王動心念照見之中，當今那位小皇帝此刻也正在殿內批閱奏疏。
他陡壹現身，立刻引起了殿外候著的內侍以及壹個個大內侍衛的註意，可還沒等他們做出反應，王動眸光壹擡，目之所及，壹名名內侍和宮廷禦衛頓時變成了木雕泥塑，種種神色凝固在了臉上，仿佛他們的時間驟然定格在了這壹瞬。
王動微微壹笑，直接朝著殿內行去。
偌大的乾清宮內，皇帝只穿了壹身常服，伏於禦案之前，註目面前的奏疏，忽而沈吟思考，忽而緊皺眉頭，間或提起朱筆批閱幾行。
將壹封奏疏批畢，放在壹旁，皇帝又擡手拿起案前另壹封奏疏，打開壹瞧，恰是說的前兵部尚書楊宇軒壹事。
皇帝卻未關註楊宇軒，目光在鐵膽神侯朱無視，曹正淳兩人的名字上掃過，只感到壹陣心煩意亂，捏了捏眉心，倦意十足的發出壹聲嘆息。
“父皇啊，妳英年早崩，卻給兒臣留下好大麻煩。”
皇帝心中苦笑。
他少年登基，如今也不過十七、八歲年紀，但見慣了宮廷中的明爭暗鬥，朝堂上的腥風血雨，如今早沒了少年人的稚氣，壹舉壹動之間自有壹股沈穩氣度。
“皇帝因何而嘆？可是心中有疾？”
壹把柔和的聲音忽然響起，恍如壹道炸雷，震得皇帝面色壹變，他此時才驚覺殿內異乎尋常的寂靜，猛地壹擡頭便瞧見案前不知何時多了壹位青袍人，手裏也持著壹封奏疏，隨意翻動著。
“大膽！妳是什麽人？來人！”皇帝這壹驚非同小可，身形倏地立起，腳下微帶踉蹌，厲聲喝道。
只是殿中侍立的宦官、宮女、內衛都像是中了某種神秘的魔法壹般，壹動不動，對於皇帝的喝令充耳不聞。
見此壹幕，皇帝心中壹沈，雙手按在禦案上，雙眼牢牢盯著青袍人。
“皇帝何必大驚小怪，我若對妳有歹意，妳還能活著麽？”王動笑了笑，“啪嗒”壹聲將奏疏丟回案上，又擺了擺手，示意皇帝坐下。
皇帝深吸了口氣，並沒有按著王動意思坐下，依舊緊盯著他，沈聲道：“妳是何人？未得皇命，擅闖內廷，可知已經犯下了誅九族之大罪？現在退下，朕可既往不咎。”
王動饒有興致的打量著他，這小皇帝原型是正德皇帝，在王動前世的認知之中，無論正史野史記錄都算得是壹位行事頗為荒唐的帝王，但在這天下第壹的世界，卻有著幾分大智若愚的味道。
他雖年少，卻早看穿了朱無視大奸若忠，埋藏內心的野心勃勃，但朱無視執掌護龍山莊，監察皇族百官，朝野江湖，大權在手，自身武功更是深不可測，實在是天下壹等壹難對付的人物。
縱然他身為皇帝也是奈何不得，是以不得不與朱無視這位皇叔虛與委蛇，更拔升曹正淳掌握東廠，與朱無視互相抗衡。
只是相比起朱無視這頭老狐貍的狡詐，皇帝的手段還是太過稚嫩了。
若非朱無視想要的是大義加身，名正言順的接管皇權，成為後人稱頌的明君賢帝，單憑他壹身武功就能輕而易舉的篡奪大權，登上帝位。
當然，這樣奪得帝位是不穩的，天下人也不會服他，整個大明天下將會立即四分五裂，且朱無視武功雖然冠絕江湖，卻絕非真正的無敵，單對單或許沒有人能敵得過他，但江湖上頂尖高手不少，聯手圍攻下他未必能撐得住。
“本人王動。”王動沒有理會皇帝‘威嚇’，淡淡笑道：“今次入宮，只為了來和皇帝做壹場交易，我給妳壹個去心中疾的機會，妳將皇帝之位讓予我坐上些許時日如何？”
“大膽賊子，妳竟想謀朝篡位，實在是癡心妄想，以為朕會怕妳威脅麽？”皇帝眼神壹凜，徐徐站直了身體，冷笑道。
“皇帝倒還算有幾分氣魄，不過說我謀朝篡位就大錯特錯了……。”
王動撫掌壹笑，旋即說道：“王某壹生戰天鬥地，征伐過魔神，也曾與仙魔鬥戰，皇帝倒也是坐過幾次，又豈會覬覦妳這位置，不過是借妳的皇位看壹場好戲……罷了，懶得與妳多說，反正妳答應與否都無所謂。”
說話之間，他屈指壹彈，壹縷指風送出，忽的打在左側立著的壹個中年宦官身上，後者身體陡地膨脹起來，嘭然聲響下，直接炸裂為齏粉。
“妳！”皇帝瞳孔收縮，顯露出不敢置信的神色。
王動目光已轉向他。
皇帝以為對方是要下殺手了，面上終是泛起了幾絲慌亂與不敢，緊接著卻發現隨著對方眸光掃過，自己身體骨骼劈裏啪啦壹陣脆響，宛似炒豆裂帛，本來昂揚的軀體忽然縮減，光滑的肌膚也顯露出褶皺，透過殿內的銅鏡映照，皇帝駭然發現自己的相貌，身形竟逐漸與那被碎為齏粉的宦官重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