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鬼下咒

　　聽了他的話，我這顆懸著的心，總算是落了地。
　　推開屋門，走了進去，來到爺爺的房間，便看到他躺在炕上，奶奶坐在炕頭邊，壹個勁的給他揉著胸口。
　　我這才看清，爺爺的胸口上也被那只附在程木匠身上的女鬼給傷到了，壹片紫黑的淤青。
　　“爺爺，妳沒事吧？”我看到爺爺這個樣子，鼻子壹酸，差點兒流下了淚。
　　爺爺聽到我的聲音後，擡起頭看了我壹眼，對我笑著說道：“十三來了？爺爺……咳……爺爺沒事。”
　　我能看得出，爺爺那強撐出來的笑容是多勉強。
　　“爺爺……”看到爺爺這幅樣子，我心裏難受的要命，這是我長這麽大，第壹次看到爺爺如此虛弱，面色就和壹張白紙壹般，甚至連話都說不大聲。
　　“爺爺真沒事，十三妳先去幫我倒杯水。”爺爺看著我有氣無力地說道。
　　我忙跑到外屋，給爺爺倒了壹碗熱水，怕燙到爺爺，我把乘著熱水的碗放在裝滿涼水的水桶裏，等碗裏的水不燙了，才給爺爺端了進去。
　　爺爺把碗裏的水喝完之後，把碗放在炕頭邊上的壹個櫃子上。
　　“十三，程木匠怎麽樣了？他有沒有傷到旁人？”爺爺面帶焦急地看著我問道，他現在這個樣子，卻還想著別人。
　　我只好把爺爺昏迷之後的事情告訴了他，當然，還有我用轉頭把程木匠的腦袋給砸開了花的事情，壹並告訴了爺爺。
　　爺爺聽完我說的話之後，壹點頭，忙我奶奶說道：“妳先跟村裏的人去老程家裏看看，別撞客沒了，人再讓咱孫子給拍壞了。”
　　我奶奶聽到我用轉頭把程木匠的腦袋給砸破了，心裏也是壹陣忐忑，雖說我和爺爺是去幫忙，這可真要是給他砸出個三長兩短來，那就麻煩大了。
　　所以我奶奶聽了爺爺的話之後，急匆匆地就從屋子裏趕了出去，叫著院子裏的人，朝著程木匠的家裏趕去。
　　“爺爺，妳給我找的那個女鬼媳婦……”我話還沒有說我，爺爺便打斷了我：
　　“十三，妳把胳膊伸過來我看看。”爺爺壹臉嚴肅地看著我說道。
　　我聽了爺爺話，雖然不知道是怎麽回事，但是還是把左手的胳膊伸了過去。
　　爺爺用手拉住我的胳膊，低頭看了壹會兒，額頭上便冒汗了，臉色極為難看，拉著我胳膊的手也開始微微顫抖。
　　“爺爺，妳怎麽了？”我看著爺爺這幅樣子，有些擔心地問道。
　　“鬼、鬼下咒……”
　　爺爺好像沒有聽到我的話壹樣，雙眼發直地壹直盯著我的手腕自言自語地說道。
　　我順著爺爺的目光看了過去，這才發現在我自己左手的手腕中間，隱約出現了壹個米粒般大小的黑點。
　　看到這個突然出現的奇怪黑點兒，再結合之前安如霜對我說的話，壹種極為不好的預感湧上心頭，我忙對爺爺問道：“爺爺，這手腕上的那個黑點兒是什麽？鬼下咒又是什麽？”
　　許久，爺爺才嘆了壹口氣兒說道：“唉！這都是命啊，之前那個撞客也不知道是怎麽死的，怨念太深，魂飛魄散之前還想拖著妳走，所在就在妳身上下了咒，這種鬼臨死之前下的咒會在妳身體中產生壹股怨氣，隨著時間的推移，這股怨氣會越來越多，直到全身皮膚腫大、起泡、壞疽以及潰瘍而亡，根本沒人能解，這個叫如霜的姑娘，她又救了妳壹命，這壹次她為了救妳，把妳身上的鬼下咒，全部轉移到了她的身上，所以……”爺爺說到這裏停了下來。
　　聽到爺爺的話，我有些慌神了，忙看著爺爺問道：“要是她……她中了鬼下咒會怎麽樣？也會死嗎？”
　　“因她不是冤死，這股強烈的怨念強加在她身上，輕則魂魄受損，鬼識混亂，失去記憶，流離失所。重則魂飛魄散！鬼死為冭（tai）！”爺爺嘆著氣對我說道。
　　全身發顫，直到現在我才對安如霜有了充分的認識，曾經我還以為她是為了我家的世代供奉，才答應嫁給我，並且護著我。
　　現在看來，自己太混蛋，太小人之心了。
　　“她……她那麽厲害，怎麽可能會死……”我有些不敢相信，因為在我從小的記憶中，我這個女鬼媳婦那就是天下無敵的存在，怎麽會讓壹個小小的撞客鬼下的咒喪命？
　　爺爺嘆著氣對我說道：“如霜她是陰鬼，身帶陰氣，強行吸走枉死鬼下在妳身上的怨氣，相克相沖，即使她道行再深也不行，要不是她，妳現在早就去閻王那報道了。”
　　後來我才知道，這鬼分三大類，陰鬼、煞鬼、怨鬼。鬼氣也分三種：陰氣、煞氣、怨氣。
　　這三種鬼氣相克相沖，不能共存，安如霜把這股怨氣強加於身，所以即使她道行再高也不行。
　　聽了爺爺的話，我心裏更難受了，擡頭問道：“爺爺，有沒有什麽辦法能救她？”
　　爺爺又深深嘆了壹口氣，沈默了，看著炕頭皺著雙眉，壹句話不說。
　　見此，我更急了，九歲那年，沒有壹個女鬼願意嫁給我，她卻選擇我，把我全家從那條長蟲精的魔爪中救出，壹直陪伴我到現在，這個時候，我絕對不能眼睜睜地看著她為了救我而魂飛魄散。
　　絕對不能！
　　“爺爺，妳快想想辦法啊。”我看著爺爺著急地說道。
　　爺爺低頭想了壹會兒，又看了窗外壹眼，才對我說道：“十三，妳先回去睡覺，爺爺幫妳想辦法，爺爺保證壹定幫妳想到辦法。”
　　得到了爺爺的保證，我雖然心裏還有壹絲擔憂，但也只能聽爺爺話，回到了自己的屋子裏。
　　躺在木床上，我壹晚上翻來覆去的睡不著，腦海中都是安如霜對我說的話：
　　“左十三，謝謝妳能讓我伴隨在妳身側九年，不過我與妳的陰陽夫妻之緣，可能就走到今天了，此世遇君，妾之所幸，如霜知足，望君安好，再見……”
　　想著想著，我便流下了淚，雖然爺爺答應我壹定會想到辦法，可是我隱隱覺得，這件事兒不是爺爺口中所說的那麽簡單。
　　否則爺爺也絕對不會那麽為難，我擡起頭看著窗外的月光，心中膨脹起的只有心傷和沮喪。
　　這是我長這麽大，第壹次為了壹個女人，或者說是女鬼，徹夜難眠，我想我是愛上安如霜了，愛的很突然，也很徹底……
　　不知過去了多久，就在我迷迷糊糊要睡著的時候，壹個悅耳又空靈的女人唱歌聲音傳進了我的耳朵：
　　“誰解相思味，誰盼良人歸，誰捧胭脂淚，誰描柳月眉，誰將曲中情怨，誰思紅袖輪回，誰壹腔相思錯付，不戀塵世浮華，不寫紅塵紛擾，不嘆世道蒼涼，不惹情思哀怨，閑看花開，靜待花落，冷暖自知，幹凈如始……”
　　四周飄蕩著這種天籟般如百靈和夜鶯壹樣婉轉動的歌聲，讓我的之前的困意全效，我忙從床上坐了起來，從聽到第壹個字開始，就知道唱歌的是誰。
　　正是安如霜。
　　因為我對她的聲音太熟悉了。
　　歌聲唱完，我還有種意猶未盡的感覺。
　　“好聽。”我說道。
　　“我有好久好久沒給別人唱過歌了，這算是我送妳最後的禮物。”安如霜的聲音老是從四面八方傳來，讓我捉摸不透她到底在哪。
　　“如霜妳放心，沒事的，我爺爺說壹定會想辦法救妳。”我看著四周對安如霜說道。
　　“妳有這份心，如霜便知足了，為自己的丈夫付出，在我們那個年代是女人的榮幸，是壹件值得驕傲的事情。”
　　“妳別這麽說，我爺爺從來不會騙我，真的，他說的會想辦法就壹定會想辦法。”我說道。
　　安如霜聽了我這句話之後，只是笑了笑，並沒有再說話。
　　過了壹會兒，我找話題地問道：“妳說話的語氣怎麽和我第壹次遇到妳不壹樣了？變得更像是我們現代人了。”
　　“我跟在妳身上的玉佩裏面九年，若是連妳們這個年代的人說話都學不會，豈非太笨了。”我話音剛落，安如霜便對我說道。
　　看來她壹直都陪在我身旁。
　　聽到她的話之後，我對她的樣子更加好奇了，忍不住問道：“妳能讓我看看妳嗎？”
　　“糟糠之妻，有什麽好看的？”安如霜的聲音傳來。
　　“我都娶了妳九年了，卻連妳壹面都沒有看到，這怎麽也說不過去吧？”這九年裏，我幻想過無數次安如霜的樣子，所以她話音剛落，我便問出了口。
　　安如霜沈默了壹會兒，聲音才在我身邊響起：
　　“妳確定要見我？我可是鬼，或許我長得比那個被撞客上身後的程木匠都要恐怖嚇人。”
　　我認真地說道：“不管妳長什麽樣兒，我都想看，我幻想了九年妳的樣子，說實話，有時候我把妳想象成小龍女的模樣，有時候卻把妳想象成鳳姐的模樣……”
　　“鳳姐？她是誰？聽她的名字應該很漂亮。”安如霜說了這句差點兒讓我吐血的話。
　　“呃……這個……對了，妳身上的鬼下咒什麽時候會發作？”我擔憂地問道。
　　“三天之內。”安如霜平靜地說道。
　　我心涼了半截……
　　這壹晚，我和安如霜聊了很久，這也是九年以來我第壹次單獨和她聊天，我們越聊越投機，越投機我的心便越沈重，直到走的那壹刻，她也沒有讓我看到她的容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