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8章 《寒梅傲雪》！

　　別廳之中，李牧羊的腦袋向前，半截身體前傾，壹幅起身欲走的架勢。下半身卻動彈不得，就像是被人給施了定身法壹般。
　　寧心海壹只手捧著茶杯，另外壹只手握住李牧羊的手腕。
　　別廳和主廳相隔不遠，小樓裏面的主子們說話聲音大壹些，這邊的人都能夠清晰聽見。
　　同理，這邊的護衛管事們倘若大聲爭吵，小樓裏面的主子們也同樣能夠聽見。所以，大多數時候這個小廳裏面的幾個人都是安靜喝茶沈默不語的。
　　李牧羊壹心保持低調，就算進來之後沒有壹個人和他打招呼，他也毫不在意。坐在寧心海身邊的角落位置，壹個人倒也獲得清靜。
　　又有俏麗丫鬟送來清茶，也是其樂融融舒適愜意。
　　沒想到才剛剛坐下，香茶都沒來得及喝上壹口，就聽到院子外面有人為難妹妹李思念的聲音。
　　剛剛開始也想著隱忍，想著不能暴露身份。但是聽到那些人越來越過份，妹妹李思念連匕首都拔出來了，李牧羊就坐不下去了，心中戾氣狂飆，硬著脖子就想沖出去和人拼命。
　　他有壹股強烈的沖動，想要將那些羞辱攻擊妹妹李思念的人類全部都用巖火噴死——
　　是的，他心裏清楚，這個時候，那頭黑龍的暴怒壹面開始占據上風，開始接管這具身體的使用權。
　　但是，他壹點兒也不反對，這正是自己內心深處想幹的事情。
　　“主子們說話，妳壹個馬夫有什麽資格插嘴？”寧心海雲淡風輕的喝茶，笑著說道：“怕是還沒有進去，就被人給拖出去爆打三十大棍了吧？”
　　“放開。”李牧羊嘶聲喝道。他覺得自己已經沒辦法控制體內的毀滅之力。所有的道理他都懂，所有的危險他都知道，但是，只要有人敢欺負自己的妹妹，那就和他們不死不休。
　　“年輕人，還是太愚蠢了壹些。”寧心海並沒有放開李牧羊的意思。相反，他的手腕還在不停的用力，以此來抵抗李牧羊的拼命掙紮。“妳不去還好壹些，妳要是去了，怕是思念小姐更會成為眾矢之的——連壹個馬夫都敢這般的無法無天，那些人怎麽可能容妳？怕是到時候妳只有死路壹條。”
　　“再說，有小姐在思念小姐身邊，難道會讓思念小姐受到什麽傷害？妳是不相信我們家小姐還是不相信思念小姐——安心坐著喝茶吧，不會有事的。”
　　“放開我。”李牧羊不想聽別人說什麽，他只想沖過去保護自己的妹妹不被人所害。
　　他聽到妹妹讓人接下匕首刺自己的聲音，倘若崔家的那個崔玉當真不管不顧——那樣的後果他已經不敢想象。
　　“別掙紮了，妳再反抗都沒有用。”寧心海壹幅老神自在的模樣。“難道妳以為自己可以突破我的達摩鎖魂手嗎？”
　　“——”李牧羊在心裏盤算著，是不是施展絕技將他給幹掉。可是，那樣的話，自己的身份可能同樣要曝光——
　　在兩人僵持的時候，崔玉跑了，李思念被宋洮給邀請入樓。
　　當塵埃落定，寧心海才松開了李牧羊的手腕，若有所思的看了他壹眼，輕輕嘆息著說道：“倒也是壹片忠心。思念小姐沒有看錯妳——喝茶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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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有人的心裏都跑過了壹萬頭北疆特產的草泥馬羊駝。
　　拜托，這是靜水凝露的雅集，雖然沒有說必須要求有什麽樣的身份地位才能夠參加此會，但是能夠進入這個雅集的哪壹個不是背景通天的人物？
　　誰都知道，那少數幾個家世普通布衣出身的家夥是宋三少特意拉出來堵那蕓蕓眾生的嘴巴的。他們宋家有“帝國文庫”的美譽，深受天下民眾和讀書人的喜愛。
　　倘若要是讓平民百姓覺得他壹心偏袒權貴皇族，封死了普通少年人的進取揚名之路，自然是要被人給攻擊詛咒的。深諧人性掌握世間至理的宋家自然是不會做出這種違背民意的事情。
　　再說，那幾個人也不是普通人，而是本身才華出眾，在天都已經小有名氣，被二皇子楚疆看重並收為幕僚——也就是說，他們已經是潛在的權貴階層了，所以才有機會進入這靜水凝露的小樓，和整個西風帝國最有才華也最有權勢的壹群子弟交好。
　　可是，欣賞壹個馬夫的“大作”算是怎麽回事兒？
　　宋三少把丫鬟的女兒宋思念給邀請過來參加雅集，已經引得很多人心中不快。礙於宋家威名，又要給宋洮壹些面子，所以大家強忍著這種不滿沒有多說什麽。
　　現在丫鬟的女兒竟然說自己家的馬夫畫畫好看，還邀請大家壹起欣賞——
　　“這個女人的腦袋裏面進屎了？”
　　那些名媛淑女不能輕易爆粗，不然早就這樣破口大罵了。
　　丫鬟的女兒的馬夫，那到底是壹個什麽樣的身份啊？
　　丫鬟女兒的身份已經夠低賤了，丫鬟女兒的馬夫——都不知道用什麽樣的字眼來形容這個人的身份地位了。
　　黃衫女子叫做陳文婷，是鎮國大將軍的孫女。
　　陳文婷擅詩歌、工書畫、覽書極豐，有女中“文君”之稱。
　　只是因為樣貌不及崔小心三女，所以壹直未能入得“帝國明月”這樣的美稱。
　　趕不上陸契機、崔小心以及宋家的宋晨曦也就罷了，因為這幾女確實容貌如天上明月壹般的讓人驚艷，而且出身不凡，才華橫溢。輸給這樣的對手，她就算心有不甘，也不會當眾說什麽狠話。畢竟，那樣只會得罪那三個女人的家族以及瘋狂的愛慕者，會被人罵作“吃不到葡萄說葡萄是酸的”瘋女人。
　　但是，當壹個丫鬟的女兒也後來者居上，被人捧作“天都的第四輪明月”，這對陳文婷來說就是打臉了。
　　她曾經不只壹次在聚會上戲言：天都上空的月亮是不是太多了壹些？現在阿貓阿貓都變成月亮來照耀大地了？
　　有此想法的不僅僅只有陳文婷壹人，那些同樣被人忽略的名門淑女們也對李思念的存在不滿。陳文婷只是她們的壹個代表人物而已。
　　“思念小姐，妳是在和我們開玩笑嗎？”陳文婷臉上的笑容漸漸斂去，出聲問道。
　　如果李思念是認真的話，這就是對她們這些人的侮辱——故意用壹個馬夫來侮辱她們？
　　“思念小姐是覺得自己不需要出手，只需要讓家裏的壹個馬夫就可以把我們比下去嗎？”
　　“還真是驕傲的緊呢，怕是李小姐揮壹揮手，天上再無明月，只有李小姐這壹頂驕陽照耀大地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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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思念——”崔小心也出聲勸道。她知道陳文婷的意思，也知道在這樣壹個等級森嚴的地方，李思念的行為將會被這些女孩子們視為羞辱。
　　李思念看著陳文婷，又看看那些臉色不太和善的女孩子們，面露猶豫之色，說道：“我只是陳述壹個事實而已，我們家的馬夫畫畫真的很好的。她今天早上畫了壹幅《寒梅傲雪圖》，我特意把它收起來準備送給小心姐姐的——”
　　崔小心點了點頭，笑著問道：“是李目所作嗎？李目還會畫畫？”
　　“正是李目。”李思念出聲說道。
　　“噢，李目還有這樣的本事？”宋洮出聲笑著：“那可得好好欣賞壹番他的才華了。”
　　擔心陳文婷等人不滿，宋洮主動出聲解釋著說道：“李目確實是思念小姐的馬夫，不過也是小心的救命恩人——小心，是不是？”
　　“正是如此。”崔小心點頭說道。她的視線環顧四周，嘴角帶著淡淡的笑意，說道：“我很尊重李目先生。”
　　崔小心如此替那個馬夫李目撐腰，其它人就不好再多說什麽了。
　　崔小心的面子也是要給的——想來也是委屈，先要給宋三少面子，現在又要給崔小心面子。人生在世，總是有各種各樣的規則需要去遵守。
　　他們在享受特權的同時，也要顧忌到那些比他們更加強勢更加有特權的那壹個族群的情緒。
　　崔小心看向李思念，埋怨說道：“既然是李目先生有贈，為何不早些拿與我看？”
　　李思念知道崔小心是在有意緩和雙方的關系，不致於讓自己壹下子將天都的那些嬌貴的名媛淑女們給得罪個幹凈，笑著說道：“小心姐姐，這不是李目先生贈送妳的，是我看到他畫的不錯，所以取來送給妳的——這不是才剛剛走進小樓嗎？都沒來得及和妳說幾句話。”
　　說話之時，李思念將那筒畫卷遞了過去，說道：“小心姐姐，妳是丹青大家，看看能不能入得了妳的眼？”
　　崔小心笑著點頭，說道：“思念覺得好，那定然是極好的——”
　　又擔心李思念把話說的太滿，結果李目畫作不堪入眼，李思念會成為眾人恥笑的對象。又出聲幫其緩頰，說道：“不過，李目先生身負守護思念的安全職責，想來平日沒有太多的時間來作畫養神。手法生澀壹些，那也是應有之事。”
　　陳文婷冷哼壹聲，崔小心話中的意思她們都清楚著呢，這是在提前堵她們的嘴。
　　崔小心接過李思念遞過來的畫卷，也不邀請別人壹起欣賞。徑直走到小樓窗臺邊沿，將畫卷在壹張案幾上面攤開。
　　奇怪的事情發生了，隨著畫卷的緩緩展開，壹股淡淡的梅香從畫卷中飄蕩出來，彌漫滿屋，沁人心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