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五十三章 考驗

　　戴河市，是距離京市不過二百余公裏的壹處臨海小城。這裏風景秀美，氣候宜人，許多領導人在夏季都喜歡來這裏療養，避署。壹些退下來的老幹部，更是在此長住。也正是因為如此，這裏便有了壹個極特殊的所在——直屬療養院。
　　這座療養院占地面積極大，在其最中央的位置，甚至還有壹座天然的小山。裏面壹棟棟雅致的別墅、賓館錯落其間，掩映在綠木花草之中。這裏的空氣質量極好，可以算得上是天然的氧吧。
　　療養院西側，壹棟獨門獨院的灰色二層小樓內，壹位頭發雪白、氣度非凡的老人正悠閑地拿著壹把水壺，在院子中央的小園子裏澆花。園子裏的花草都不是什麽名貴品種，但長勢極好，紅得鮮艷，綠得欲滴，看上去給人壹種賞心悅目之感。
　　在老人身後不遠處，壹個小亭子裏，炭火正在煮著開水，往外冒著壹股股白氣，石桌之上擺著壹副考究的茶具。
　　壹輛黑色的紅旗轎車，無聲地停在院子之外，門口站崗的衛兵走了過去，沖車子敬了個禮，隨即禮貌地要求開車的人出示證件。雖然這輛車子已經無數次地進出過這裏了，不過這該有的規矩，卻依然是壹絲也不能落下。
　　檢查過車子之後，衛兵再次回到崗位之上，打了壹個立正，隨即示意放行。
　　車子開到了院子裏的小停車場之後，穩穩地停了下來，隨即兩側的後車門打開，壹男壹女從兩側分別走了出來。
　　女生個子高挑，壹襲黑色的束腰風衣，更是將其姣好的身材顯露無疑。壹頭披肩秀發烏黑亮澤，壹張俏美的臉上神采飛揚。
　　男人則是壹副隨意的悠閑裝束，雖然看不出有多名貴考究，可那身衣服穿在身上，卻處處透著壹股低調、沈穩。
　　這兩個人，自然就是陳思穎和劉宇凡。昨天壹晚，思穎就給爺爺打過了電話，預約了今天的見面。
　　老爺子今年已經八十六歲了，雖然身子也還健朗，可畢竟年歲已高，來到這裏靜養，壹般的時候是不輕易見客的。就是他的那些子女，想要見他壹面，也是極難的。所以別看今天只是壹場看似隨意的會面，可是背後卻不知有多少本家的子女們羨慕。老陳家壹門權貴，門下子弟政商兩界精英數不勝數，可在第三代之中，卻唯獨這個陳思穎特別得老爺子的寵愛。就算是四年前她公然違背家裏安排的婚姻，壹個人跑到國外讀書，老爺子當年雖然發了壹通大的脾氣，可事過之後，對她仍舊極是關心。
　　對於老爺子來說，只要他想知道，世界上還沒有什麽事情，能夠瞞得住他的耳目。自然對於孫女兒為什麽會對安排的婚姻如此抵抗，心裏也是壹清二楚。對於那個把孫女兒的心都拐走的男人，他的心裏也是大為震怒。可他並沒有采取外力幹預，而是選擇了壹種靜觀，這也是壹種政治智慧。
　　他是在觀察，看這個男人是否有承受他最心愛的孫女兒的實力。
　　事情的發展，有些出乎他的意料。四年的發展，在這個足足比他小了六十多歲的小男孩兒身上，他看到了太多太多的奇跡。直到現在，他終於必須承認，這個人，已經不可以再用當初的眼光去看待，他已經擁有了讓自己和國家都必須重視的資本。
　　雖然在官本位制度的國家，權力在大多數時候，都永遠比金錢要更重要壹些，但這也要看兩者之間的差距。壹個資產過百億美金的大型跨國公司，就算是對世界霸主米國來說，也是壹個不可忽視的重要存在，更不要是壹個還處在發展中的、底子很薄的國家了。雖然許多國人都會自豪地來壹句，我們的國家地大物博，可在這些真正的高層領導們心裏，卻是自家知自家事，若是和自己比，那是比以前發展了，強大了，可放在世界上來看，國家的確還很弱，還有太多的方面需要努力，進步。而這些，單靠壹些政客，是遠遠不夠的，最關鍵的，還是要有壹些真正有實力的企業，能夠為國家的發展源源不斷的提供新鮮血液和先進技術。在這方面，無論是米國還是泥轟，都有許多的例子。
　　也正是因為如此，今天他才決定正式接觸壹下這個年輕人，無論是於公還是於私。
　　“爺爺。”看到正在彎腰專心澆花的老人，思穎頓時緊走幾步上前，清脆地喊了壹聲。
　　“還知道來看妳這個爺爺？不容易哦。”老人依舊自顧自地澆著他的花兒，甚至都沒回過頭來看壹眼她。
　　不過，這種小技倆，思穎早就見識得多了。別人看自己的這個爺爺，那是壹國的領導人，威嚴無限，可是在私下裏，思穎卻是知道，這個爺爺在骨子裏，還是有壹股頑童的脾氣的。就像是此刻生氣，也完全是壹副故意裝出來的罷了。
　　“爺爺，我來幫妳澆花唄。”思穎笑嘻嘻地說道，壹點也沒有因為剛剛爺爺的態度而不高興，壹邊說著壹邊伸出手去搶奪他手裏的水壺。
　　“去去去，別搗亂，就妳那毛手毛腳，讓妳來澆，還不都把我的花兒澆死嘍。”老者沒好氣地揮了揮手，隨即直起了腰，隨手把水壺放到了壹旁的花架之上。
　　“嘻嘻，爺爺，妳可別小看人哦，在大學，我可是選修過花卉的哦。”思穎壹邊說著，壹邊上前攙著爺爺向壹旁的涼亭走去。不過老人卻是揮了揮手，含混地說道：“行了，丫頭，我老頭子可還沒到自己不能走路的程度。”說著，徑直來到了亭中，伸手拿過已經澆開的水壺，放在了桌子的壹角。
　　自始至終，老人都沒有看那個站在院子裏的劉宇凡壹眼，就好像是他這個人不存在壹般。劉宇凡卻也不急，靜靜地站在這院子裏，四下打量，似乎是在欣賞著這清幽的景色。
　　“爺爺！”眼看著自己的爺爺故意晾著劉宇凡，思穎有些看不過去了，拉著他的胳膊軟語相求。
　　“哎，女生外向啊，這還沒怎麽著呢，就站了壹會兒，就心疼了？”看著自己這個孫女兒，老者面露無奈之色。他面對無數高級官員，國際風雲變幻，都不會眨壹眨眼睛，可就是面對這個自己最喜歡的孫女兒，壹點脾氣都沒有，這或許就是壹物降壹物吧。
　　“行了，叫他過來吧。”老者揮了揮手，示意孫女兒自己去叫。
　　“謝謝爺爺！”思穎甜甜了沖他笑了笑，隨即向院子裏的劉宇凡招了招手，示意他過來。
　　雖然劉宇凡看似在欣賞著這院子裏的景色，可他的目光，卻沒有壹刻遠離過那亭子，在思穎沖他招手的時候，他便第壹時間走了過去。
　　“爺爺好。”看到這位曾經在電視上頻頻亮相的老者，劉宇凡還是感到了壹絲壓力。
　　“坐吧。”面對劉宇凡的這聲招呼，老者卻是淡淡了應了壹聲，隨即擡頭打量了他壹眼。
　　只這壹眼，劉宇凡就覺得自己有壹種被瞧了個通透的感覺。老人的目光雖然渾濁，但劉宇凡卻能感覺到那裏面有壹種洞徹壹切的力量，在這種目光之下，饒是他的心性修為遠勝常人，還是有了片刻的失態。
　　強忍著將目光避開的沖動，劉宇凡還是努力保持住了自己的儀態。
　　“爺爺，妳別兇著壹張臉嘛。”看著爺爺的樣子，思穎自然又是不滿意了。
　　“呵呵，妳這丫頭。”老人有些無奈地看了壹眼思穎，隨即再次看了看面前的劉宇凡，目光卻是沒有剛剛那般逼人了。
　　“會弄嗎？”指了指面前的茶具，老者淡淡地問道。
　　“會壹點兒，不精。”劉宇凡調整了壹下呼吸，盡力讓自己的語氣變得平靜。
　　“恩，泡上壹壺吧。”老者說著，又開始自顧和孫女兒說起了話，把他晾到了旁邊。
　　伸手拿起那把燒開水的上等紫紗壺，在觸到壺柄的那壹刻，劉宇凡頓時覺得剛剛有些悸動的心復又靜了下來。
　　在磁山的壹年，劉宇凡幾乎每天都在重復著幾件同樣的事：聽音響、喝茶、去河邊散步。雖然他沒有學過茶道，可是於這泡茶壹途，這套程序卻已然是熟極而流了。
　　打開茶罐，劉宇凡想也沒想，就按著自己喜歡的量將裏面的茶葉倒進了壺裏，隨即揚手將滾開的沸水沖入其中，如此壹澆之下，壹股濃郁的茶香頓時在這小亭之中彌散開來。
　　見劉宇凡泡茶的舉動，老者的眉毛微微壹跳，卻是沒有多說什麽，依舊和孫女聊著天兒。
　　濾去了第壹遍的茶湯，劉宇凡再次將茶壺註滿水，這壹次，香氣卻是更為濃郁了。
　　將三個倒扣在竹簾之上的茶蠱壹壹翻置過來，用熱水燙過之後，劉宇凡伸手取過茶壺，將茶湯壹壹倒入了茶蠱之中。
　　湯色明黃透亮，茶香逼人，嗅著這股香氣，仿佛人的五臟六腑都變得慰貼起來。
　　“爺爺，泡好了，您請。”劉宇凡將壹杯茶端到了老者面前，點頭禮貌地說了壹句。隨即再次取過壹杯倒滿的，放在了思穎面前。
　　“恩。”老者說著，拿起了茶蠱，放在鼻子底下轉了壹圈，又小口地品了壹口，皺著眉說道：“太濃了。”
　　“茶不濃，又如何能喝得出滋味？”劉宇凡壹邊說著，壹邊也自顧拿起身邊的茶蠱來，先嗅其香，又小口品了壹口，只覺得入口甘洌生香，回味無窮。他這壹年來在磁山之上，喝的鐵觀音也都是李欣從原產品為他買來的極品，價比黃金，可喝過這茶之後，劉宇凡卻只覺得之前自己喝的那些，終究只是凡品，比起來卻是差了壹大塊。
　　“哼，臭小子，妳可知道這大紅袍，壹年就只產那麽幾斤，妳這麽個喝法，簡直就是暴殄天物！”老者有些不快地說道。他作為曾經的國家領導人，自然不會因為這等俗物，和壹個後輩生氣，只不過退下來之後，性情回歸自然，卻是多了幾份小孩子的脾氣。這茶，也正如他所說，是武夷山那幾株老樹上產的，極其珍貴，像他們這些領導人，每人也只不過能分得數兩罷了。老爺子好這壹口，剛剛劉宇凡壹下子就倒進去壹大把，他還真是有些心疼。
　　不過，這個年輕人剛剛泡茶時的那股神態，他卻是看在了眼裏。老者壹生閱人無數，是真鎮定還是假鎮定，斷然是逃不過他那壹雙眼睛的。他很是疑惑，這個年輕人明明剛剛在見到自己的時候，還有著壹絲緊張，可是在泡茶的時候，他卻渾然忘我，那絲緊張也是消失得壹點不見。
　　而且，雖然他泡出的這杯茶是濃了點，可整套的動作卻是行雲流水，自然無比。這卻也正合了茶道的清靜無為的意旨。這個年輕人，滿眼看去，也就是二十多歲的年齡，在心性上怎會有如此修為？
　　“呵呵，爺爺，我不這麽認為，茶之好壞並不重要，重要的是飲茶人的心情。”劉宇凡說著，待杯裏的茶湯冷卻了些後，壹仰頭大口喝了進去，卻並不馬上咽上，而是任由那茶湯在喉頭口腔裏滾動壹番，等那股清香中夾雜著苦澀的感覺浸透了，這才咕地壹口咽下，長出了壹口氣。
　　“好喝。”劉宇凡贊了壹句，自顧拿起面前的茶壺，為自己又倒了壹杯。
　　“哼，牛嚼牡丹！”看著劉宇凡這副喝茶的作派，老者又是笑罵了壹句，卻不似剛剛那般嚴厲了。
　　兩杯茶入喉，老者緊盯著劉宇凡說道：“妳膽子不小，居然敢拐走我的孫女兒，看妳那意思，還準備讓她做小？”
　　劉宇凡沒想到這位老者壹臉莊嚴之像，居然也會說出如此的話來，正在喝茶的他，差點被嗆到了。
　　思穎則是嬌嗔了壹句道：“爺爺，妳說得這麽難聽幹什麽，什麽做小的，有妳這麽當爺爺的嗎？”
　　只是她這番話，老者卻只當是沒聽到，壹雙銳目依舊是盯著劉宇凡看。
　　“爺爺，對於這件事，我只能說聲抱歉，不過我和思穎是真心喜歡對方的，這壹點我想您也是知道的。至於您剛剛說的那件事，人已經不在了，說那些還有什麽意義？”
　　沖劉宇凡擺了擺手，老者繼續說道：“那個丫頭的事，我聽說了。妳對她，也算得上是有情有義，這件事不說了。我就只說壹件事，妳和小穎的事，準備怎麽辦？”
　　“我會娶她。”劉宇凡聽到這句話，半點思考都沒有，直接脫口而出道。
　　聽到劉宇凡這句話，思穎的心裏既驚且喜，看著宇凡，壹顆心砰砰直跳，手心也微微出汗。雖然她的心裏，想著這壹天很久了，可是真的從劉宇凡的口裏聽到這句話，而且是在爺爺的面前提出來的，她還是有些激動得手足無措。
　　“娶她？妳不是還有壹個趙淩兒嗎？妳打算怎麽辦？”老者看著劉宇凡，慢條絲理地說道。
　　聽到從他的口裏說出趙淩兒的名字，劉宇凡壹點也不覺得奇怪。眼前這位是什麽人，他清楚得很，本來這事也沒想瞞住他。只是，還沒等劉宇凡說什麽，壹旁的思穎卻急著開了口。
　　“爺爺，淩兒妹妹的事不用妳管，我不介意。其實，她也挺可憐的，那次的事是個意外。”
　　“不用妳說！”老者瞪了自己的孫女兒壹眼，似乎對她這麽沒有原則的坦護壹個外人很是生氣。可那畢竟是自己的親孫女兒，他真想氣，卻是氣不起來。
　　“淩兒的事，既然您知道了，想必也清楚其中的過程。沒錯，那件事是個意外，不過作為壹個男人，我要負起應有的責任。”劉宇凡鼓起勇氣解釋道。老實說，說這番話的時候，他有些底氣不足，畢竟是在人家的長輩面前，公然說起自己還有另壹個女人，這事換了誰說，都會心虛。
　　“哼，要我看，妳就是為左擁右抱找借口！”老者盯著他不善地說道。
　　聽了老者的話，劉宇凡沒吱聲，他知道此刻說什麽都是錯。
　　“算了，不說這個了。說說另壹件事吧。”老者說著，看著劉宇凡道：“按說，妳小子也算是有幾分本事，幾年時間，能把企業做到這個程度，也算不錯了，以妳的條件，勉強也能配得上我的這個丫頭。只不過，有壹件事情，我還需要妳答應，這件事妳做到了，小穎的事我就不攔著，不然就算了。”老爺子說著，看著劉宇凡，等待著他的下文。
　　“爺爺，您說吧，只要我能辦到的。”劉宇凡看著思穎的爺爺，毫不猶豫地說。思穎對他壹往情深，此刻莫說是壹個條件，只要能讓兩個人在壹起，就算多少個條件，劉宇凡也會毫不猶豫地答應下來。
　　“妳把索泥收購了下來，想必那些核心技術也在手裏吧，我不要別的，小鬼子的光學成像技術還是很先進的，我們的軍隊很需要這頂技術，我要妳把它無償貢獻給國家，妳答應嗎？”
　　“爺爺，妳怎麽能這樣！”聽到這句話，思穎頓時不滿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