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2章 嘴硬心軟

　　陳家村的三面環山，陳家村就坐落在這山腳之下。
　　陳百年走在前面，陳陽跟在陳百年的身後，這壹老壹少，走在山間的小路上，不時能聽到小鳥被驚嚇發出“噗噗”的聲音。
　　陳靈等人走在距離他們大約四五米的距離，小唐果對於這山上的景色很有興趣，時不時會松開她緊握著陳靈的小手，跑去捏只小花或者拿壹根奇怪的樹枝在手裏把玩著。
　　雪妮和陳靈走在壹起，她的眼睛壹直都落在走在前面的陳陽身上。
　　“妳知道他過去的事情嗎？”陳靈忽然低聲說道。
　　“什麽事情？”雪妮問道。
　　陳靈沈默了片刻，“他的女朋友……死去的女朋友。”
　　雪妮搖了搖頭，“他沒跟我說過，我們……我們只是普通的朋友，我也沒有想要問得太多，或許等妳們離開東海市之後，我們就不會再見了，我知道他太多的事情又有什麽用呢！”
　　陳靈淡淡地說道：“妳真的這樣認為？”
　　雪妮壹頓，她的眼睛看著陳靈，目光裏面閃爍著困惑的光芒來。
　　“他的婚姻本來就是契約婚姻，小不點自從他女朋友死了之後，他的個性改變得太多，其中很多是我不喜歡的，尤其是在對待感情上面，更是我很討厭的態度，不過，不管他變成什麽樣，他都是我最信任的小不點……我跟妳說這壹些，只是告訴妳，他不是天生就這樣，至少從他對待妳的態度上，我看到了壹些好的跡象。”
　　雪妮壹搖頭，嘴裏說道：“我和他沒有關系，我們……我們就是朋友，玩過了，就完了！”
　　“或許是我看錯了吧！”陳靈笑了笑，不再說話了。
　　雪妮走路的時候，突然變得心神不寧了起來，幾次差點被絆倒。
　　走在前面的陳陽和陳百年並不知道後面的事情，陳陽不知道陳靈剛剛和雪妮聊了他的事情，陳陽的眼神已經落在前面的空地，那是位於半山腰的壹處墓地，四周都種著松柏。
　　陳百年走在前面，帶著路！
　　“就是這裏！”當陳百年走到墓地的時候，他忽然松了壹口氣，似乎為了陳陽能到這裏而松了口氣，他之前壹直都在擔心著，擔心陳陽不會過來。
　　陳陽掃了壹眼，發現這裏面的埋得都是陳家的人！
　　陳百年走到壹塊墓碑前，他就坐在墓碑前，緩緩地說道：“就是這裏，這裏不久之後，我也會被埋在這裏。”
　　陳陽站在墓碑前，並沒有說話，只是看著陳百年。
　　“我心裏面明白，石輝心裏面壹定很恨我，恨我把他趕出去，恨我把他趕出了陳家的族譜，陳陽，妳也恨我……我都知道，我都清楚……”
　　陳陽還是沒吭聲，他的眼睛掃過那墓碑，那墓碑上面的名字是屬於他從未見過的奶奶的。陳陽聽過他的爸爸提到過他的奶奶，不管陳百年如何發火，都不會說話，擁有著中國女人的賢惠、忍讓等諸多的優點！
　　陳石輝曾經數次在陳陽面前提到過，將來回去，壹定要去拜拜他的奶奶……！
　　“撲通！”
　　陳陽忽然跪了下來，就在墓碑前磕了三個頭，他又站起身來，看著陳百年，淡淡地說道：“我這是拜我的奶奶……”
　　陳百年沒有說話，他的手放進懷裏面，從懷裏面取了壹張已經發黃的相片，那相片上面有著壹個大約十六七歲的年輕少年，少年笑得很燦爛……，陳百年的老淚滾落了下來，滾落在那張發黃的相片上……
　　陳石輝，那是陳石輝年輕時的照片！
　　陳陽的眼睛壹下亮了起來，他從沒有見過自己的爸爸年輕時的照片，今天也是第壹次見到，陳陽的心裏面亂了起來，他是學心理學的，就算陳百年不說話，陳陽也已經從陳百年的眼睛裏面看到了之前他壹直都沒有主意到東西！
　　內疚，深深的內疚……！
　　這位老人已經被內疚折磨了很久，他有太多的東西需要去維護，有太多的東西需要去捍衛，雖然他知道這樣做所要付出的代價會很大，但他卻被迫要去做！
　　陳石輝是他最得意的兒子，他甚至於認為陳石輝會讓陳氏中醫發揚光大，成為中醫最光輝的分支，但這壹切都在最後變成了空夢……
　　陳陽抿了抿嘴，他的手下意識地搓著鼻子，眼睛再次落在陳百年手裏的那張發黃的照片上，嘴裏淡淡說道：“過去的都過去了，我的爸爸已經死了，而且我知道我爸爸死的時候，妳們沒有任何的反應！”
　　“我重病，不知道石輝……已經死了，等我知道的時候，已經過去兩年了……”陳百年的老淚縱橫起來，“我從來不會承認我錯了，但我真的錯了，假如我沒有把石輝趕出去的話，石輝就不會死在外面……”
　　“晚了，壹切都晚了，我爸爸也已經死了，說這些又有什麽用呢！”陳陽輕嘆口氣，他的手在眼角抹了壹把，又把臉轉向陳百年這邊，嘴裏說道：“老爺子，妳叫我過來就是為了說這些話嗎？假如妳沒有要說的話，那我先走了。”
　　“等等！”陳百年喊道，陳陽把臉轉過來，就看見陳百年望著陳陽，說道：“陳陽，我知道妳心裏面恨我，但妳怎麽說都是陳家的人，妳不能眼看著陳氏中醫毀掉，那是陳氏祖宗……”
　　陳百年的話剛剛說到這裏，卻聽到陳陽忽然說道：“又是陳氏祖宗，這些跟我有什麽關系嗎，老爺子，妳當初為了維護所謂的祖宗的規矩把我的爸爸趕了出去，現在又跟我談祖宗，我的爸爸被趕出去，已經不是陳家的人，我也不是陳家的人，我都知道我的祖宗在哪裏，我才不管這些，我要的就是讓陳氏中醫改變，要讓所有的人都知道，我爸爸是天才……所有傷害過我爸爸的人，我都要讓他們付出同樣的代價……”
　　陳陽的表情突然猙獰了起來，就好像壹直都憋在他心裏面的怒氣瞬間爆發起來了，不遠處的陳靈輕嘆了口氣，嘴裏說道：“他早就應該爆發了，把所有的事情都積壓在心裏面，早晚會垮掉的，我就知道，他的心裏面並不像外表那樣灑脫，學心理學的人，不見得心裏就健康……”
　　陳陽當然聽不到陳靈這些話，他的表情猙獰，眼睛瞪大了，嘴裏說道：“老爺子，妳知道我當年是怎麽過來的嗎，妳現在說壹句沒事了，妳就能彌補我們的過去？笑話，這壹切都是笑話，沒有人可以彌補的，我們也不需要彌補，爸爸臨死之前的遺願是要陳氏中醫改變，我就要完成這個遺願，不管我付出什麽代價，我都要做完……老爺子，或者妳主動改變，或者我幫妳改變！”
　　“怎麽改變，老祖宗的東西……！”
　　“老祖宗已經過時了，妳心裏面應該清楚，現在的陳氏中醫已經不行了，我才不管什麽老祖宗呢，我就知道陳氏中醫壹天不改變，那塊招牌就壹天在我的手裏！”
　　陳百年不吭聲了，他低著頭，手撫摸著那墓碑，此刻的老頭心裏面很苦，他的二兒子被他趕出去，死在異國，他的孫子回來對待他像陌生人壹樣，這壹切都是他親手造成的，怨不得別人！
　　陳百年忽然說道：“陳陽……留下來住吧，這些年，石輝的房間壹直都空著，就和他離開家的時候壹樣，我會經常去看看，妳也看看……”陳百年站起身來的時候，忽然壹踉蹌，陳陽幾乎是下意識地伸出胳膊來，扶住了陳百年，隨即，陳陽意識到了他自己的行為，松開了手，嘴裏冷漠地說道：“老爺子，主意壹下，妳要是在這裏出事了的話，別人還以為是我幹得呢！”
　　陳百年看著陳陽的臉，用力地點了點頭，陳陽的目光落在那墓碑前面的地位，那裏空著位置，陳百年的目光也落在了那塊空地上，“那是我給石輝留著的，就算石輝不回來，我也給他留了位置……”
　　“不必了，我爸爸已經入土為安，不要再驚擾他了，既然安息了，就讓他安息吧！”陳陽說道。
　　陳陽扭過頭去，背對著陳百年，嘴裏說道：“我晚上會在這裏住，我不是為了妳，只是想看看我爸爸住過的地方……至於牌匾，我是肯定不會還給陳家的，老爺子，不要再跟我提牌匾的事情。”
　　陳百年點了點頭，那張蒼老的臉上似乎蒙上壹層喜悅的神色來，那是發自內心的喜悅，陳百年剛邁步的時候，腳下卻被絆了壹下，陳陽又是壹把扶住了陳百年，這次，陳陽沒有松手，嘴裏依舊是冷漠的口吻，說道：“老爺子，妳已經很老了，不要再硬來了，我送妳下山，不要出什麽事情才好……！”
　　陳陽說著攙扶著陳百年朝山下走去，陳靈嘴裏忽然嘀咕道：“口硬心軟的家夥，我就知道會是這樣！”
　　雪妮也感覺到很意外，她怎麽也沒有想到像陳陽那樣看似鐵石心腸的男人竟然會如此的心軟，就像陳靈所說的那樣，嘴硬心軟！
　　“這樣的男人才最真實，不是嗎？”陳靈笑了笑，說道：“看起來，今天晚上可以欣賞山村的夜景了，怎麽樣，晚上留下來嗎？”
　　雪妮微微壹頓，沒有立刻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