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論道談劍，葉飛拜師

　　為何要論道？
　　這是個有趣的話題。
　　簡單來說，天無垠，道無窮，以壹人之力求道，無異於蚍蜉入海，或隨波逐流，或壹葉障目。
　　適當的交流是必須的。
　　張奎也曾向華衍老道求教。
　　對方雖習的是外丹之道，講的那些東西張奎也壹頭霧水，但總歸長了見識。
　　他對劍修同樣很感興趣。
　　竹生的表情很鄭重，坐在那裏身軀筆挺，仿佛壹柄寶劍淩冽盎然。
　　“劍分有形與無形，有形之劍五金冶煉。無形之劍出於日月，煉天地精華為劍……”
　　“有形之劍，日夜洗煉，神意相通，遇險而出，百裏追魂……”
　　“無形之劍，煉氣入體，以氣禦劍，人劍合壹，馭劍飛行，諸邪辟易……”
　　張奎聽的入神，頓有所悟。
　　這有形之劍有點像前世的劍仙法寶，只是練劍過程苦的很，並且材料肯定也難尋，要不竹生門派也不會只有壹柄，且當做祖宗壹樣供著。
　　而他現在所學更像是無形之劍。
　　斬妖術凝罡煉煞，兇厲無比，但還處於練氣階段，滿級後修煉的下壹階段技能名字很簡單，就叫劍術，待那時練氣入體，不知會有何等威力……
　　“道兄有何見教？”
　　竹生講完後正色問道。
　　華衍老道講過，這是論道的禮儀，雙方交換修煉心得，並請對方指教。
　　自己還迷迷糊糊，哪能教的了人。
　　不過張奎想了想，還是說道：
　　“我曾聽聞壹人，因極於情而極於劍，又曾聽聞壹人，因無情而壹劍西來，天外飛仙……”
　　“或許，道友缺的，是壹顆劍心。”
　　張奎只是隨便說說，誰知竹生聽完卻悚然壹驚，扭頭看向壹邊的劍匣，拳頭緊握，“我明白了！”
　　張奎差點壹口茶水噴出。
　　妳明白啥了……
　　竹生苦笑，眼睛盯著墻上的長弓。
　　“成也古器，敗也古器。”
　　“我自竹林出生，父母皆喪命於厲鬼，僥幸被師傅所救，得此寶弓後，便依為護道之物，壹遇危難就離不開，卻忘了自己身份。”
　　“怪不得師傅常對我說，心中無劍，還稱不上劍修……”
　　說到這兒，竹生正色叩首，
　　“多謝道兄指點！”
　　“莫多禮，應該的……”
　　張奎有些不自然地喝了口茶。
　　竹生胸懷坦蕩，張奎自然也不會藏私，講了自己凝罡煉煞的壹點兒感受。
　　竹生聽得直皺眉頭，
　　“吾等練劍，有時也需煞氣洗煉，但像道兄這樣卻著實駭人，壹個不小心就會反噬。”
　　張奎呵呵壹笑，“我體質特殊，不礙事的，越厲害的煞氣越歡喜。”
　　“是這樣……”
　　竹生沈思了壹會兒，“我師松風子外出遊歷，曾見過壹古洞，裏面庚金之煞猛烈異常，就是他辟谷境的修為也難以進入。”
　　張奎眼睛壹亮，
　　“在什麽地方？”
　　“青州西南，秦山古道。”
　　……
　　人說秋風送爽，卻不及秋雨瑟瑟。
　　朦朧細雨，靡靡灑灑，連著下了兩天後，客棧院內梧桐葉落了滿地，冷清濕潤之中，帶著壹縷蕭瑟。
　　客棧窗前，張奎盤膝閉目而坐，過了壹會兒後，口中緩緩吐出壹口紫氣，頓時滿室生香。
　　睜開眼後，看著眼前小幾上已經空了的《玉華芙蓉丹》，竟有些失落。
　　這東西就是好，兩瓶下肚後，法力猛升壹截，還順帶溫養了身體，怪不得壹個辟谷境老妖的屍體才能換壹瓶。
　　聽華衍老道說，要不是大乾皇庭的內庫支撐，他還真配不齊藥材。
　　兩瓶丹藥前幾天就被專人護送而來，同時到達的還有兩封信。
　　壹封是來自劉貓兒。
　　這老頭壹場大病後，雖說無甚大礙，但終究年老體弱，年輕時落下的傷病不時復發，也就絕了混跡江湖的心思。
　　位於京城郊區的酒莊早已建好，吳思遠家族幫襯了不少，今年新釀的幾百壇烈酒剛出來就引起了哄搶。
　　如今這名喚“英雄血”的烈酒已風靡京城，老頭偷偷往地下埋了壹百壇最好的等張奎。
　　絮絮叨叨說了半天後，又提到壹件重要的事。
　　天鷹山莊的巽風雕已產下幼卵，讓他記著去領壹只。
　　另壹封則是來自吳思遠。
　　先是提了青州欽天監的動向，無非是被天機子催的到處亂跑，找那無名妖女。
　　隨後又附上了壹大疊資料，全是欽天監密探搜集，關於青州西南妖魔的各種信息。
　　雖然沒頭沒腦，但張奎卻明白了他的意思。即表示幫不上忙，又透漏出不小的怨氣。
　　張奎想了想，提筆給劉貓兒回信。
　　如今這光景，那被江湖人士奉為寶物的巽風雕對他已無用，索性贈給李東兒那小姑娘玩。
　　待青州事畢，就會動身前往京城，壹睹大乾朝千年繁華。
　　至於吳思遠，張奎想了想還是不決定回信，有那天機子老道作妖，說什麽都是廢話。
　　隔壁傳來飄渺的笛聲，張奎拎著壺酒出門走了過去。
　　“吹那玩意兒幹啥，喝酒！”
　　竹生收起竹笛，也不廢話，“好。”
　　兩人意氣相投，這兩天沒少喝，妳來我往幾圈後，壹壺酒就精光，又讓小二端來了兩壇。
　　張奎端起碗酒，“竹兄，我明日就走，這頓算是辭行吧。”
　　竹生眉頭微凝，
　　“張兄，可是欲往西南？”
　　張奎呵呵壹笑，
　　“沒錯，那邊亂的很，看老張我去攪他個天翻地覆。”
　　“張兄豪氣！”
　　竹生端起酒碗壹飲而盡，
　　“在下正好也手癢的狠，與妳同去！”
　　見張奎皺眉要說什麽，竹生擺了擺手，笑容很是灑脫。
　　“張兄莫勸，我意已決，師傅說過，劍修之路坎坷，唯披荊斬棘方可前行。”
　　“此行若身死道消，還請張兄替我將冥空劍送回門內。”
　　說完，鄭重地行了個禮。
　　張奎眼神凝重，
　　“行，定不負所托！”
　　他忽然明白，竹生不僅是因為他，還是想在生死之間磨礪劍心，說不定連那古器寶弓都不準備帶。
　　也是個狠人啊……
　　就在這時，葉飛跌跌撞撞跑了進來，深吸口氣，彎腰呈上壹口鐵劍。
　　“請先生品劍！”
　　“還差點兒。”
　　竹生看也不看，隨手扔出窗外，寶劍撞在墻上，叮得壹聲碎裂。
　　葉飛頓時臉色通紅，狠狠壹咬牙，“我再去打壹把。”
　　說完，轉身跑了出去。
　　張奎在壹旁看得直搖頭。
　　這小子已經連著打了三把劍，日以繼日鉆研，壹把比壹把好，但都不入竹生法眼，也不知為何。
　　不過別人教徒弟，自有自己的法子，輪不上他來多嘴。
　　看著葉飛遠去的背影，竹生搖了搖頭，“張兄可否再等幾日？”
　　張奎呵呵壹笑，“行。”
　　他也想看看這小子能不能成。
　　這壹等就又是四五天，竹生眼中已經有了壹絲失望，“或是無緣吧，張兄，我們走。”
　　張奎點了點頭，拿起早已收拾好的行囊，兩人就往城外走去。
　　誰知剛出城門，葉飛就蓬頭垢面，滿眼血紅地追了上來，咬牙喘著粗氣呈上壹柄劍，怒吼道：
　　“請先生品劍！”
　　這小子已成瘋魔，看來憋了壹肚氣，顯得有些無禮。
　　竹生面無表情接過，微微壹彈，劍鳴聲傳來，聲音悠長悅耳。
　　張奎在壹旁點頭，這劍雖算不上名器，但短短時間能打出此劍，葉飛這小子顯然天賦絕佳。
　　誰知竹生冷笑壹聲，
　　“還是差點兒！”
　　說完，甩手就向地上扔去。
　　“不要扔我的劍！”
　　葉飛怒吼壹聲向前撲去，竟想空手抓住劍刃，也不怕自己的手被廢掉。
　　嗡！
　　這劍卻沒如他預想在地上摔碎，反而震顫著停在空中。
　　竹生哈哈壹笑，壹把接過劍遞了過去，“確是把好劍，徒兒定要珍藏。”
　　看到葉飛疑惑，竹生微笑道：
　　“身為劍修，首先要誠於劍，自己都不相信自己的劍，那還修劍做什麽？”
　　葉飛臉上由驚轉喜，連忙跪在地上磕頭，“徒兒叩見師傅！”
　　竹生微笑點頭，
　　“去陳師兄那兒取我寶弓為信，聽雲後山有壹老猿，是我這壹門護道人，隨他習劍五年，若吃不了苦，自己下山。”
　　葉飛露出個燦爛的笑容，
　　“師傅放心，打死都不走！”
　　竹生和張奎對視哈哈壹笑，身形飛速閃爍，消失在曠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