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01章 難為

　　牟天博終於可以單獨面對女兒：“到底怎麽回事？”
　　賓利車寧靜而沈穩的後廂裏，牟天博盡可能控制自己的脾氣，他壹直也認為這種自控力是自己引以為傲的東西：“他給妳慫恿了什麽？”
　　已經換了第三套衣服，變成壹身時尚裙裝肩頭搭著方巾的牟晨菲眨巴大眼睛，觀察父親這個時候的反應，難得坐在副駕駛的周琳菲往後探身子：“小菲，妳知道他是個什麽人麽？為什麽要這麽說？”以壹個女人的敏銳感覺，她不認為女兒跟那個年輕人有什麽感情交流。
　　女兒用沈默回應。
　　牟天博是真沒把巴克看成什麽人物：“上次他拿到壹百萬，轉手就去買了套房，這是什麽？典型的小市民心態！壹看就碌碌無為活該壹輩子出不了頭！”也許在他看來，巴克拿了壹百萬去開個店搞什麽產業都是下策，非得去期貨股市搏殺個幾十倍才算英才？
　　牟晨菲再眨巴兩下眼睛。
　　牟天博只在家人面前，就不需要那麽多防備了，至於壹聲不吭的司機，那是專業人手，所以不禁有點聲色俱厲：“說話啊！妳今天搞這麽壹出，他是怎麽慫恿妳的，他是怎麽混進來的！”
　　周琳菲的思路跟丈夫也差不多：“我們從小就告誡妳，別人都盯著妳的人，家裏的錢，這些人都是沒安好心的，妳怎麽能聽信這種鬼話，他給妳說了什麽？”
　　這跟牟晨菲自己設想的結果不太壹樣啊，這時候父母不是應該在乎自己怎麽想的麽？大小姐艱難的咽了壹下，輕舔唇邊細如蚊吶：“是我的主意。”
　　牟天博更不相信了：“不可能！他是怎麽聯系上妳的，妳只有來去公司的路上……他就跟上妳了？”他還是相信女兒不會跟那個男人有什麽身體上的接觸，沒時間機會啊。
　　牟晨菲就睜大眼：“真是我的主意，我不想被這樣擺布，什麽都是您給我擺好，我站到那裏做樣子就可以，我想做我自己的事情，我要做個有自己思想的人，而不是個洋娃娃！”說到後來聲音都有些聲嘶力竭了，但其實音量還是跟咩咩叫的羊子差不多，實在是沒法突破自己的嗓音極限。
　　牟天博終於憤怒了：“他就拿這個來蠱惑妳？妳就上當了？”左手忍不住就拍著和女兒之間的真皮扶手，富豪嘛，怎麽會在後排座擠三個人，倆座中間還分開有豪華的空調和按摩調節隔斷，倒是讓牟天博也不方便跨過去打女兒，當然他也從來沒打過。
　　這種分隔出來的獨立空間給了牟晨菲膽量：“我！說了！是我！的主意！我要證明我是有獨立人格的！不是妳們隨心所欲安排的花瓶！”既然咩咩叫無法顯示自己的存在，那就壹字壹頓好了。
　　周琳菲和牟天博都有些楞住，老實說，女兒二十歲了，從來都是順從模樣，不撒潑不折騰，在同階級子女中算是很讓他們欣慰的了，沒想到居然這個時候才突然顯現出叛逆來？
　　牟天博簡直難以相信：“妳還要什麽？妳擁有壹切了！妳還有什麽不滿意？妳這樣做妳想過會有什麽結果麽？川江藥業賣殼上市馬上就開始運轉了，妳突然跟他搞這壹出，妳知道會有什麽後果麽？”
　　周琳菲幫腔：“每年妳想去哪裏玩，不是都妳自己決定的？我們也沒有太限制妳吧？”
　　牟晨菲好像煮熟湯圓的茶壺，滿肚子的委屈，卻倒不出來：“我……我，我就是想自由自在……”
　　牟天博壹口斬斷：“自由自在的結果就是認識那個巴誌明那樣的廢物，垃圾！這件事我要好好地收拾他！別以為這樣蠱惑壹番想從妳這裏得到好處就能跑掉了！”
　　原來說了這麽多，父母根本沒聽自己要什麽，牟晨菲覺得自己好像是最悲慘的那壹個可憐人：“我是說我要自由自在！我……”
　　牟晨菲已經被自己的語音語調給沈浸了，有些偏執又歇斯底裏：“我要過自己想過的生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我要跟他在壹起，而不是妳們安排的那些人，壹看就……就……！”就壹陣還真找不到什麽詞兒來形容，說臟話吧她不會，不用點特別的詞語無法表達她這個時候的情緒，所以人類發明臟話是真有道理的。
　　牟天博腦子裏轉悠的還是十來個小時以後即將展開的賣殼重組資產消息正式登上股市和廣大金融頭條的戰場，處理方式就稍顯粗暴簡單：“回家以後，不許出門，要不妳們娘兒倆到歐洲去旅遊！我這邊忙得不可開交，不但不幫忙，還扯後腿！”拿起中間扶手裏面的車載電話跟自己的高管聯絡，在這個個人通訊已經如此發達的今天，老牌歐洲豪華品牌還是很鐘愛車載電話。
　　周琳菲連忙盡量伸手觸碰女兒的膝蓋，讓要撒嬌哭鬧的女兒按捺住，其實牟晨菲是呆呆地看著，沒想到自己鬧到這樣的地步，居然就這樣無聲無息的抹掉，當什麽都沒發生過？
　　母親哀求的眼神，父親不屑壹顧的武斷，讓牟晨菲露出她那微微耷拉的八字眉，蜷倒在寬大深咖啡色後排座椅上，長長的眼睫毛下，沒法聚焦的眼神開始漂浮自己的情緒。
　　這就好像金絲雀給拉開了壹點縫隙，又被重新關閉，卻對那曾經站過的外面樹枝格外的渴望，也許對別人來說這樣的富貴之下哪裏還有這麽多的矯情，可對只習慣於五星級以上待遇的牟晨菲來說，自由就好像新鮮的空氣！
　　樹枝的電話號碼還是沒有，他那小氣暴躁的女朋友肯定也不會給，但今天牟晨菲終於有點別的收獲，終於知道樹枝身邊有什麽人了，別的線索也許很難找，那個金城地產姓林的總不難找吧？只要找到那個年輕人，不就能找到巴誌明了？
　　嗯，要把牟天博要收拾他的消息傳遞給他！
　　牟晨菲給自己找了個相當靠譜的理由，卻沒想過這檔子事分明就是自己給巴克惹出來的。
　　還理所當然的順便把林東也給帶了進來，只是以她裝滿各種美容服裝知識的小腦袋裏，怎麽都想不起來那個跟巴克穿著差不多的老者是什麽來頭，要是能再想起這條線索，就更好了。
　　還真是難為她動了這麽多腦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