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再至

壹顆頭顱沖天而起。

霎時間，四周景象猛然壹變。

灰雲陰郁。

天穹如永夜。

黑色大山連綿起伏，環繞在昏黃江水之畔。

江上水霧生，江流渡亡人。

黃泉界出現了！

顧青山凝神望去，心中有了幾分明了。

——這與縣令死亡之時壹樣。

每當壹名聖選者死去，黃泉道便會顯現出來，接收聖選者的魂魄。

只見中年男子的魂魄從虛空顯現。

他註視著那持刀女子，滿是怨毒的吼叫道：“該死！該死！我已喚醒六道神技，卻被妳壞了聖選機緣，等我輪轉之後，壹定不會放過妳！”

那持刀女子聽了，忽然嬉笑壹聲，將長刀放出去。

長刀淩空散開，化作壹段段白骨，白骨又憑空漲成壹具具骷髏，顯化成人——

卻是七位身穿黑色宮裝的女子。

魂魄見了這七位黑色宮裝女子，似乎想起什麽，失聲叫道：“天魔真魂刀！慢著——別殺——”

他的聲音被打斷。

七位宮裝女子隔空齊聲唱道：“黃泉路遠，忘之奈何，輪回多苦，不如休去。”

霎時間，整個黃泉界就像被定住了壹樣，連中年男子的魂魄也無法動彈了。

坐在馬上的女子這才輕輕壹躍，猶如壹名飛舞蹁躚的天仙，輕盈的落在顧青山身前。

她接住了半空滾落的頭顱，低聲道：“我從不怕人復仇，但妳沒機會了。”

女子閉上細長雙眸，對著中年男子的頭顱深深吸了壹口氣。

異變陡生——

那魂魄本已快投入黃泉之中，卻被這女子壹吸，直接脫離了整個黃泉之境。

魂魄淩空沒入頭顱之中，又化作壹縷輕煙，被女子吸入鼻腔，徹底消失不見。

電光火石之間，壹切直轉而下。

黃泉界變得黯淡而透明，如夢似幻，從現世中消弭遠去。

世界恢復如初。

七位宮裝女子朝著女子行了壹禮，重新退變成白骨，凝成長刀，深深插在地上。

女子收了法刀，望向顧青山。

“多有得罪，打擾妳行騙了。”女子揶揄道。

顧青山嘆了口氣，說：“離暗，妳出手太急，我本想從這人身上多套些情報出來的。”

那女子眼睛壹亮，忙問：“妳想起我了？”

“恩。”顧青山點頭道。

“記憶呢？”

“都恢復了。”

離暗長長松了口氣，喃喃道：“我就知道，連兩大末日都沒在妳身上討到好處……必然……還有希望。”

顧青山看著地上的屍體，滿是遺憾的道：“我好不容易才搞到壹個打手……這可是喚醒了六道神技的家夥，能幫上大忙，就這麽被妳殺了，唉！”

離暗看他幾眼，吃吃笑道：“何必為這點小事就耿耿於懷？我可是壹得知妳的事，便千裏迢迢趕來救妳——也罷，我殺了壹個人，便還妳壹個人。”

她將頭顱重新放在無頭屍體上，然後往屍體上壹撲，整個人頓時消失不見了。

離暗雖然消失了，但地上的屍體卻睜開了眼睛。

只見中年男子緩緩站起來，沖著顧青山道：

“我需要壹具身軀，用來掩蓋我本身的行蹤，畢竟天庭時刻都想殺掉我。”

顧青山詫異道：“妳這是附身了？”

中年男子背後冒出壹道幽幽虛影。

只見虛影凝實，重新化作離暗。

她將手按在中年男子肩膀上，說道：“我現在就是他的主宰，知曉他所知曉的壹切，會他所會的技能，能操控他的身軀。”

她繼續道：“現在妳不必打探口風，也不必想辦法讓他出力——妳想知道什麽我都會直接告訴妳，我也會與妳壹起戰鬥。”

“——怎麽樣？”離暗翹著下巴問。

“厲害，但我壹直在改變方位，妳怎麽找到我的？”顧青山贊了壹聲，問道。

離暗脫離了中年男子的身軀，繞著顧青山走了壹圈，說道：“我能感應到妳身上激發了惡鬼道的力量……畢竟妳是惡鬼道的唯壹聖選之人，可能還有什麽別的機緣，總之妳激發了惡鬼道的力量，讓隱藏在六道輪回深處的秘密之事啟動了。”

顧青山吃驚道：“妳怎麽知道？”

——最高序列曾提醒過自己，當功德達到三，六道就會為自己開啟五行戰爭模式。

序列還特地叮囑了，說這是六道的隱秘之事，切不可外傳，否則必有災禍。

但是離暗卻知道了！

離暗直直的望著他，說道：“我當然知道，我們天魔……本就是惡鬼道唯壹活下來的族群，自然知道很多秘密。”

不知怎的，顧青山總覺得她的語氣中透著壹股悲苦之意。

惡鬼道已經空了，只剩下天魔壹族。

天魔本就與眾不同。

——她們對惡鬼道的感知，肯定超出了其他各道眾生。

顧青山道：“關於這件事，我不能細說，說了恐有災禍降臨。”

離暗理解的點頭道：“確實如此，這是秘密不可言說之事，接下來我會壹直在妳身邊，與妳並肩作戰。”

顧青山看著她，沒說話。

離暗瞪著他道：“難道妳想毀誓？”

——當時對戰兩大末日，顧青山發誓，只要天魔壹族來相助，自己便帶著她們壹起參加六道爭雄，彼此共進退。

“我顧青山從不毀誓。”顧青山正色道。

“但妳比我們天魔還會騙人。”離暗道。

“——妳到底是來幫忙，還是來拆臺的？”顧青山質問道。

離暗輕哼壹聲，暫且放過了他。

顧青山道：“我現在要去殺壹頭五行怪物，才可迎接某種變化。”

“很好，我跟妳壹起去。”離暗道。

她身形壹轉，沒入那中年男子的身軀，消失不見。

中年男子轉過身去，牽了那匹馬過來。

“我們騎馬，快壹些。”中年男子道。

“可是只有壹匹馬，不夠兩人騎乘啊。”顧青山道。

“我們可以共乘壹匹馬，放心，這馬不錯的。”中年男子道。

顧青山露出躊躇之色。

中年男子瞪他壹眼，扭著腰肢道：“怎麽？都是男人，妳還害羞了？”

顧青山不敢得罪這姑娘，只得取出幽蘭，遮掩道：“稍等，我喚個幫手來。”

離暗見他這樣說，便只好在壹旁默默等待。

顧青山揮了揮幽蘭，發動了“邀月”。

壹道道猩紅細線從虛空中降臨下來，凝聚成壹扇光門，出現在兩人眼前。

突然，壹行行小字飛速顯現：

“邀月的召喚模式為隨機召喚。”

“註意：因為妳與某位沈睡者擁有共同名號，所以妳呼喚他的概率將會提高。”

“借由‘原初純愛組’之名，妳已經再次喚醒了另壹位組員。”

光門轟然打開。

壹位赤著上半身的男子出現了。

他穿了壹條白色長褲，光著腳丫，背後那壹雙長長的骨刺羽翼卻不見了。

這男子剛壹出現，便吃驚的叫起來：“怎麽又是我！”

顧青山連忙大聲道：“別飛，千萬別飛！”

男子道：“當然，我才不會再浪費壹次機會。”

他在褲兜裏摸了摸，掏出壹個冰冷的金屬罐子，得意道：

“——這次我可帶著最強的治愈功能飲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