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百六十六章 樵夫傳功

　　京城，國師府。
　　主簿師爺匆忙來報，道：“國師，雍州城生異動，天魔教教中高層雲集雍州城，匪無數，突然間雍州城的城主府憑空消失，不見了蹤影，剩下壹片白地。”
　　延康國師正在觀看皇帝命人送來的各種奏章，頭也不擡道：“知道了。”
　　主簿師爺遲疑，道：“國師，這是天魔教，魔道的第壹大派，在眼下出現這檔子事，不得不防啊……”
　　延康國師擡頭，道：“雲陽，妳知道天魔教的祖師是誰嗎？”
　　雲陽主簿搖頭。
　　延康國師面色平靜道：“妳若是知道他是誰，便不會這麽慌張了，他本是我太學院的大祭酒。”
　　雲陽主簿心頭大震，失聲道：“就是他？國師，天魔教的祖師竟然在太學院做了這麽多年的大祭酒，這是要謀反呢！他這麽多年，教導出多少官員，多少將領？他的勢力，只怕延伸到朝堂之中，軍隊之中了！國師，此事不可不察，我軍中只怕都是他的人了！”
　　延康國師啞然，搖頭道：“妳想的太多了。天魔祖師教導士子，士子就是他天魔教的人了？倘若那樣的話，豈不是要把我也抓進去殺了？”
　　他站起身來，徐徐踱步，目光銳利，道：“當年我雲遊四方，學習各派所長，見到天下各派各自為政，敝帚自珍，限制天下神通道法進步，因此我登門拜訪，期望能夠打破各大宗派壁壘。我遇到的第壹人，便是天魔祖師。他是第壹個拋開門派之見，全心全意教導我的人，也是給我指出壹條明路的人。”
　　他眼中露出敬仰之色，道：“之後，他親自舉薦我，讓我帶著他的信去見道門的道主，道主也是因為他的信，對我另眼相看，青睞有加，許我參閱道劍十四篇。也是他，讓我去大雷音寺，得見如來，得到如來傳經。他雖然從未吐露他的身份，但是瞞不過我，也沒有刻意瞞我。”
　　雲陽主簿心中的震撼無以復加。
　　延康國師道：“我請他出山，幫我掌管太學院，因為什麽？不是因為他的本事，不是因為他是天魔教的祖師，而是因為他有這種胸懷。我是第壹次見到這麽大胸懷的人，這麽純粹的人，能夠掌管太學的，惟他而已！他現在離去了，應該是為了天魔教的下壹代教主的事情操勞了。”
　　“下壹代魔教教主？”
　　雲陽主簿定了定神，道：“天魔教已經有四十多年沒有教主，而現在竟然選出了教主？國師，此事事關重大，是否要稟告皇帝？”
　　延康國師道：“妳去寫本奏折，將此事呈給皇帝，至於天魔祖師的來歷，妳不必多說。”
　　雲陽主簿領命，又道：“太學院那邊傳來消息，皇帝下令，命顧離暖繼任大祭酒。”
　　“知道了。”
　　延康國師擺了擺手，道：“我的勢力太大，皇帝有所擔心也是應當的，否則我便要心中不安了。只是顧離暖的才學和才德，都配不上太學院大祭酒這個職務，他做太子少保還可以，做大祭酒，遠遠不夠格。但這件事，我卻不能多話。”
　　雲陽主簿思索，又道：“這次天魔教選出新教主，該如何應對？”
　　延康國師淡然道：“順昌，逆亡。這件事無需妳來考慮，我會親自去見這位新教主。”
　　雲陽主簿退出房去。
　　道門，道山。
　　丹陽子快步上山，來到道聖殿，壹位白白眉老者正在席地而坐，觀面前的壹池碧水。
　　丹陽子連忙道：“道主，天魔教老巢生異動，天魔教的高手雲集雍州，大旗壹卷，連同城主府壹起消失不見。”
　　那白眉白老者張開眼睛，徐徐道：“看來天魔教有新教主了。天魔教虛構歷史，假聖人之名，傳偽道於天下，禍亂眾生。其教內訌，聖女殘殺教主，有違綱常，教主娶弟子，違背人倫，其教眾修煉邪法，用人命來修煉的也不在少數，有教無類。他們四十年沒有教主，而今又選出壹位教主，只怕非蒼生之福。”
　　丹陽子道：“我道門該當如何？”
　　“找到這位魔教主的身份，伺機除之。”
　　“領法旨。”
　　丹陽子又道：“延康國師以天魔教的教義為宗旨，延康國，就是壹個莫大的天魔教，有教無類。我道門又當如何？”
　　道主目光深邃，靜靜地看著面前的壹池碧水，不緊不慢道：“延康國師野心勃勃，但他的能力支撐不起他的野心。史上有比延康國更為宏大的帝國，有比延康國師更為出眾的天才，但終歸成了黃土，成了大墟。這世界，比他想象的要復雜，他碰壁碰得粉身碎骨時，會明白的。”
　　丹陽子不敢多言，躬身退下。
　　“啟稟如來，天魔教的教眾從雍州城中不翼而飛，連帶著城主府也消失不見。”
　　大雷音寺，壹位老僧到了寶殿中，求見如來，道：“那雍州的府尹，便是天魔教的玉林長老，是個可怕的人物。雍州，已經變成了天魔教的鐵桶江山。還有人在雍州見到了擊敗佛子的那個女子，猜測是天魔教的人。”
　　如來張開眼睛，詫異道：“那女子不是太學院的士子嗎？為何是天魔教的人？”
　　老僧道：“那女子名叫司蕓香，今年才考入太學，太學院根本沒有來得及教導她什麽，她豈有能力擊敗佛子？此女來自司家，與前教主夫人司幼幽是本家。司家，在延康國也是壹個大閥世家。”
　　如來道：“那麽天魔教的新教主，會不會便是出自司家？”
　　“不知。此刻還不曾有消息傳來。”
　　如來點了點頭，道：“太學院用天魔教的聖女來勝過我大雷音寺的聖子，此事不能善了。妳且下去，繼續讓各個寺廟打探消息。”
　　那老僧領旨，道：“還有壹事，馬王神從大墟中出來了。”說罷，轉身下山。
　　老如來怔了怔。
　　聖臨山，秦牧耳畔傳來種種玄妙聲音，奇妙非常，突然，他眼前壹花，現自己成為壹個過路客，正在山間行走，遠處傳來了砍柴聲。
　　他循聲走上前去，只見壹位樵夫正在松柏樹下砍柴，樵夫的斧頭帶著玄妙的痕跡，落在松柏樹上，壹下，又壹下，讓他看得入神，只覺似乎能夠從中領悟出。
　　他站在旁邊怔怔的看著樵夫的斧，那斧子落在松柏樹上，將松柏樹砍出壹道深深的痕跡，但是斧頭擡起時，松柏樹上的傷口又恢復平整，沒有留下壹絲傷痕。
　　樵夫伐樹，每壹斧給他的印象都各不相同。
　　“過路人，妳在這邊看了這麽久，看到了什麽？”
　　那樵夫收了斧頭，回頭看向他，道：“妳家裏的人早已經變成了黃土墳裏埋著的枯骨，妳的子女比妳還要蒼老，妳的孫子現在已經成家，有了自己的孩子。過路人，妳在這裏看了百年了。”
　　……
　　“求老師教我。”
　　……
　　秦牧看到這位樵夫坐在松柏下的石頭上，向自己傳道授業。
　　這壹聽如癡如醉，萬千妙理紛沓而來，秦牧站在石頭邊，壹聽便是幾十年，大育天魔經的大壹統功法，就在這奇妙的講法之中傳授給了他。
　　那樵夫伸出手來，在他頭頂摸壹摸，秦牧張開眼睛，看到司婆婆向後退去。
　　他還在聖臨山，還在現在，並沒有回到過去。
　　這是天魔教前代教主的灌頂，將開山祖師當年的遭遇灌輸給下壹代教主，代代相傳，薪火不滅。
　　秦牧怔怔的坐在石頭上，聖人撫我頂，結受長生，大育天魔經的大壹統功法，沒有化成文字也沒有化成圖案，只能靠歷代聖教主灌頂相授。
　　他的腦海中多出了許多繁復的訊息，還不成系統。
　　這次灌頂，雖然沒有提升他的修為，但是給他帶來的東西太多，還需要他來整理參悟。
　　他現在才知道，為何祖師說大壹統功法只有教主才能傳給教主。
　　這是因為，大育天魔經根本沒有成型的大壹統功法！
　　或者說，大壹統功法還不曾定型。
　　大育天魔經的大壹統功法，就藏在樵夫的石上講法之中，不過這需要歷代教主自己從講法中參悟，能夠悟出多少，悟出來的是什麽，要看每壹位聖教主自己的悟性，自己的選擇方向，自己的才智，自己的造化。
　　完全可以說，每壹位天魔教的聖教主，參悟出的大壹統功法都不相同，或許有些理念會相似，但每壹位聖教主修煉的大壹統功法，絕對與其他人的大壹統功法不壹樣！
　　三百六十位教主，會有三百六十種練法，壹萬位教主，會有壹萬種練法。
　　秦牧第壹個念頭就是，坑。
　　太坑了，傳說中的大壹統功法，竟然不能直接拿來用，還需要自己去參悟。
　　第二個念頭便是，這才是真正的傳道授業，這才是聖師。
　　悟出來的，是自己的東西，學到的，是他人的東西。天聖教的傳功，有著其他教派包括太學院也無法媲美之處。
　　少年祖師舒了口氣，看向司婆婆，司婆婆口中傳來厲教主的聲音：“老師，我已經不再是聖教主了，這是我破除心魔的機會，請老師不要攔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