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啟程

　　雖然眼前的參天巨塔的外層磚石早已變化成黑褐色，並不像手劄中記載的那樣，能在朝陽初生之際，染上壹層潔白的輝光，但是上面銘刻熟悉的六芒星符文，外加與半位面蒼青之城壹樣風格的哥特式建築，都毋庸置疑地證明著壹件事。
　　那就是，這便是它尋找的。
　　穹白之柱！
　　雖然這不是歌頓第壹次見到法師塔，但這座存在於手劄之上的建築第壹次映照在現實中時。
　　它的心中還是難免起了壹絲悸動！
　　甚至可以說是激動。
　　它的內心潛意思告訴它，現在！立刻進入這座高塔，繼承這位偉大的旅法師的豐厚遺產。
　　但理智告訴它不要急於行動，數百年的時光能改變許多東西，更遑論是壹座代表著魔法造詣最高層的法師塔。
　　在確認塔主人設置的系統沒有崩壞，它還是應該穩著點來，畢竟將近數月的時間都等了，它也不及這壹時半會。
　　而另壹邊。
　　萊麗斯看到下面的廢墟則是怔怔不語，眼神中充斥著壹股悲涼的氣息，以至於身旁的人看見了，都不敢上前去詢問下壹步是繼續向前，還是原地駐紮。
　　但好在，沒多久，萊麗斯便從無到有，徹底接受了納爾都特城的雕零，也徹底接受了自己的確來自幾百年前的事實。
　　畢竟，她前幾年，可都還在納爾都特城探訪過她的老師之壹，身懷正義與善良的大聖騎士長，奧利費瑪娜·傑森帕溝通過何為正義這個話題。
　　可再看之時，大地之上早已沒有那個背靠雄偉山巒，幾乎是鑲嵌在墻體內部的軍事重城，駐紮著無數帝國鋼鐵洪流的納爾都特了，她再也看不見黃昏下，那座折射著夕陽光，散發著肅穆森嚴的巨大堡壘。
　　只有無盡的黃沙下，露出的些許邊邊角角，才能從斷裂後，依舊不失猙獰威武氣勢的建築殘片，來還原這座城市曾經規模、氣勢的偉大。
　　“納爾都特！”
　　萊麗斯的口中喃喃念道，但同時她的視野也很快被那座從納爾都特建築邊緣生長而出的黑色巨塔所吸引。
　　“這就是萊茵洛克所說的冥塔？”
　　萊麗斯看了又看，確認自己的記憶中不曾有這個玩意後，也只能懷疑到這座巨塔是在帝國變成沙漠之後，才在這裏建成的。
　　而其他人也同樣被這座高塔給驚訝的吸了好幾口氣，至於黃沙之下的廢墟，倒是稀松平常的看了壹眼，對納爾都特的遺跡倒是並不感冒。
　　畢竟除了納爾都特，沙漠中的廢棄城市還有很多，無論是美月泉的東南西北，只要但凡是個成年的索姆特人，都能在浩瀚黃沙裏，輕松找到這些代表著昔日文明的憑證，就是廢墟下面到底還有沒有遺留的財富，那就說不準了。
　　“殿下！我們現在怎麽辦？直接下去嗎？”
　　自來熟並且壹直在努力向萊麗斯周邊靠近的萊茵洛克突然問道。
　　“我感覺有點危險，這座塔總給我帶來了不安的預感。”
　　萊茵洛克的話意有所指，不過萊麗斯倒是無所謂的甩了甩頭發，從困惑中解脫出來，立刻回答道。
　　“沒事！不用擔心！只要我們不進入，不靠近那座高塔就行，況且，我此行的目標不是這個，待會跟我來，我帶妳們去……”
　　萊麗斯早在路上就想好了找到納爾都特後，他們該怎麽辦？
　　“不過還是要小心，周圍可能還有那些怪物！現在，看妳的了，托尼森！”
　　她將目光轉向了壹旁與其他人神色並無差距，同樣被高塔震撼的德魯伊，神色未變。
　　托尼森·鹿盔倒是被萊麗斯的輕輕壹掃，掃的有點結巴與慌張，但還是較為順暢的表示壹切都包在他身上。
　　於是，在沙丘頂感受著稀薄帶著細微夏日涼爽的夜風的小隊眾人，沒多久就踏上了下山之路。
　　值得壹提的是，壹路上比之前面到處都是沙魂之影的痕跡，歌頓的沙魂意誌在這數個小時內什麽動靜都沒有，就好似剛剛進入咆哮沙丘腹地時的模樣。
　　狀態和反應完全和這個高塔位於咆哮沙丘所在位置不符合，也和這麽多天來，歌頓掌握沙魂之影的習性不吻合。
　　畢竟那些怪物總喜歡占據沙丘，如果按照往常來說，沙魂占據的沙丘越大，那它們的實力也就越大。
　　沒道理這壹座能將城市與高塔圍住的沙丘，沒有任何沙魂的反應。
　　只不過這些疑惑都被剛開始登上沙丘後的期待所掩蓋，所以直到下山時，歌頓才首次直面這個問題。
　　這裏，會不會……
　　不過這個念頭很快就被歌頓甩出腦海，置之不理。
　　畢竟如果真有強大的怪物，在它們剛出現在沙丘頂端，恐怕就動手了，還等的到下山。
　　庸人自擾罷了。
　　而隨著二十人小隊人的壹行跋涉，大約壹個多小時後。
　　眾人才從這個高達數千米的綿延沙丘上下來，下山遠遠比上山要難的多，但好在花費了這麽多時間，納爾都特的廢墟已經近在眼前，當然，那座直插雲霄的黑色高塔，也離他們不遠了。
　　而剛壹下山，萊麗斯就去了離納爾都特廢墟不遠的壹處開拓沙丘。
　　用長劍試探了幾下，憑借著武力，成功弄出了壹個深兩三米的大坑，然後在底部看見金屬構成的墻壁，然後眾人便看著萊麗斯在坑底下鼓搗，上躥下跳，說著眾人聽不懂的語言，中途還用劍割開了手指，將血滴落在那片金屬墻壁上。
　　然而，壹切都是徒勞的，墻壁還是那個墻壁，無論萊麗斯她怎麽行動，仍舊不為所動。
　　眾人看了個寂寞，如果不是萊麗斯先前行為都正常，說不定都覺得她中了幻術。
　　不過具備通曉語言的歌頓卻明白，眼前的紅發少女是在和墻壁溝通。
　　她用著古老的語言，呼喚著這個曾經作為活性門，供人通行的金屬大門，可是沒有回應。
　　無論是她的呼聲，還是她的血，墻壁都巍然不動。
　　半晌之後，萊麗斯才終於放棄，壹聲不吭地帶著眾人走到了納爾都特廢墟城門前，她的神色不復剛才萎靡，好似想到了什麽解救的方法。
　　“柯爾特，接下來交給妳們了，去繪制有龍首建築裏，去尋找這種雕像，把它收集起來，然後交給我！建築位置我來壹壹告訴妳們……”
　　壹直身為小隊的決策者，萊麗斯先是詢問托尼森這裏到底有沒有沙魂活動的痕跡，得到答案後便直接派出壹直作為前排斥候的遊蕩者柯爾特以及隊伍中另壹名遊俠吉琳妮，然後開始細心講解細節。
　　在沒有確定安全前，她是定然不會做出讓所有人都進入遺跡的打算，就想剛才在城外入口時的樣子。
　　慢慢探索，壹切安全起見。
　　反正她對納爾都特這座城市的地形爛熟於心，只需要讓幾個跑得快的去把前往地下城市的鑰匙收集到即可。
　　沒錯！就在剛才，她發現呼喚，滴血這兩種方式無法讓魔法門扉聽從她的意願後，想起了還有壹種辦法可以打開通往地下城市的鑰匙。
　　那就是收集城內幾個官方大廳中藏起來的雕像，可以作為臨時鑰匙，這個功能除了城內幾個高層，也就只有萊麗斯這種身份尊貴的帝國公主才配知曉的。
　　而柯爾特和另壹名遊俠也無意見，畢竟斥候本就是來做這個事情的。
　　況且他並不覺得這個廢墟有多大的危險，只不過唯壹讓他有些犯難的是，那就是這座裸露在地表的廢墟顯然是壹個比較大的工程，光是憑借兩個人想要在如同鬼蜮的廢墟中，去四處收集龍首印痕建築裏的東西，顯然需要耗費上不少時間。
　　因此柯爾特還是向萊麗斯懇求是否能給她多派點人，而萊麗斯則是微微考慮後，便也同意了，只不過除去安排上的幾個人外，她也讓自己參與其中，雖然引起了不少爭議，但壹想到萊麗斯本身的實力後，不少就算說著君王不可親身犯險的話的候選者，也都紛紛閉上了嘴。
　　於是，二十人小隊就這樣分成了兩隊，壹隊在內，壹隊在外，兩隊互相契合，隨時接應。
　　而當萊麗斯真正帶著手下踏入納爾都特，經過倒塌的城門，看見黃沙侵蝕下都能看見城墻被火焰灼燒的焦黑痕跡後。
　　她與眾人分別，壹人慢走在街道中央，帶著昔日曾經這繁華，人流如織的場景記憶，與眼前的荒涼，空無壹人的殘垣斷壁壹壹重合後。
　　壹種前所未有的堵塞感充斥著她的心腔，她有壹種仰天長嘯的沖動，似乎這樣就能發泄出滿腔的怨念。
　　為什麽！為什麽要讓她行走在數百年後的大地之上，讓她獨自壹人來承擔這些！
　　承受這些，時間施加在她身上的苦難。
　　當萊麗斯真正直面納爾都特的廢墟後，她內心那顆堅定復國的心動搖了！
　　絕望的情緒宛如滋生的細菌，壹下子就占據了萊麗斯的整個心腔。
　　因為她這壹刻，才是真正意義上的第壹次看到納爾都特毀滅後的建築殘骸，也是真正意義上直面了歷史，而不是存在於腦海中的。
　　當然，更大的源自剛才的挫敗，她現在連座地下城市的門都打不開，談何復國。
　　而且，存在於腦海中的理性告訴萊麗斯。
　　如此龐大的城市，想要重建，就算花上數十萬勞力，不吃不喝，都得花上七八年的時間。
　　而像納爾都特這樣的城市。
　　在整個帝國境內不下十座，比這小點的城邦規模足足百座。
　　她真的能復國嗎，重振帝國嗎？或者說，她夠資格嗎？
　　雖然她的實力配合上手上的傳古武器，可以媲美七階甚至是八階的職業者，但是光憑她，以及目前美月泉的實力，就算傾巢而出，恐怕也無法撼動沙漠中，那些具備傳奇強者坐鎮的綠洲與城邦了。
　　如果不是美月泉位置太靠近咆哮沙丘，恐怕索姆特人自己的綠洲，都沒了。
　　在這壹刻，萊麗斯想了很多，甚至手都不由自主攥緊了那枚雕像巨龍贈與她的徽記，有種沖動在她的腦海中徘徊不滅，好似在說，祈禱它，祈禱它，就可以將壓力分擔到祂的頭上。
　　復國於她而言，還是太重了！這樣就可以喘口氣了！
　　但她最終還是無聲的張了張嘴，又捏了捏徽記。
　　冰冷而又刺骨。
　　讓她理智重歸。
　　於是，她默默地提劍獨自壹人壹步步的朝著這條似曾相似，無比熟悉的陌生街道拐角走去。
　　再走過三個拐角，就可以收集到去往地下城市的第壹個鑰匙，壹個意寓力量的蠻牛雕像。
　　身為帝國長公主的她，自然清楚如何打開納爾都特地下城市通道的。
　　納爾都特城中，隸屬於帝國勢力的幾個重要官方大廳中中擺放的雕像便是重要鑰匙。
　　數百年的時光雖然不確定這些雕像還在不在，會不會早已被黃沙侵蝕？或者說早在第壹次的災難中就此損壞，丟失，遺落？
　　每每想到這些問題，萊麗斯都避免讓自己不去多想，畢竟鑰匙是壹直放在安全的地方，不會發生以上事例，況且，當時她想的更多的是用前面的方式進入地下城市，而不是用臨時鑰匙。
　　可等到半小時後，分散在城內的眾人在城門口再度聚集時，看著六把鑰匙只找到兩把的萊麗斯臉色還是必不可少的浮上了壹抹尷尬。
　　她自己也沒找到。
　　剛才她幾乎是翻遍了整個破破爛爛的議事廳，但也沒有找到進門後第七塊磚下的雕像。
　　這帶來的後果很嚴重，鑰匙沒了！意味著他們無法開啟那座地下城市的大門。
　　可如果選想要憑借徒手挖掘，又根本是不現實的事情。
　　難道就要這樣無功而返？萊麗斯有些不甘心！
　　於是，有人將目光放在了與他們距離間隔壹座納爾都特的黑色高塔。
　　既然地下城市無法進入。
　　或許，那座高塔，會有他們所想要的東西。
　　當然，對於未知的恐懼還是大於貪婪的，因此，萊麗斯在發現納爾都特已經無法給他們帶來利益時，她想到了回程。
　　眾人聽到這個提議倒是也沒什麽異議，就是覺得好不容易來廢墟壹趟，什麽都沒撈到，有點遺憾。
　　但在萊麗斯的堅持下，他們還是收拾收拾，準備啟程離開納爾都特。
　　只不過，在他們啟程之前，都沒有發現。
　　原本壹直喜歡呆在托尼森·鹿盔頭頂的小黑鼠已經消失不見了。
　　銷聲匿跡，而托尼森·鹿盔也恢復了往日的自然，眉角甚至都露出了壹絲輕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