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四十七章：不必來世！

正值春耕，中縣的郊外，到處都是繁忙的勞動景色。
東林鎮雖然因為中豪紙業的關系，全鎮以工業為主，但許多老百姓還是沒有丟掉地裏的莊稼。只不過比起以前，大家種的作物簡單了許多，壹般都是玉米和花生這樣的經濟作物。
壹輛藍色的R400停在了東林鎮村東頭，車門打開，楚揚壹馬當先，走下了車子。
司機馬東也從車上走了下來，笑著對楚揚說道：“楚縣，我幫妳拿東西。”
“不用不用，就壹個本子壹杯水，我自己拿吧。”楚揚笑呵呵地沖馬東擺擺手說道。
馬東是政府辦給他配的司機，汽車兵出身，跑過川藏線，開車的技術很好，人也老實厚道，楚揚對這個司機，還是比較滿意的。
馬東見楚縣不需要他幫忙，笑了笑，跟在了他的後面，壹起向著地裏走去。
他老家就是中縣的，部隊轉業後壹直在政府開車，只不過以前壹直開大車，因為家裏沒有關系運作的緣故，也沒有人給他介紹大領導。直到楚揚這個副縣長過來，才輪到他。
跟了楚揚壹段時間，馬東馬上發現楚揚這個領導和壹般的領導不壹樣。別人都是坐公車，他則是大多數時間都開自己的車，雖然單位給他配了壹輛公車，不過他根本就沒有開過。
所以馬東大多數的時候，都比較清閑，因為不需要他做什麽。除了楚揚自己有事情不方便開車的時候，才需要他代勞。
而且楚揚這個縣領導，壹不喜歡喝酒應酬，二不喜歡和商人老板打交道，甚至馬東都沒有見他收過禮。壹開始馬東以為他是剛來乍到，戒心比較大，還沒有放開。但壹連幾個月都過去了，楚揚還是壹如既往，馬東終於意識到了，這是壹個真正與眾不同的領導。
雖然他的工作作風有些霸道，在中縣，凡是那些不聽他招呼的官員，都被他用最粗暴的手段給搞了下去，但只要是那些真正幹工作，聽招呼，不亂來的幹部，他也是真提拔真重用。而且壹個不是常務的副縣長，卻幾乎可以左右壹個縣的人事任命，這樣的手腕，也讓馬東看得嘆為觀止。
現在，他是縣政府小車班裏最牛的司機，每天在值班室裏，以前那些理都不理他的司機們，現在壹個個都是熱情有加，紛紛跟他套近乎。
不過馬東並沒有被這樣的變化沖暈了頭腦，他知道自己現在的壹切，都是楚縣給他帶來的，所以他只有更加努力認真地給楚揚開車，只有這樣才能對得起楚揚給他帶來的這壹切。
順便說壹句，雖然他並沒有替楚揚開過幾次車，但就在前不久，楚揚卻親自為他給人社局打招呼，解決了他壹直拖了好幾年的身份問題，這簡直讓他有些感激涕零了！
“楚縣，妳這車實在是太夠勁了，是改過的吧。”馬東跟在楚揚的身後，看他今天的心情不錯，便主動開口和他聊道。
“呵呵，是改過，怎麽，妳也喜歡玩賽車？”楚揚笑著問道。
“是喜歡，不過沒有條件玩這麽好的車。我剛剛壹路開過來，油門都沒有敢怎麽踩，剛壹搭上就快過百了，這車的加速太猛了。”馬東笑著說道。
他這說的倒是實話，沒有拍楚揚的馬屁。對於車，他實在是太懂了，川藏線上的汽車兵，走到哪裏都是壹流的駕駛員。對於車的了解，就像是了解自己的身體壹樣。楚揚這臺車他剛壹上手，就發覺和其他的車不壹樣。
雖然是高爾夫的外形，看上去相當低調，但真正開起來的時候，卻仿佛感到在開著壹頭猛獸，隨時可能電射而出！
“沒關系，有時間我帶妳去京城，那裏有專業的賽車場，妳可以放開了開，看得出來，這壹路妳都憋得夠嗆。”楚揚半開玩笑地說道。對於這個司機，他的印象還是不錯的，小夥子人老實懂事，車開得也穩當。如果不是這樣，他也不會主動幫著他解決身份問題。
“真的？那可太好了，呵呵，謝謝楚縣。”馬東有些興奮地說道。
楚揚笑著點了點頭，不再多和他說話，而是走到了地頭上。他的目力離得老遠，就看到了正在地裏彎著身子種玉米的張天來。他今天穿著壹件洗得有些發白的綠軍衣，頭上戴著壹頂草帽，完全是壹副老農的樣子。
“老張，還忙著吶。”楚揚高聲喊了壹嗓子。
“喲，楚縣，妳來得挺快啊！”聽到楚揚的聲音，張天來直起了身子，樂呵呵地走過來打招呼。同時，他的老婆和兩個孩子，還有幾個壹同幫著種地的親戚，也都紛紛圍了過來，和楚揚熱情地打著招呼。
“本來也沒多遠嘛，地種得怎麽樣了？”楚揚笑著問他道。
“就剩下前面那壹小片兒了，走吧楚縣，我們回村裏。”張天來說著，把手裏的鋤頭壹丟，就準備收拾東西。
“哎，別啊，就剩這麽壹小點兒，種完再說嘛。”楚揚連忙說道。
“不了不了，不能耽誤縣長妳的大事了，我這點兒地就是種著意思壹下，什麽時候種都行，也不指著它出多少錢。”張天來笑呵呵地說道。
“哈哈，聽妳這口氣，活脫壹土豪。我聽說妳家裏也征地征去了幾畝，補償款都拿到手了?”楚揚笑著問道。
“到手了到手了，華音藥業人家那是大企業，能差了咱們這點小錢兒？哎，說起這事兒，咱們村兒裏的老百姓可都天天念著楚縣妳的好吶。要是沒有楚縣妳給我們引來這麽壹個大企業，哪有我們今天的好日子啊。”張天來拍拍手上的土，笑著說道。
“到手了就好，不過這突然有了錢，可也不能大手大腳啊，還是要省著花省著過，細水才能長流嘛。等將來華音藥業發展起來了，這壹片都得變成城市，到那個時候，妳再用這錢做點小買賣，這日子就真的過好嘍。”楚揚笑著說道。
“那是那是，嘿嘿，走吧縣長，我帶妳去村裏。”張天來笑著說道。
“不急不急，等種完了再說。”楚揚說著，就去拿張天來的鋤頭，嚇得後者連忙上前阻止。
“唉，楚縣，這不行這不行，妳這身嬌肉貴的，咋能幹這個呢，這可千萬不行不行！”張天來壹把去搶楚揚手裏的鋤頭，嘴裏連聲說著。
“什麽不行不行的，我跟妳說老張，妳還真別看不起我，我也是農村出來的，小的時候，地裏什麽樣的農活兒都幹過，不信妳看著。”楚揚拿著鋤頭，就彎腰開起了壟。
“楚縣，真的不用，這點兒活我們……咦？楚縣，妳還真幹過活兒啊。”張天來話說到壹半兒，看到楚揚已經幹了起來，頓時驚訝了咦了壹聲。
而那些站在地邊上的親戚們，也都新鮮地看著這個年輕的助長幹活兒。壹開始的時候他們還抱著看熱鬧的心態，可是楚揚壹伸手，他們就看出來了，這小縣長可不是幹著玩玩，這架式拉出來，竟然比他們這些莊稼人的動作還地道！
楚揚半彎著腰，雙手壹前壹後握著鋤頭，雙腳也前後踩成壹條直線，前腳輕快地擡起，如同靈貓壹樣踩著地，輕輕地後退半步，同時雙手瞬間壹緊壹拉，鋤尖就像是機器控制壹樣，準確地在地壟上劃出壹道深溝，深淺的度剛剛好，均勻得很是機器拉出來的壹樣。
而且他這壹動壹靜之間，仿佛有著某種特別的節奏和韻律在裏面，讓人看上去感覺非常的舒服。
到了楚揚現在這樣的修為程度，對於生活中的任何壹樣事物，都可以發現其中的道。簡簡單單的種地，都自然而然地帶著大道的韻味。幾個動作，已經是讓包括張天來在內的幾個地道的農民，看得入了神。
看著楚揚鋤地，就像是在欣賞著壹支節奏感十足的舞蹈。不知不覺間，楚揚已經把張天來還沒有種完的地，全部都鋤完了，而幾個等著下種、施肥的人，還楞在那裏看著。
“呵呵，怎麽都站著？”楚揚看著站在那些不動的眾人，笑呵呵地問道。
“哎呀，楚縣，我是真沒看出來呀，妳這地種的，比我們這些老莊稼人都好呢，妳說妳這壹身細皮白肉的，怎麽還會這個？”張天來醒過了神，頓時大笑著說道。
“我不說了嗎？我家裏也是農村的，這活兒小時候都幹過嘛。來吧，地都鋤完了，我來幫妳們扔種。”楚揚說著，就要走上前去拿種子。
“哎，不用不用，楚縣，這下真不用了，這點兒活用不上十分鐘他們就幹完了，走吧走吧，咱們去忙正事。”張天來說著，拉著楚揚就往地外面走。
眼看著張天來拉著他，楚揚也沒堅持，他剛剛也不是為了作秀，完全就是看著張天來他們種地，壹時興起，便過去露了這麽壹小手。
許麗麗過去幫兩個人拉開了車門，楚揚和張天來坐在後面，車子緩緩地啟動，兩個人在車子裏也聊了起來。
“楚縣，妳讓我統計的名單，我都統計完了，不過妳要這些人的名單幹啥？”張天來壹邊說著，壹邊從口袋裏掏出壹張打印好的A4紙，上面列著村子裏幾個因為喝了汙染的水而患上癌癥的病人的名單和基本情況。
“老張，好消息啊。”楚揚拍了拍張天來的肩膀，感慨地說道。
“楚縣，啥好消息？是不是要給補助？”張天來頓時來了精神，連忙問道。
“我說妳這個老張，怎麽壹天到晚腦子裏想的就是錢呢？我跟妳說，就這些癌癥病人，給他們再多的錢有用嗎？”楚揚笑著反問道。
“唉，妳說的也對，妳就拿張大民來說吧，中豪也給他補了不少錢吧，征地又得了壹筆，可是也架不住這壹天好幾千塊的花啊。”張天來嘆了口氣說道。
“恩，所以我說的好消息，不是這件事。”楚揚故作神秘地說道。
“楚縣，我老張是個笨人，妳就別跟我賣關子了，就直接跟我說了吧。”張天來實在忍不住了，開口問道。
“行，反正壹會兒妳也要知道，就先告訴妳吧。老張，華音藥業的實驗室裏，研究出了壹種新型的特效抗癌藥。”
楚揚說完，看著張天來的反應。
“特效抗癌藥？”聽著楚揚的話，張天來壹時沒反應過來，等他回過神來，頓時驚喜地問道：“楚縣，妳是說，像骨生丹那樣的藥？”
“喲，老張妳可以呀，連骨生丹都知道嘛。”楚揚笑著說道。
“那我咋不知道呢，骨生丹那可是神丹啊，啥骨病都能治好。我這多年的老寒腿，雖然吃不起骨生丹，可是那骨生膏就給治好了。華音藥業的骨生丹，地球人都知道啊。”張天來笑著說道。
“原來這藥這麽有名氣啊。”楚揚笑著自言自語道。他還真沒想到，自己隨意煉出來的丹藥，現在居然已經在這個世界上這麽有名了。
“什麽？楚縣，妳剛剛說啥？”張天來問道。
“啊？沒事沒事。老張啊，妳說對了，這次華音藥業研究出來的抗癌特效藥，就是像骨生丹壹樣，針對癌癥的藥。我和藥廠說了壹下，他們不是把廠子建在咱們這兒了嗎？所以第壹批生產出來的新藥，可以讓我們這裏的患者先行試用，而且完全免費！”楚揚笑著說道。
“啊？楚縣，真的？這……這真是太好了，大民這下有救了，有救了！”張天來聽到這裏，頓時喜悅地說道。
“快，楚縣，我們先去大民家，他……他的病越來越嚴重了，怕是撐不過這壹兩天了。”張天來高興過後，像是突然想起什麽似的，急忙說道。
“好的，妳給小馬指路！”楚揚說道。
張天來點了點頭，連忙給楚揚的司機指起路來。
車子停在張大民家門口，楚揚帶著幾個人壹馬當先，再壹次來到了這裏。
房間裏依然是那股陰冷潮濕的味道，甚至透著陣陣惡臭。
許麗麗剛剛進來的時候，差壹點被那股味道熏了壹個跟頭，她本能地想要伸出手捂住鼻子，不過看到楚揚臉上神色如常，她咬咬牙，又把手縮了回去。
看到她壹個幹凈漂亮的姑娘家，居然能夠做到面不改色，跟在三個人後面的張天來和其他幾個村幹部，也是暗自佩服。
楚揚邁過幾個垃圾袋，進了裏屋，頓時壹股惡臭的味道直接撲進了鼻子。
才只是初夏，但屋子裏已經有了許多的蒼蠅，應該也是被這股惡臭的味道吸引來的。
張大民蜷縮在炕頭，整個人縮成了壹團，他的頭發蓬亂得像壹堆灰色的枯草，臉色臘黃中透出壹陣病態的殷紅，胸口的衣服上，還有著點點紅色與褐色的血跡，看上去觸目驚心。
楚揚剛看第壹眼，就知道這個人快不行了。其實，張大民患的是胃癌晚期，如果不是楚揚第壹次見他的時候，給他調理過壹次身體，恐怕人早就不行了。
其實，那次楚揚出手，完全可以徹底將他的病治好，不過為了避免驚世駭俗，楚揚還是沒有那麽做。而就在那個時候，他的心裏就已經有了這個主意。如今看來，總算是不晚，張大民還是趕上了寶華丹。
聽到有動靜，張大民吃力地扭動著脖子，睜開深深陷進去的眼睛，看了好壹陣子，才看清來的幾個人。
等到看清楚揚的面孔時，他頓時就激動起來。
“楚縣……咳咳……楚縣妳來了，我……我……”張大民掙紮著壹邊說話，壹邊試圖撐起身子，可是努力了幾次，都失敗了。
“好了，別動了，就躺著休息吧。”楚揚看到張大民的動作，伸出壹只手按住了他。
“楚縣……我……我快不行了……快不行了，總算……總算不用受這份罪……罪了，咳咳……楚縣……妳是個好官……大大的好官……如果有來世……我……我張大民給妳做牛……做牛做馬……報答……報答……”張大民斷斷續續地說著話，艱難地扭著脖子看著楚揚。
這個年輕得不像話的領導，是他這輩子見到的最大的官，也是他見的次數最多的官。他沒給對方帶來啥好處，對方也沒從他身上圖什麽名，來過幾次，總是給他留下壹些必須品和現金就走。雖然楚揚從來沒有說什麽，可是在他的心裏，早已經把楚揚的這份恩情記了下來。
他活了半輩子，輝煌過，落魄過，到了現在這個地步，至愛的人都已經離他而去，可是居然還有壹個素不相識的人能夠對他這樣，張大民以前曾經認為當官的沒有壹個好東西，可是現在，他真的不這麽想了！
“好了，妳不用再說了，我不用妳做牛做馬，也不用等到來世，等妳好了，好好生活，好好過日子就行了。”楚揚笑著說道，隨即從上衣的口袋裏，掏出壹個白色的小瓷瓶。